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心自問只是一個小丫鬟,沒什麼見識,但她從戲文裡聽過,見異思遷,過河拆橋的,都不是什麼好人。
若溫王真的是利用完王妃的孃家人之後,就翻臉不認人,立馬又冷落了王妃,那溫王不就是戲裡唱的惡人嗎?
像這樣的人,值得王妃和夫人們成日裡變着法的爭搶嗎?
不錯,溫王是生的俊俏,說話的聲音也好聽。
但要比樣貌俊美,說話動聽,象姑館裡的倌人顯然比溫王強的多。
說到底,溫王還是因爲王爺的身份才這樣吃香。
蓮心不怕旁人說她胳膊肘往外拐。
她十分清楚,他們蘇夫人也是個俗人,自然也是因爲貪圖富貴,所以才使盡渾身解數的想要留住溫王的心。
可話說回來,要想在王府上過的好,可不就得討好王爺嗎?
這也沒什麼好丟人的。
就連王妃不也要放下身段,用盡萬般手段討王爺歡心嗎?
這世上,有人得意,就免不了會有人失意。
眼下王爺有心與王妃親近,他們蘇夫人自然就會受到些冷落。
蓮心瞧蘇芩這會兒的樣子,不像是能聽進去道理的。
而身爲丫鬟,她也不敢與蘇芩講這些。
可要任由蘇芩這樣氣悶下去,保不準就真會動了胎氣。
到時候他們蘇夫人遭罪,她這近身伺候的丫鬟身上也不會熨帖了。
蓮心無奈,只好有意扯開話題,“夫人,奴婢聽說淑妃娘娘一直都很得皇上喜歡,就連皇后娘娘都怕着淑妃娘娘。淑妃娘娘怎麼會突然就被皇上罰了?”
蘇芩也只是聽說了這件事,哪知道其中內情,便想當然的答道:“必定是後宮裡的誰嫉妒淑妃娘娘得寵,所以設計陷害了淑妃娘娘。”
“可是夫人,淑妃娘娘在後宮中那樣風光,淑妃娘娘的母家在朝中也地位顯赫。奴婢聽說,淑妃娘娘的長兄纔剛晉升了官職呢。後宮裡誰不要命了,竟然敢招惹淑妃娘娘。”
蓮心這話,還真把蘇芩給問住了。
蘇芩對後宮裡的派系劃分,以及各派系之間的利益糾葛都不甚清楚。
但爲了不在蓮心跟前露怯,蘇芩便答:“淑妃娘娘上頭只有一個皇后,很顯然,這回一定是皇后害了淑妃娘娘。”
蓮心聽了蘇芩
的解釋,心裡就更糊塗了,“夫人,皇后娘娘是一國之母,好端端的她爲何突然要害……”
沒等蓮心把話說完,就聽窗外一聲響動。
蘇芩和蓮心皆是一驚。
“誰在外頭?”蘇芩問。
而窗外卻無人應聲,只留下一陣匆匆遠去的腳步聲。
蘇芩和蓮心怔忪了片刻,才雙雙回神。
蘇芩心中驚惶不已。
在王府上,私下議論宮中之事可是大罪。
而她方纔不光議論了皇后和淑妃,還斷言皇后就是陷害淑妃的兇手。
倘若她的話被居心叵測之人聽去,再大肆宣揚出去,那可就不得了了。
往嚴重了說,這可是不敬皇后的殺頭大罪。
“蓮心,快…快將人給我追回來!”
偷聽牆角的人,早就一溜煙跑了,這會兒追只怕已經來不及。
但蓮心深知,此事事關重大,必須得把人追回來才行。
於是立馬奪門而出,追人去了。
蘇芩這會兒哪還坐的住,也趕緊起身來到門口張望。
才用蔻丹染過的指甲緊緊摳着門框,似乎在用盡全身力氣,要將手指嵌進門框裡一般。
此刻,蘇芩的身子抖的很厲害,滿腹的追悔。
蘇芩自問並非不謹慎的人,她今日實在是氣急了,才胡亂說了那些。
她是無心的。
倘若方纔在窗外偷聽的是侍妾王氏或劉氏的人還好,王爺若事後追究起來,她只管哭着鬧着不承認便是。
到時候,她或許還能反過來怪王氏和劉氏無事生非,故意挑撥離間。
可要是方纔外頭那個人是王妃的人,那可就壞了。
這廂,蘇芩正糾結着有些不知所措,老遠就望見蓮心垂頭喪氣的回來了。
待人走到近前,蘇芩才問:“人沒追到?”
“追…追到了。”蓮心答。
蘇芩聽了這話,不禁氣急敗壞的質問到,“既然人已經追到了,爲何不將人帶回來?”
“回夫人,奴婢不敢,那人可是王妃身邊的寶茹姐姐。”
“什麼?”
這還真是怕什麼來什麼,方纔在窗外偷聽的竟然真的是王妃身邊的人。
要知道,眼下王爺可就在王妃屋裡呢。
倘若那寶茹回去以後就立刻向王妃告密,那王爺不也就一塊兒聽說了嗎?
王妃這算不算公然在王爺面前擠兌她,告她的小狀?
倘若這種事放在平常,王爺必定捨不得罰她,但顧忌着王府上的規矩,應該會小懲大戒一番。
但眼下,王爺有求於王妃的孃家,爲了討好王妃,王爺必定不敢公然護着她。
只怕這回不會只是小懲而已。
想到這兒,蘇芩只覺得頭皮發緊。
她可是一向的謹言慎行,今日一個不穩,好巧不巧就被人拿住了把柄,當真是流年不利。
蘇芩心裡慌亂的要命,又無處排解,就只能衝蓮心發泄。
“沒用的東西,忙幫不上,就只會添亂。”
蓮心得了數落,忍不住委屈的掉起淚來。
蘇芩也懶得再看蓮心那張喪氣臉,便移開了視線。
事已至此,她還能有什麼辦法,只狠狠的錘了一下門框,“不過是仗着自己有個好孃家罷了。”
蓮心聞言,匆匆抹了把淚,“夫人是從國公府出來的人,比王妃可體面多了。”
“我可是國公府的親生女兒?”蘇芩問。
蓮心無言。
蘇芩冷哼,“那國公府上除了阿遙姐姐曾真心把我放在心上,又有誰真正在意過我。縱使我如今好好的,國公府上的人也都不願與我往來,更別說我落難以後了。”
“夫人,遙姑娘不會放着您不管的。”
蘇芩聞言,略感疑惑,便打量着蓮心問:“你口中的遙姑娘,可是曾命人狠狠的掌過你的嘴,把你的牙齒都打鬆了,你難道就不恨她嗎?”
“奴婢不敢恨遙姑娘,遙姑娘打奴婢打的是,奴婢心服。”
心服?
蘇芩聽了這話,心裡忽然覺得憋悶的難受。
蘇芩不得不承認,她是打心底裡嫉妒傅遙的。
她嫉妒傅遙的樣貌,出身,還有不錯的運氣。
憑什麼傅遙就能那麼討人喜歡,而她就不成。
就連溫王都曾當着她的面誇過傅遙,說傅遙很有膽識。
可知,如果她爹孃都還在,她能在爹孃的疼愛與呵護中長大成人,她一定能比傅遙還討人喜歡百倍。
她恨傅遙。
是傅遙間接的毀了她的一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