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月塵淡淡地笑,並不把米玉歆的驚異放在心上。他揚聲喚:“風軒。”
“主子?”馬車外立即傳來回應。
“車上多了個累贅。”
“明白。”這回的迴應來的更加快速。主子解決的速度又快了些。
“嗯……送去秋水柔吧!”
“……明白。”
米玉歆聽的愣愣的。塵少爺,您的心已經漆黑的了吧!這種事您看起來做的輕車熟路啊!
名爲秋水柔的青樓邊上,車伕送上一個人,而後,絕塵而去。
孤月塵迷濛的醒來時,米玉歆並不在身邊,卻是名然正好走了過來。
“三哥……”一發聲孤月塵自己都是一驚,好沙啞,他睡了幾天?
“終於醒了,”名然似是鬆了口氣般,“妙姨說你若再睡超過半天,就該掛病危了。”他在牀沿邊坐下,摸了摸孤月塵的額頭,覺察溫度退了,輕輕頷首。“啊!米姑娘被妙妙拉去採購了。”
孤月塵輕輕點頭,做起身。“三哥還不啓程,安夫人不催了嗎?”
名然只能回以苦笑。
名然是孤月塵同父異母的哥哥,此番來妙春宮卻是見到了他。名然是被神醫妙玦帶回來的,因爲長得很和她的口味。一家人險些以爲是妙玦看上了名然,若非妙玦俸上養顏丹十顆,安夫人是決不會同意放人的。而名然來了才知道,妙玦四處尋覓美少年,爲的只是自己那正在青春年華的愛女妙妙。見着宮中大大小小足有十幾二十多位的美少年,名然便是準備走了。孰料,妙妙一眼看中的卻是他!於是,其他人走了,他被留了下來。安夫人似乎此時才反應過來,連連來信催促。然而,名然已經走不了了。
不過近兩天沒有錦帛了,妙妙似乎說過,妙玦又寄去了十顆養顏丹……
“我說了你來了,母親同意讓我再留一段時間。”他如是說。這件事情傳過去的時候安夫人尚沒有“音信全失”,雖然沒有明說,至少也沒有那麼之前催的那麼緊急了。
孤月塵愣了會兒。
名然一笑,翩然儒雅的相貌更見和善。他沒再說什麼,只拍了拍他的手,走了出去。
恰然,米玉歆回來了。
“然少爺,您又來啦!”
又?剛躺正的孤月塵背脊一僵。
“嗯。買了什麼?”
“一些小東西而已。”
“四弟已經醒了,進去看看嗎?”
“咦?是真的?”
他聽見一連串急促的腳步聲,應該是米玉歆跑了過來。果然,米玉歆推開了房門,像撒歡的兔子一樣奔到他的牀前,趴下,“塵少爺,你終於醒了!還發燒嗎?熱不熱?要不要喝水?要叫風軒嗎?不過他去採藥了。或者叫妙姨?她應該在丹房……”
孤月塵按了按太陽穴,“給我一杯水吧……”果然管家婆性質的女人最囉嗦嗎?
“好。”米玉歆立刻起身,跑向一邊的桌子。
“玉兒,我睡了多久?”
米玉歆輕輕顫了下,即使被強迫着要習慣,但她依舊是不太習慣他這麼親密的喚她。“已經六天半了。妙姨說如果再半天不醒,您可就有危險了。”
孤月塵默默攬起衣袖,看着右手腕上墨色的線條逐漸蔓延上手心。看了十幾年,妙玦終於有了解毒之法,然而卻是需要先將毒素激活。於是,才依着驚龍山莊的泉水壓下的毒素全部被激活,也瞬間就向四肢與大腦蔓延過去。當毒素侵入手心之時,也是毒素涌入心臟與大腦的時候,那時,他便再也沒的救了。所以,驅毒的日子就在這最後幾天。
“給。”碧盞雪指清水,眼前之景令孤月塵覺得異常之美妙,是米玉歆送上水來了。
孤月塵淺笑着接過,不過動作有些僵硬與艱難。這艱難倒不是因爲痛苦,只是因爲他睡得夠久,所以四肢僵硬了。“玉兒,我現在……是不是很難看?”已然全部毒發,他沒法認爲他還會有多耐看。
米玉歆窒了窒,不敢看他的眼。其實他也還好,只是臉色蒼白不見血色,而且臉部中央有一條墨色線條蜿蜒向上。可就是這條墨色線條,不僅毀了美感,還讓人覺得他不想個人。“還……好啦。”
孤月塵淡淡一苦笑,他已經聽出了她的言不由衷。“對了,你剛纔說風軒去哪兒了?”
“採藥。”一邊整理着今日採買回來的物品,米玉歆一邊回話。妙姨說有幾味藥材生長在懸崖邊,她一個嬌弱的女子去不了,所以只能讓風軒代爲去採。雖然米玉歆不認爲一個能瞬間毒翻一整個鎮子的人不能算作是弱勢羣體,可既然妙姨這麼認爲,她也不好駁她的面子呀!
孤月塵頗艱難的點點頭,表示知道了。“谷中還發生了什麼事嗎?”
米玉歆的動作頓了頓。“呃……二少爺來了算不算?”
孤月塵聞之一愣,“他還是來了?”
米玉歆老老實實的點頭。
孤月塵不在開口,卻是開始小聲嘀咕,“不行!下次得丟去荒島,否則他爬也會爬過來!”
米玉歆抿嘴,險些失笑。您才知道嗎?
“玉歆。”
“二少爺?”
“他已經醒了?”
“是的,在昨兒下午。”
寒雨蒼頷首。“可以回去了。”寒雨蒼說着便上前抓住米玉歆纖細的手臂,拉着要走。
“唉?”突然被抓住,米玉歆下意識的就是往後一退,意圖掙脫。不過想當然了,女人的力氣本來就不能與男人相比,米玉歆的武功又是弱於寒雨蒼的,所以她沒能掙脫掉。不過就算沒能,米玉歆這麼突然的掙扎還是影響到了寒雨蒼,至少他沒在拉着她要走了。
被米玉歆的掙扎拉住,寒雨蒼一頓,回頭看着她的目光是意外的,而意外之外,滿滿地都是失落與傷痛。
在那目光之下,米玉歆立即就是撇開了目光。不知道爲什麼要撇開,至少莫名的就心虛了……
驀地,“你喜歡上他了?”他說。他看着她的目光驚疑不定,似乎難以接受,哪怕只是猜測。
條件反射般,“纔沒有!”米玉歆立即矢口否認。
“那爲什麼不走?”
“我沒說不走啊!只是發了個語氣詞而已。”
“那就走啊!”
“等等……”
寒雨蒼一頓,背過身去,渾身散發着冷冽的氣息。“你果然喜歡上他了。”他用的肯定句。
“亂想什麼呢!我纔沒有。”俏臉一紅,米玉歆沒好氣的說,同時拖高手中的茶點,“只是這個是塵少爺要的,我送去而已。”
寒雨蒼窒了下,臉色微紅,“對不起……”爲他的片面之見道歉。他退後一步,退到了庭院之中。“我等你。”
米玉歆翻了翻白眼,沒說什麼,拖着茶點走向身後緊閉的屋子。空出右手,她推開門,而就在此刻,她耳旁的青絲飛揚,斷了一縷。同時——
寒雨蒼渾身一僵,難以置信的瞪着米玉歆的方向,然後,“哐當!”抱劍而立的二少爺倒地了。
“二少爺——”驚呼,但下一刻米玉歆就被攬入了一個有些冰涼的懷抱中。抱着她的男子淡淡開口,微暖的語氣呵過她的耳畔,讓米玉歆僵了僵。他說:“風軒。”
“主子?”風軒從天而降。
“距離此地最近的荒島在何處?”
米玉歆在孤月塵的懷裡抖了抖。爲什麼感覺這話這麼熟悉?
風軒卻只是恭恭敬敬地回答,似乎完全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主子,最近也有三日路程。”言下之意便是,寒雨蒼可用不着三日便能醒來。
於是孤月塵沉思了。片刻之後,他擡眸,眼光平平靜靜的彷彿在聊天氣如何:“那就扒光了,扔荒林裡去。”
風軒依舊恭恭敬敬:“是。”
荒林中寥無人煙,寒雨蒼便沒處得衣服,也就難從荒林中走出來。主子,您更加足智多謀(陰險)了。
米玉歆再次一抖。
二少爺,我還能再見到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