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傅遙不肯吃她的要挾,張嬤嬤又只好服軟求饒。
傅遙向來與人爲善,但這張嬤嬤卻實在可惡。
嘴上說自己是一時失言,也算是承認了自個的過失。
只是從態度上看,卻絲毫未對自己的過失有悔過之心。
若不給她些教訓,不但難解佳榕的心頭之恨,連她這旁觀者都看不過去。
不過這忠勇侯府不是她的地界,要教訓人,也要講究個度。
所以傅遙也沒打算太爲難張嬤嬤,見張嬤嬤這頭也磕的差不多了,纔開口,“張嬤嬤可知錯了?”
“是,老身知錯,是老身不知輕重,冒犯了侯夫人,老身有罪。”
張嬤嬤果真是個明白人,不只明白,還很刁猾。
方纔那一通裝瘋賣傻扮無辜,全是在誆她呢。
都說不知者無罪。
而這張嬤嬤可惡就可惡在,她明明知道自個錯在哪裡,卻想要抵賴過去。
真是欺人太甚。
給她這些教訓,也不算委屈了這刁婆。
傅遙盯着張嬤嬤,目光幽暗,“光我與榕姑娘饒你就成了嗎?”
得了這話,張嬤嬤趕緊跪直了身子,沖天叩頭,不住的給已故的忠勇侯夫人賠不是。
周佳榕從旁瞧着,臉色明顯比先前緩和了許多,胸中那股火氣,也算消了。
傅遙曉得,經了今日一事,佳榕是絕對不肯再叫張嬤嬤指點她的禮儀規矩了。
而張嬤嬤自己,只怕也不敢再來教了。
眼見張嬤嬤這磕頭認錯的態度還算誠懇,想着好聚好散,傅遙便打算就此放過她。
可她眼下放過張嬤嬤,誰知張嬤嬤事後肯不肯放過佳榕。
別看張嬤嬤這會兒恭順,沒準兒一出院子,就會跑去向侯爺告狀。
其實,今日之事,本也不怪佳榕,若說佳榕有錯,持劍追砍弱者算一條。
但公道自在人心,所以他們也不怕張嬤嬤去侯爺跟前告狀。
怕只怕惡人先告狀,混淆黑白是非。
若張嬤嬤真把這事告到侯爺跟前,到時候她和小月,還有那報信的丫鬟因爲要避嫌,所以無論她們說什麼有利佳榕的證詞,都是不做數的。
佳榕只怕要吃虧。
雖然張嬤嬤一定要放,卻也不能就這麼放她走,省得她心術不正,再去使壞。
“張嬤嬤的頭是怎麼破的?”傅遙問。
張嬤嬤聞言,先是一怔,而後立刻回道:“回姑娘,是老身不小心,自個撞破的。”
傅遙微微勾了勾脣角,與聰明人說話,果然不費勁。
“既然張嬤嬤撞傷了腦袋,只怕短日之內是不能再來侯府教習佳榕禮儀規矩了。”
“是,老身回頭會向侯爺請辭。”
“別等着回頭了,就眼下吧。”傅遙說着,望了那報信的丫鬟一眼,“趕緊的,扶張嬤嬤去見侯爺。”
那丫鬟得令,趕緊上前將人架起來。
“張嬤嬤知道我最討厭什麼樣的人嗎?”傅遙問。
張嬤嬤一臉緊張,哪敢接這話茬。
“我最討厭的就是口是心非,在我面前說一套,到旁人跟前就改了口的人。”
“姑娘放心,老身可以對天發誓,今日之時絕不外傳。”
“這樣就最好。”傅遙說着,晃了晃手中的長劍,“否則我饒得了你,這刀尖可是無眼無情的。”
張嬤嬤瞧着那長劍,嚇得腿肚子直抽筋,若非有丫鬟扶着,只怕又要跌倒。
傅遙見人被她嚇的差不多了,便示意丫鬟將人扶走。
眼見人已經出了院子走遠,周佳榕才大喘了口氣,與傅遙說:“見姐姐方纔的架勢,我還以爲姐姐真要殺了那老刁婆呢。”
傅遙從容應道:“那張嬤嬤儘管可惡,卻罪不致死,況且你這劍本也殺不了人。”
周佳榕驚訝,“姐姐怎麼知道,我這劍傷不了人?”
傅遙淺笑,“我方纔一進院子,就看出你手這把長劍是沒開過刃的。”
“姐姐好眼力。”周佳榕笑道,“那等貨色,不配用我爹上陣殺敵的寶劍來招呼她。”
“你到底是個姑娘,日後可不能由着性子,任意衝誰拔劍。”
“我知道。可是姐姐方纔爲何會突然對那刁婆拔劍相向,可是嚇了我一跳呢。”
“幫你出氣唄。”傅遙答。
聽了這話,周佳榕只覺得心裡熱乎,趕緊上前挽了傅遙的手,“姐姐對我真好。”
“姐姐對妹妹好是
應該的,我就見不得旁人欺負你。”
周佳榕笑笑,“是姐姐,難道不是嫂子嗎?”
一聽佳榕又要拿她與佳木打趣,傅遙也是無奈,只好說:“若妹妹再說這樣的話,姐姐往後可不敢再來了。”
周佳榕心思單純,只怕傅遙以後真的不來瞧她了,趕緊答應,說往後再也不說這樣的話了。
姐倆像是一笑,收了劍,便手挽着手,進屋坐了。
這廂,傅遙才入座,便望着周佳榕說:“我知妹妹是個極伶俐的人,張嬤嬤教的那些規矩,不用刻意去學,只怕看一回就會了,你又何必非要與那張嬤嬤過不去。”
“我不是跟她過不去,我是壓根就不願學什麼宮規。”周佳榕垂着眼,一臉不情願的說。
傅遙聞言,靜默了片刻才說:“傻丫頭,侯爺和你兄長如此安排,也都是爲了你好。”
“姐姐,我知道我爹和我哥都是爲了我好,可是……”周佳榕擡起頭,望着傅遙,眼中滿是惆悵與不安,“可是,我害怕。”
害怕二字雖然簡單,卻足以形容周佳榕心中的惶惑。
傅遙也是心疼她,於是便拉過周佳榕的手,輕輕的握了握,“不怕,妹妹只需記得,你有福氣的日子在後頭呢。”
周佳榕聞言,卻依舊癟着嘴,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妹妹不覺的。”
傅遙笑笑,也不想再與周佳榕說這些叫人理不清的心事,又誠心勸她:“妹妹已經是大姑娘了,日後無論遇上什麼事,都要記得收斂着脾氣,謹言慎行,戒急用忍。今日這樣的事,不能再有了。”
周佳榕點頭,“我都聽姐姐的。”
……
傅遙從忠勇侯府回來,剛進屋坐下,楚莘就奉上一隻匣子,說是大約半個時辰之前,府外一自稱是姑娘故人的男子,託門房的人送進來的。
故人?
她最近遇上的故人還真不少。
傅遙尋思着,當即將匣子打開,卻又迅速將匣子蓋上。
“楚莘,我有些餓了,你去小廚房看看,有什麼現成的。”
楚莘得了吩咐,也沒多想,立刻就下去張羅了。
待楚莘走後,傅遙這才又將那匣子重新打開。
心想,終於是等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