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軍營很安靜,大多數士兵都已經在睡夢中,只有少數幾隊士兵在巡夜。
營帳中,原本閉着眼睛的晨兒突然睜開眼睛,從枕邊摸出兩個削尖了的竹籤,單手一撐一個凌空從牀上跳了下來,摸着黑往營帳北邊走去。
晨兒輕輕貼着營帳,仔細聽着營帳外的動靜,兩道厚重的鼾聲此起彼伏,在這寂靜的深夜裡顯得格外清晰。
晨兒眉心輕蹙,並沒有急着動手,依舊靜靜地貼着營帳,等待着最合適的時機。終於一陣整齊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聽到那金屬鎧甲的摩擦聲,兩道鼾聲瞬間消失。
整齊的腳步聲並沒有停留,再次漸漸遠去,晨兒漆黑的眸子裡閃過一抹精光,巡夜的士兵一個時辰巡查一回,一個時辰,夠他做很多事了。
很快營帳外的那兩道厚重的鼾聲再次響了起來。
聽着那一高一低的鼾聲,晨兒眸光一寒,用力一甩,手中那兩個削尖的竹籤就像是有自己的意識直直地朝着那兩道厚重的鼾聲飛去。
“砰”“砰”兩聲,那兩道厚重的鼾聲瞬間停息,再沒有一絲聲音。
“砰砰”聲雖然不大,可以離北邊最近的西邊卻是聽到了動靜。
看守西邊的年輕士兵和中年士兵聽到動靜瞬間睜開眼睛,兩人同時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太多東西,兩人誰也沒有起身,再次一起閉上眼睛,就好像那兩道砰砰聲從來沒有在這寂靜的夜裡響起過一樣。
沒有聽到西邊守衛的動靜,晨兒眸中閃過一抹幽光,看來他的選擇沒錯。原本營帳的西邊最僻靜,可是他卻沒有選擇從西邊出去,或許是因爲晚上那兩個士兵的談話讓他覺得他們還有一絲良知,他也並不想要那兩個人的性命。
晨兒伸手輕輕撕開被竹籤破洞的營帳,從洞口鑽了出去。
營帳外,兩個看守的士兵閉着眼睛坐靠在營帳上,兩人喉間分別擦着兩隻竹籤,已然沒了氣息。
晨兒撿起地上士兵的大刀,悄聲就往軍營中間巡夜士兵最多的地方走去。
能讓全軍營的士兵都去觀刑的,那就只有軍營最中間的廣場了。
他太瞭解諸葛未明瞭,這個時候那個人決對不可能被關在什麼暗處,只會在最顯眼的地方,因爲越是顯眼的地方,他纔會越得意,而他也會更難營救。
一路躲過巡夜的士兵,晨兒終於到了廣場,廣場不是很大,卻很空曠,沒有什麼可以遮掩的地方,晨兒不得不掩身在一個帳篷側面。
廣場很空曠,晨兒一眼就看到了廣場中央那個被綁在木架上的人,那人渾身是血,低垂着腦袋,看不清面容,不過看那身形好像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年。
看着木架上那不知死活的少年,晨兒眼眶瞬間就紅了,握着大刀的手輕輕顫抖着,死死地咬着脣瓣,強忍着衝上去的衝動。
廣場上巡夜的士兵很多,總共分成兩撥,晨兒緊緊抓着手中的大刀,屏住呼吸,等待時機。
終於等到兩撥士兵換班,晨兒看準時機飛快衝到木架旁邊,拿起大刀“咔咔”兩下,砍斷綁在那少年手上的鐵鏈。
沒有了鐵鏈的束縛,少年瞬間倒了下來,晨兒見狀立刻扶起他,看到他似乎無法行走,晨兒沒有多想,直接背起他就往暗處跑。
似是感覺到什麼,少年緩緩甦醒過來,身上劇烈的疼痛緩緩拉回了他的意識,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看到一個小小的腦袋。
“你是誰?”嘶啞的聲音像是乾涸了許久的枯井。
聽到少年乾涸的聲音,晨兒的眼眶再次紅了紅,他彷彿看到了他爲了偷偷省下白麪饅頭,而強忍飢餓的樣子。
“別說話,我一定會救你出去。”哽咽的聲音裡滿是堅定,無論如何他都會救他,絕不會讓他白白死在這裡。
少年聞言混沌的腦袋再次清醒了幾分,終於意識到自己這是被人救了,什麼也沒想,直接脫口而出道,“別管我,你快走,若是被人發現,我一定會連累你的。”嘶啞的聲音很是着急。
晨兒聞言眼睛滑下一滴滾燙的淚水,這少年是有多善良,都到了這個時候了,竟然還一心只爲別人着想。
斂了斂自己的情緒,晨兒低聲道,“不是你連累我,是我連累了你。”如果不是因爲他,他又怎麼會被諸葛未明折磨成這樣,是他連累了他。
少年聞言愣了愣,好半晌纔回過神來,看着晨兒的身形大驚道,“您......您是皇上。”嘶啞的聲音裡滿是惶恐,剛剛腦袋昏沉沉的,他根本沒注意揹着他跑的是誰。
“快......快放小的下了,小的怎麼能讓您揹着。”皇上才八歲,怎麼能背得動他,少年想着心中更加惶恐,立刻掙扎着想要下來。
晨兒見狀立刻緊了緊抓着少年雙腿的手,低聲喝斥道,“別動,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少年聽到晨兒的低喝聲,瞬間不敢動了。
晨兒一邊觀察着四周的地形,一邊飛快得跑着,只是身上的少年雖然不重,可到底他才只有八歲,隨着奔跑的速度,晨兒的呼吸聲越來越重。
看着吃力的晨兒,少年眸中閃過一抹感動,“皇上,您別管我了,自己跑吧。”他知道自己受了很重的傷,就是出去或許也是活不成的,他這樣的身子只會拖累他,若是沒有他,或許他還能跑出去,跑出去即使做個普通人也好過在這軍營裡做皇帝。
晨兒聞言眸光輕閃,搖了搖頭道,“如果丟下你,我今天就不會來救你。”如果不是爲了救他,他不會跑,他要回玄武,他還要救母后。
少年聞言又一次沉默了,心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地撞了一下,突然想到前兩天偷偷省下饅頭,又躲過層層士兵偷偷送去給他,他沒想過他會注意他,他只是不想他捱餓,就只是那麼簡單,他不想看着一個孩子被餓死,或許送饅頭的時候他根本沒想過他是一國之君,他只是把他當成一個普通的孩子。
突然一陣敲鑼聲響起,緊接着就是一陣嘈雜的叫喊聲。
“不好,人跑了......”
“快來人啊,人跑了......”
“時間不長,肯定跑不遠,快跟我追......”
在嘈雜的叫喊聲中,越來越多的營帳亮起了燭火,晨兒眼前瞬間大亮。
不好,被發現了。晨兒看着近在眼前的出口,加快了腳步。
少年聽着身後那越來越多的腳步聲,立刻焦急道,“皇上您快放我下來,我可以自己跑。”
晨兒聞言腳步沒有停,直接道,“你確定你可以自己跑。”
少年聞言眸中閃過一抹堅定,“我可以。”他這樣揹着他,肯定是跑不出去的,就是爲了不拖累他,他也一定可以跑。
晨兒聞言停下腳步,將少年放了下來,直接將少年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然後駕着他飛快地跑着。
少年咬着牙,忍着劇痛極力跟着晨兒的腳步,在心中不停告誡自己,絕不能拖累他。
突然,兩人身後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
“他們在那邊......”
“快,快給我追......”
身後的叫喊聲越來越近,少年額上滿是冷汗,身上的血越流越多,可是腳下的速度卻是沒有減慢半分,即使他的腳已經麻木到沒有了知覺。
似是感覺到少年的痛苦,晨兒立刻安慰道,“再堅持一下,過了前面的柵欄就出軍營了。”
“恩。”少年聞言擡眸看向前面那一排木質的柵欄堅定地點了點頭,他們一定可以出去。
兩人很快跑到柵欄前,柵欄不算太高,卻也比晨兒高了不少,若是隻有晨兒一個人翻過柵欄不難,但是少年深受重傷估計是沒有什麼力氣翻柵欄了。
沒有多想,晨兒直接對着那柵欄猛踹過去,現在的他無比後悔沒帶上剛剛那把大刀。
看着晨兒踹了兩腳那木柵欄都紋絲不動,少年目光沉了沉,“讓我來。”
少年說着不管晨兒疑惑的目光,直接對着那木柵欄就是一掌,一道赤色玄氣瞬間朝着那木柵欄撞了過去。
柵欄並沒有如想象中的那般轟然倒地,卻也被撞開了一個口子。
看着那小小的口子,少年那滿是血污的臉紅了紅,自己的玄氣果然還是不行。
晨兒倒是大喜過望,一臉激動地看着少年道,“你太厲害了。”興奮的聲音裡滿是崇拜,因爲不會玄氣,所以他一直都很崇拜會玄氣的人。
“快走。”瞥了眼快要追上來的士兵,晨兒拉着少年從那道小口子鑽了出去。
兩人剛剛鑽出去,那些士兵就追到了,因爲口子很小,士兵們根本鑽不過去,紛紛往木柵欄上爬。
晨兒見狀,脣角勾起一絲冷笑,兩手一揮兩串火球瞬間朝着那排木柵欄飛去。
木柵欄瞬間燃燒了起來,火勢蔓延地很快,很快,整個一圈木柵欄都燃了起來,整個軍營瞬間被火焰包圍了起來。
“啊......”士兵們一陣慘叫,紛紛從那木柵欄上摔了下來。
“快走。”沒時間欣賞士兵們狼狽的樣子,晨兒立刻架着少年跑了。
“一羣廢物。”就在士兵們手忙腳亂的時候,一個暴怒的聲音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