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這樣急促的晚風,驀然吹上頭之後,簫璃苦笑,卻也不由跟着,突然頭痛起來。
趔趔趄趄往前走着,簫璃只覺得眼前一陣陣的暈眩,腳步也是輕飄的厲害。唉,早知道,就應該聽了那個宮女姐姐的話,讓她送自己回來就好了。
晚風中突然傳來女子嚶嚶的啜泣聲,極度傷心,又極度隱忍。
簫璃突然停下腳步。
心中緩緩升起一絲惆悵。
終於,她還是順着哭聲,找到了隱在花叢中的那個身影。
花影簌簌,人影瑟瑟。
一身白衣的宇文若雪,以袖掩面,就坐在一叢花香馥郁的夜來香中。
可是此時的她,卻沒有了平日的淡笑芬芳。
她只是在哭泣,雖然聲音極低、極細,可還是引來了耳力聰敏的簫璃。
“若雪姐姐……”伸出手來,簫璃想去撫慰她的肩頭,卻最終還是又放了下來。
然而她的聲音還是引起了宇文若雪的注意。
宇文若雪驀然回頭,卻也已經在回頭的瞬間,快速地將臉上的淚水全數拭去。
當她看清身後站着的是簫璃時,臉上的神色更是突然堅強許多:“怎麼是你?這麼晚了,你還沒有回去休息嗎?”她淡淡地衝簫璃開口。
望着她堅定的神色,簫璃也只能回她一抹淡淡地笑:“適才送了阿彩回去,然後在姐姐的住處坐了一會兒,這才又出來準備回去休息。”說完擡頭遙望夜空,並非簫璃不敢去看她,只是她又怎能不知道,既便是兩人這樣面對着面,卻終久還是難掩眼底的尷尬。
果然,宇文若雪沉默了許久,方纔開口:“真想不到,都已經到了這個季節了,可是這宮裡的夜來香,卻還開得如此之旺。”
簫璃輕輕閉上眼睛,深深地嗅了一口夜風中的花香。再次睜開眼睛,面色已然平靜。
是啊,這世間的一切,不管在外面有多麼的自然,可是一旦到了這宮裡,卻全然都變成了另外一番模樣。
正如這些花草,正如她們之間的友誼。
罷了,爲了避免節外生枝,她不如還是就此回去的好。
收回遠望的目光,簫璃衝着宇文若雪輕輕一頷首:“既然這樣,我還是不打擾姐姐在這裡賞花了。阿璃告辭了。”
說完轉身,簫璃希望自己能夠快一點離開這裡。
卻不想,身後衣襟陡然一滯:“阿璃……”
簫璃心頭一凜。卻聽宇文若雪在身後說道:“你可不可以在這裡陪我一會兒,聽我說說心裡話?”
簫璃苦笑,想不到事情都已經到了這一種地步了,可是她,卻依然成了宇文姐妹二人的最佳傾訴對像。
回過頭來,簫璃望向宇文若雪:“姐姐到底想要和我說些什麼?是關於……武王爺的嗎?”
宇文若雪卻突然衝她伸出一隻手,將她輕輕拉近身側的石凳上坐下來。
“如果我告訴你,我從小的心願就是要嫁給二皇子,你會不會取笑我?”宇文若雪目光幽幽,似乎回到了遙遠的過去。
而簫璃卻並沒有笑,她只是淡淡點頭:“這些,我從阿彩哪裡都已經聽說了。姐姐和武王爺本就是兩小無猜的青梅竹馬,又何以惹人取笑?”
可宇文若雪卻突然衝她笑了起來:“兩小無猜,青梅竹馬嗎?呵呵,可那也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自從他被皇上敕了封位,他的心裡,似乎就再也沒有我這個兩小無猜的青梅竹馬了。”
簫璃擡頭,卻是滿面不解。
宇文若雪卻忽然笑了起來:“可是你知道嗎?即便是這樣,然而一直以來,我卻從來都沒有怪過他。因爲我知道,在他的心裡,這天下總要重過我們之間的感情。”
聽到這裡,簫璃也不由跟着她笑了起來。
是啊,不管她認不認同,可是她卻十分的明白。
自古以來,又有幾個男人,是可以將自己的感情與事業來相提並論的呢?更何況,這天下又有哪一個人看不出來,武王爺皇甫浩博,可並非只是一個悠然自得的閒散王爺。
而恰恰相反,皇甫浩博終究是一個野心勃勃的王者。
所以,如果有那一個女人愛上了他,便只有忍受這種無謂的痛苦。
而宇文若雪,偏偏還就喜歡上了他。自始至終,一如既往。
雖然心裡已經將皇甫浩博恨到了極點,可是對於這樣的宇文若雪來說,簫璃還是十分敬重的:“若雪姐姐既然可以忍受常人所不能忍的,想必總有苦盡甘來的一天。”
宇文若雪卻突然擡眸看上了她:“原來,阿璃你的心裡,也是這樣認爲的嗎?”
簫璃點頭:“我相信姐姐,終會擁有自己想要的幸福。”
宇文若雪點點頭,卻突然又搖了搖頭:“誰說不是呢?以前的我,本來也是這樣子想的啊。可是,自從他遇見了你……”
宇文若雪望着簫璃的眼底,突然浮起了一抹苦笑:“你還能相信,我期盼了多年的這一切,終能夢想成真嗎?”
宇文若雪最終還是,又將話題扯到了簫璃的身上。
一時之間,簫璃只覺自己的周身,有陣陣涼意隨風而起。
可是在那一瞬間,簫璃卻突然衝着宇文若雪笑了起來:“若照姐姐這麼說來,你是不是就要因爲我,而打算放棄你堅守多年的夢想了呢?”
宇文若雪聽了卻不由一愣。
可是很快,她卻突然又擡起了頭。
“你以爲呢?”宇文若雪的眼中的神色依舊充滿了堅定:“你真的以爲,我會就此放棄一切嗎?”
簫璃淡然一笑:“放不放棄,這一切也不過是姐姐一個人的事情。於我來說,又能有什麼意義?”
宇文若雪卻不這麼認爲:“可是你明明也看到了,如今他喜歡的女子,不是我,是你。”
簫璃卻已然從宇文若雪的身邊站了起來:“這一點,就不是我能夠主宰的了。不過,我卻始終堅信,只要姐姐能夠永遠堅守自己的信念,那麼總有一天,武王爺他,終將還是屬於姐姐你一個人的。”
宇文若雪卻苦笑道:“話雖是這樣說的沒錯。可是,我只怕他,會比我更加堅持到底的。”
而此時,立在宇文若雪身邊的簫璃,卻突然伸手撫上了額頭……只因這秋風,雖不及春風般惱人,卻依然能夠讓喝多了酒的人,頭痛欲裂。
然而這一切落入到宇文若雪的眼睛裡,卻不由使她再一次苦笑起來:“怎麼,連你也開始爲這件事情,而感覺到頭痛了嗎?”
“嗯?”簫璃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不由輕輕瞟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