042 主上回歸,羣豪對峙 (待修)
時年夏至,夜雨滂沱,山河於風雨飄搖中蒼然挺立,自有一番冷寂的肅穆和森然。
伽羅關上,大淵旌旗高高懸起,大雨澆不滅城樓上爍爍燃燒着的火焰,守城的兵士手握長槍直挺挺地站立着,目光警惕地注視着城下一切可疑的動向。天邊忽地幾道驚雷雷霆而過,跟着幾道閃電霹靂閃過,一閃而逝的刺眼明亮之中,城樓下驟然出現了秘密雲集的衆多詭異身影,一道道宛如沙灘上鋪層的沙石般數不清。
看到此情況的士兵大驚,竟有敵人趁夜偷襲伽羅關!一聲大喝未出口,暗夜中一道冷箭射來直插腦門,那兵士連喊也來不及就那麼直直地倒下去。旁邊人頓然驚駭,忙着腰上號角,低沉而急促的聲音提醒着在喧囂世界中安歇的其他人,有敵人入侵。隨着號角聲起,城樓下的人再也不做演示,雲梯搭上猿猴般靈敏地攀爬上高高的城樓。
夜近子時,鴉沉的天際因大雨的緣故更加黑暗。城樓上弓箭手在前火箭齊放,火光如燎原之火星星聚齊,道道釋放着冷厲朝城樓下射去。雨聲喧譁的世界裡忽地喊殺震天,驚得城內百姓惶恐不安。敵軍以不死之勇強勢攻城,後續更有無數援軍跟上,大有今夜定取伽羅關的意圖。匆忙趕來的守將臉黑如鍋底,對於敵軍的突然來襲感到驚詫又無措。
早就知道伽羅關外不太平,卻是如何都沒想到他們竟會選在今夜攻城。此夜風高天黑,雖不見對方具體卻也是個不錯的攻擊時機。想到軍師臨走前自己信誓旦旦的擔保,守將只覺得太陽穴凸凸地難受。可不管怎麼說,伽羅關在他手中決不能被任何奪去。
關在人在,關亡人亡!
“射!”毫不遲疑的號令,手中長劍抽出,對着攀爬上雲梯上意圖上城樓的敵軍毫不留情地砍去。
城樓上箭矢如雨,城下亦是亂飛飛射,與那從上往下而射的箭矢密密交織形成一張無形的箭網。城上的士兵一邊抵擋着城下射來的飛箭,一面還要將雲梯上的敵人砍殺下去。混亂的夜色中充斥着漫天大雨也無法沖洗掉的濃稠血腥味,無數人站起來又倒下去,樓上樓下橫屍一片卻沒能阻止殺戮的停滯。
忽地,城內不少地方的房屋突然燃燒起來,火光隨着風勢傾倒很快就殃及到了別處。百姓們驚恐地衝上街頭,顧不得此刻深夜好夢正酣,呼兒喚女席捲細軟準備出城逃難。井然有序的大街亂了,城內是沸騰的人聲,城外是沖天嘶吼的殺聲。兩兩聲音交融,將大雨的喧鬧都給鎮住了。
城內有奸細!意識到這點,守將黑亮變得青紫又慘白起來。剛下令嚴守城門不準放任何人出去,那邊就已經涌來數不清的百姓衝向了城門處。而守着城門的兵士們瞧見這麼多人一起襲來,根本就擋都擋不住。瘋狂的人不要命地衝破警戒,幾個身強力壯男子趁機摸出隨身攜帶的短刀,手段利落地朝阻擋的士兵刺去。精準的手法,混跡在混亂的人羣中根本無人能看出什麼。
一羣人動作迅速地涌上去,落鑰的城門被緩緩打開,在城外廝殺的敵軍乘勢快速地涌進城內。原本誰都沒佔到便宜的局面頓時被扭轉,大批敵軍的蜂擁入伽羅關內,與大淵守軍在城內展開了激烈的廝殺!
這一夜,火光衝殺,喊殺驚魂,卻也是大雨漫漫,詭秘可怖。
殞荒史記以天訣國曆五百一十五年八月的那場宮闈之亂爲大一統世代末期大爭亂世的開端,期間大紀年史上就有那麼幾件事是轟動的,譬如帝月燼王被害下相後磯王父女沉寂逼視烈帝繼位,可戲劇性地被死而復生出現的燼王破壞從而敗逃,那位馳騁帝月被尊三國第一戰神的男人成爲帝月首個攝政王爺,更是與其王妃一起設計了三國兵戈大亂的契機。
其二則是星池以離奇身份繼位的年輕帝王,以其雷霆手段收服先朝殘部勢力,更是將把持了星池朝政多年的國師都個氣昏了在家中休養不朝。其三是以江湖勢力爲背景的大淵勢力的強悍崛起,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奪取天訣八城池,小小手段收服民心,更挫敗天訣、星池大國強權氣焰。
這一場歷時八年才初步平定下來的亂世中發生了太多的事情,隕聖樓失伽羅關這場戰役看似只是其中不怎麼重要的一段,卻是整個大爭從最初的羣豪互奪走向利益聯盟初定的關鍵點。
“砰!”纖細白嫩的手掌帶着萬頃怒意狠狠地在桌上一拍,上好的黃花梨木的圓桌上剎那間留下一個清晰深陷的手掌印,連帶着鋪在桌面上的桌布都被掌力震碎了!
“主上息怒!”端坐在高出的人怒意迸發出來,屋中十六人齊齊跪下,埋頭喊道。
窗外陽光明媚,夏蟬在樹上知了知了歡快地叫着,綠蔭掩映下的屋宇精緻而奢華,緋紅的窗子撐開半扇來,從中也瀉出強烈的冷意,與室外的炎熱形成鮮明的對比。玄衣衣角輕輕掃過地面,頭上就插了根桃木簪子的絕色人兒冷眼睥睨着地上跪着的衆人,哼笑道:“你們叫本座如何
喜怒?”
有輕鴻閣爲之傳遞消息,伽羅關竟然那樣子就失守了,他們叫她息怒,讓她如何息怒?
“我等願聽從主上懲罰!”十六人一臉決然毫無怨言齊聲回答。
魚璇璣含怒深吸一口氣撇過頭冷冷道:“滾!”
沒有預想中的懲處,所有人都有些不解,可看見她此刻陰沉的眼神,衆人明智地選擇立馬離開。很快,屋中就空了,偌大空間內的寂寂讓她覺得一陣恍惚而心寒。珠簾自後堂的方向被掀開,回頭一看原來是赫連燼抱着剛睡醒的赫連燁散步走到她這裡來了。
看見那父子倆,她冷硬的臉色有了緩和,眸光也變得柔軟起來。上前去伸手碰了下兒子軟軟的臉蛋,她淡笑道:“天這麼熱還抱出來,會熱到燁兒的。”
“你發了那麼大的脾氣,遠遠地就聽到了。”赫連燼答非所問,暗藍的眼眸寫滿了心疼地望着她。“交給我,別費神了。”
刀光劍影密密一片交織成寒白森冷的光暈圈,魚璇璣只覺得下腹痛得她沒有絲絲力氣,此刻衆人羣攻而起,她亦是無力招架。縱然如此,她也不是個輕易就服輸的。的長劍已經距離身體三尺外,她驀然揚手揮袖,水袖如蓮綻開時隱藏在袖風中牛毫細針鋪天蓋地地飛出去。
距離如此近加上天黑混亂,那些小針細小得肉眼難辨更是無聲射出,就算是發現也難以回撤自救。果然如她所料,那羣人齊齊朝她襲來,卻沒料到她會灑出如此細密的暗器,待發覺時已經中了針,腦子昏聵同時喉嚨吐出黑血,就此死不瞑目。
靠得最近的人無聲死去,卻還是有幾人死裡逃生,個個看着她的目光恨不得將她撕裂了。想上前去殺了她,又怕她弄出什麼暗器來,故此帶着顧及警惕地盯着她,眼神中充滿了滔天怒意。
“呵呵,呵呵——”看着那幾人怯怯不敢上前的模樣,魚璇璣滿帶嘲諷地朝着他們發笑起來,眼底深處跳躍着躁動和焦急的火焰被她巧妙地掩飾住,用強大的精神力壓抑住頻繁的腹痛之感。嘴角勾起,她倨傲地昂起下巴,道:“万俟楚倒真能耐,捨得花如此血本。”
“你這妖女休得猖狂,我等馬上送你下地獄去!”活着的某個死士看着滿地屍體恨恨道,沒想到他們這麼多人出動竟然都沒殺了她,就連身手最好的領頭大哥也被她的毒給毒死了。他們不甘,就這麼回去別說自個兒咽不下這口氣,就是主子也不會饒了他們。
魚璇璣神情冷冽,呵道:“來啊,怎麼就停步不前了?看來,本座的黃泉酒也還有些用處的。”
黃泉酒!幾人面色大變,怪不得他們會眨眼就死了,那可是當世三大奇毒中最厲害的。如此,他們又怎麼敢上去輕易上前做無謂的犧牲?
“不敢?那你們還有什麼面目活在世上!”魚璇璣冷臉呵斥,雖然坐在地上卻一點也不影響她渾身散發出來的睥睨氣勢。
那幾死士被她氣勢所懾,俱都心中生懼,小心地退開一步後突然有人站出來大聲道:“都說女人生孩子就是跟閻王隔層紗,你厲害又如何,待會兒你生產時能確保自己還能活下去?還有,兄弟們別被她給騙了,她肯定是沒招了才故意裝作如此。她狡猾咱們也不怕,反正她會在這裡生孩子。”
眼尖地看見她兩腿間已經流出鮮紅的液體,開口說話的黑衣死士笑猖狂無比,其他人更是了悟般地點頭,隨後一臉幸災樂禍地看向魚璇璣,似乎都在說你是逃不掉的。
魚璇璣心頭大恨卻也無能爲力,那死士說的不錯,她真是無路可走了,剛纔那是最後一波暗器了。要是在平常這幾人她根本不放在眼裡,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