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子看着他此時的樣子,也不由無奈地搖了搖頭:“四弟,事到如今,爲兄我都已經全部都看開了,你到底還有什麼是看不開的?不過是一死而已,即便是四弟你把整個東宮搬過來,難不成還能阻止爲兄終將會死在這裡嗎?”
“皇兄!”皇甫昊天聽着太子的這些話,只感覺字字如針,根根都紮在他的心頭,令他滿心瘡痍,簡直是痛苦不堪。然而這個時候,他卻又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做一些什麼,纔可以減輕這些痛苦。
只見此時的太子殿下,卻已經獨自撥動着身下的輪椅,緩緩滑向石屋的正中。那裡正放置着一個青銅澆鑄的火鼎,只是此刻,那火鼎之中還兀自顯得有些冰冷而已。
太子伸手從自己的懷裡掏出一個火摺子,吹着之後,將火鼎之中的炭火慢慢引燃。看着那蹭蹭向上竄的明黃的火苗,太子的臉上也不由閃過了一絲淺淡的笑容。
“看到了吧?只要一會兒,這裡便能夠充滿溫暖的氣息了。並且這火鼎之上,還有一個吊壺,生火取暖的空檔,還可以在這裡燒一壺熱水,只要爲兄需要,隨時都有茶水可以飲用。”
說到這裡的時候,皇太子突然回過頭來看了皇甫昊天笑了起來:“四弟你知道嗎?關於這個,還是當年幼蘭親自教給我的呢。而如今,對於我這樣一個將死之人,能夠擁有這些,就已經足夠了。”
“皇兄……”皇甫昊天心頭一時堵得厲害,竟然連話語也說不知道應該要從何說起了。
而此時,皇太子卻已經從墨蘭的手上接過已經裝滿的水壺,再輕輕放置在火鼎上面專門打製的一個鐵勾之上。壺底水氣在遇到炙熱的炭火之時,突然迸出“嗤”的一聲響。既而,便是墨蘭那淺淡的笑聲:“王叔,你就放心好了,有蘭兒在這裡陪着爹爹,蘭兒一定會照顧好爹爹的。”
皇甫昊天聞言也不由輕聲一嘆:“唉,我直是想不明白,皇兄你這到底又是何苦呢?”
皇太子卻衝他笑道:“其實四弟你的心裡都懂,爲兄也知道,你之所以這樣子,也只不過是心疼爲兄而已。不過,爲兄還是那句話,我們兩個,真的可以的。所以,就請四弟你放心好了。”
一衆人眼睜睜地看着他們父女兩個將屋子收拾整理好之後,皇太子方纔再次轉過頭來,對着大家一笑道:“恩師,昊天,阿璃,既然你們已經來到了這裡,如果不讓你們前去祭奠一下幼蘭,你們心裡肯定會不舒服。不如這一會兒,我們便一起去到幼蘭的墳塋之上,先行祭奠她一番,如此一來,也就不用過多耽誤你們的行程了。”
“爹爹,蘭兒來推你。”墨蘭聽了,早已經跑到太子的身邊,準備去推太子坐下的輪椅。
“蘭兒,這一次,還是讓王叔送你爹爹過去吧。”太子聽了之後,也衝着墨蘭點了點頭:“既然如此,蘭兒就聽你王叔一次吧。”
皇甫昊天推着皇太子,簫璃手上牽着墨蘭,墨大夫手上提着一個鮮果籃子,裡面還裝着一壺純正的女兒紅。一行人出了青石小屋之後,朝不遠處的墳塋走去。
這雪也不過才下了一會兒而已,可是這個時候,那座孤零零的墳頭之上,竟然罩滿了一片雪白。
這些人之中,唯有簫璃一個人,與那幼蘭素未謀面,之前更是與她沒有絲毫關係。
然而即便是這樣,當簫璃默默地跪倒在這個陌生女子的墳前的時候,心頭的那一抹凝重,也顯得格外的沉重。
有的時候,她真的很想見識一下,這裡面睡着的,倒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女子。雖然她的一生之中充滿了痛苦的不幸,但是上天能夠賜予她皇太子這樣一個似她如生命的戀人,以及墨蘭這樣一個聰明伶俐的孩子,對於她來說,也已經是一種莫大的幸福了吧?
一想到這些,簫璃更加虔誠地拜倒在幼蘭的墳前。並在心裡默默地向上天祈禱,如果這世上真的有神靈的話,希望太子此去能夠與她重逢,來世裡重新做一雙幸福的佳偶。
等到一衆人拜過幼蘭之後,皇太子便拿出青玉酒瓶,打算爲幼蘭斟上一杯酒,以寄自己對她的相思之情。
卻不想,當那青玉酒瓶的塞子剛一打開之時,皇太子的眉頭竟然沒來由的皺了起來。
“怎麼回事?我明明不是從宮裡帶來了上好的善釀嗎?怎麼突然變成了女兒紅了?”太子的聲音雖然不大,卻讓人聞之心中酸楚不已:“幼蘭以前雖然只喝過一次善釀,可是她卻真心地喜歡上了那種綿純的味道,可是這個……怎麼就突然變成女兒紅了呢?”
“皇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皇甫昊天此時也不由跟着他一併着急起來:“到底是哪裡出了差錯,這些東西,到底是誰負責年?若是讓我知道了,我定然要治他一個失職之罪!”
皇太子一時聞聽此言,也不由緩緩地擡起頭來:“昊天。”他輕輕地叫了皇甫昊天一聲,臉上一片溫柔:“不過是一瓶酒而已,還不至於嚴重到要治人之罪。”
“可是皇兄!”皇甫昊天是真的爲他而着急。
太子看着他的神情,也難免點了點頭:“你是知道我的性子的,雖說這失職之罪我不想追究,可是這善釀,爲兄可是非要用它來祭奠幼蘭不可。”
皇甫昊天一聽連忙答到:“皇兄放心,我現在就讓清風回去取去。”
皇太子聞言卻搖了搖頭:“四弟,我看這件事情,還是麻煩你親自跑一趟的好,因爲換作是其他們,爲兄這心裡着實有點放心不下。”
皇甫昊天聽了這話,雖然感覺到有些奇怪,倒也不沒有多想,畢竟眼下,能夠把皇兄給哄順心了,纔是正事。
如此一想,皇甫昊天轉身便走,走了幾步,又聽到太子在身後叮囑他道:“四弟,你記住,除了善釀,再另外多點帶玫瑰糕來。”
皇甫昊天聞言應他一聲,便飛身掠上馬背飛也似的離開了這裡。
等到皇甫昊天走後,皇太子方纔又回過頭來對墨大夫說:“恩師,你現在可以帶着蘭兒下去了。這裡畢竟天寒地凍的,而蘭兒又是初入功門,我怕她一時會承受不了。”
“好,老夫這就帶蘭兒回去。”墨大夫說着,便伸手拉了墨蘭的小手,對她說:“蘭兒,聽爹爹的話,我們回去取一下暖之後,再來陪爹爹好不好?”
眼見着皇太子一口氣摒退了這麼多人,卻唯獨沒有提簫璃的名字。一時之間,簫璃的心頭也難免涌起了一絲奇怪的感覺。
看太子這架式,難道這一次他是故意將簫璃一個人留在這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