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遙左手擎着粉盒,右手舉着胭脂盒。
覺得這回,她恐怕是要暴殄天物了。
作爲一個快要及笄的姑娘,傅遙懂得洗衣做飯,也會讀書認字。
卻唯獨沒人教過她,要如何用這些胭脂妝粉,把自己打扮的更漂亮。
在傅遙的印象中,她在永安坊這五年,除了有一回過年的時侯,坊長夫人曾塗過一次胭脂以外,她就再沒見過有女人化妝。
這也難怪,永安坊中,除了坊長夫人和冷香娘倆以外,幾乎都是女奴。
女奴們平日裡能吃飽穿暖就不容易了,哪還有心思打扮自己。
因此,雖爲女子,但傅遙這也是頭一回碰妝粉胭脂。
儘管不太會使這些東西,但傅遙也沒笨到完全不知道應該怎麼用。
眼看是睡不着,便對着鏡子嘗試上妝。
可妝粉塗了抹,抹了再塗,怎麼瞧都覺得不太對勁兒。
總覺得她這妝面,與印象中的閨閣淑女,相距甚遠。
但傅遙卻不是個肯輕易言敗的人,一回塗不好就洗了再塗,來來回回忙活了好幾遍,總算感覺像樣了些,可原本滿滿一盒子的妝粉和胭脂,卻已經被糟蹋的見了底。
眼見已經沒東西夠她折騰了,傅遙才無奈放棄,又洗了把臉,淡淡的塗了層妝粉,又用眉黛描了下眉,就見天邊已經泛起了微光。
得,足足忙了一整夜,如此頑強的毅力,到最後還是敗給了這些小小的妝粉胭脂。
傅遙打了個哈欠,也來不及抱怨,便忙着去更衣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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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一早就要進城,崔景沉和周佳木也起的很早,這個時辰正在驛館的前廳用早膳。
崔景沉才嚐了口粥,剛預備問周佳木,怎麼不見傅遙,人就到了。
望着從門口款款走來的女子,崔景沉一怔,剛舀起的一勺熱粥,險些就灑了。
而一旁的周佳木更誇張,“呦,這是誰家的美人,竟有如此傾國傾城之貌。”
周佳木雖有打趣傅遙之嫌,但今日的傅遙,的確嬌俏動人,叫人眼前一亮。
一件淡紫底子繡玉蘭花的小襖,襯同色下裙,外頭披了件月白色的素錦織鑲嵌銀絲邊紋披風。
因尚未及笄,傅遙的頭
發只是簡單的梳在腦後,並沒有太過繁複的裝飾。
但耳朵上那一對金鑲紫瑛的耳墜子,無疑是點睛之筆,將人襯的越發端莊且貴氣。
至於傅遙的臉上,似乎淡淡的塗了層妝粉,或許並未塗。
只因傅遙本就生的極白,長的也清麗標緻,即便粉黛不施,也是個叫人過目不忘的美人。
經周佳木那麼一說,傅遙難免害羞,即便不用擦胭脂,頰上已是一片緋紅。
哪個姑娘不喜歡被誇好看,但眼下可不是得意忘形的時候。
傅遙趕緊定了定心神,加快腳步走上前,給崔景沉道了安好。
崔景沉並未對傅遙今兒這身打扮發表任何看法,但方纔那驚鴻一瞥,他的的確確是有驚豔到。
“坐吧。”崔景沉說,又埋頭繼續喝粥,到像是故意對傅遙視而不見似的。
周佳木笑了笑,有意問崔景沉,“殿下,您瞧臣下的表妹,今兒可好看。”
崔景沉聞言,緩緩擡頭,瞥了傅遙一眼,“人靠衣裝,是不錯。”
聽了這話,周佳木就不幹了,“殿下此言差矣,殿下不覺得是人美,穿上相稱的衣裳後就更美了嗎?”
相識這十幾年來,崔景沉最受不了的就是周佳木不分場合,總愛胡攪蠻纏,盡開一些並不好笑的玩笑。
而周佳木也總看不慣太子爺故作深沉,總愛說些口不應心的瞎話。
從前遇上這種狀況,多半都是周佳木打個哈哈,就過去了。
但這回,崔景沉卻難得鬆了口,偏頭望着傅遙說,“是挺好看的。”
傅遙原本就被周佳木那幾句話誇的有些暈頭轉向,再經崔景沉這麼一摻合,人就徹底蒙了。
連自個都忘了這餐飯究竟是如何吃完的。
飯畢,剛歇了片刻,就聽常安來報,說是錦州牧府上來人迎了。
遠迎代表對來賓的敬重,沒想到錦州牧都派人迎到了驛館來,可見心裡頭是有多敬重太子爺。
崔景沉也無意對自家親戚擺架子,即刻吩咐起駕進城。
一行來到馬車前,崔景沉率先登了上去,傅遙卻猶豫着沒上車。
其實,早在傅遙那架馬車損壞的第三天,就已經修好了。
可是沒有太子爺
的吩咐,她也不敢自作主張的回去。
於是這些日子以來,她就一直同太子爺乘坐一輛馬車。
若在平日裡,她與太子爺同乘一輛馬車,也沒什麼要緊。
但趕上今兒這樣的場合,她若還與太子爺乘坐一輛馬車,似乎就有些不合適了。
見傅遙遲遲沒有上車,崔景沉不禁掀開馬車簾子問她,“怎麼還不上來?”
傅遙聞言,忙與崔景沉一禮,“奴婢還是乘另外的馬車進城吧。”
崔景沉多通透的人,自然明白傅遙心中的顧慮。
只是心裡卻有一點點疑惑,印象中傅遙是個膽子大到敢以身試藥的果決女子。
但今日的她,卻細心到,會在這種小處留心。
果然是女人心,海底針嗎?
崔景沉望着傅遙,目光平靜而溫和,“你上來。”
傅遙遲疑,滿眼不解的回望着崔景沉。
“昨天那捲書還沒念完,從這裡到州牧府剛好。”崔景沉口氣從容的說。
既然是爲念書,傅遙也樂意,可知昨日沒讀完的書,她心裡也還一直惦記着呢。
於是傅遙也沒再猶豫,便上了車。
大約是因爲一夜沒睡的緣故,傅遙才唸了沒一會兒的書,眼皮就有些打架。
傅遙從前可不相信人坐着就能睡着,眼下輪到自己,才知道有些人就連正說着話,也能困到睡着。
“你昨夜沒睡好?”
聞言,傅遙才一個激靈醒過神來。
聽着崔景沉略帶關切的口氣,傅遙壓根就不敢去看他的眼,只是不好意思的微微點了點頭。
“要到州牧府還要半個時辰,你可以睡一會兒。”
聽了這話,傅遙面上不露,心裡卻緊張的要命。
就算太子爺這麼說了,但借她個膽子,她也不敢在太子爺面前呼呼大睡。
退一步說,即便她眼前這位不是當今太子,她一個大姑娘家當着個男子的面打盹,又成何體統。
“你過來。”崔景沉將手邊矮几上的書一挪,又取了只軟枕墊在矮几上,示意傅遙可以趴在矮几上睡會兒。
見狀,傅遙心裡是翻江倒海般的爲難。
實在不知,她究竟該不該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