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月官道上，幾匹駿馬正悠哉地跑着。
葉無憂安靜地窩在溫弦懷裡，一動不動，自從那晚被溫弦救了之後，他就只粘溫弦了，以前都是暖瑟帶着他，現在他連暖瑟也不要了。
而溫弦原本想要避開小無憂的，只是那件事之後，他也再不敢離開小無憂半步了。
兩人這兩天吃飯睡覺都在一起，感情倒是越加深厚了。
“阿閻這小子太不厚道了，把人丟給我們，自己倒是先跑回靈月去了。”
溫弦瞥了眼後面慢騰騰的馬車，不滿地蹙起眉頭。
馬車裡坐着一個十一、二歲的清秀姑娘，正是麗妃的妹妹，蕊兒。
暖瑟勾脣，“可以理解，誰讓小四在家等着呢。”
暖瑟說着，曖昧地瞥了眼溫弦，“等你成親以後，自然就能明白。”
成親？
溫弦下意識地看向懷中的小無憂，看着那張純潔無邪的小臉，眸光一軟，脣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苦笑。
或許他這輩子都成不了親了吧。
靈月，椒蘭殿。
“皇上，我自己來吧。”
看着閻傲天手中的藥碗，麗妃俏臉微紅，立刻就想伸手去接。
“沒事，朕餵你。”
閻傲天躲過麗妃的手，舀了一勺湯藥，送到麗妃脣邊。
麗妃愣愣地看着閻傲天認真的動作，心中生起一絲甜蜜來，紅着臉，低頭喝下勺中的湯藥。
她原不是矯情的人，可自從確定了對他的感情後，反倒不如以前自在了。
一個認真喂，一個害羞喝，氣氛漸漸變得微妙起來。
“皇上，珍妃求見。”
李公公進來躊躇了片刻，還是躬身稟報。
聞言，閻傲天和麗妃的動作同時一頓。
“不見。”閻傲天冷着臉，眸中閃過一抹不耐。
“皇上......”
閻傲天的話語剛落，珍妃就闖了進來，一下跪到閻傲天面前，“皇上，求你饒了翎兒吧。”
“啪”一下，閻傲天將藥碗重重摔到小几上，讓珍妃和麗妃都嚇了一跳。
“饒了他，讓他以後再來毒害朕嗎？”拔高的聲音裡滿是憤怒。
珍妃立刻搖頭，死死抓上閻傲天的龍袍，“不，翎兒不會了，他再也不敢了。”
“不敢，朕看他是敢得很呢。”
閻傲天冷笑，一腳將珍妃踢到旁邊。
珍妃再次爬起來，哭着抓上閻傲天的褲腿。
“臣妾不求你將他赦免，只求你饒他一命，他再怎麼不是也是你兒子啊。”
珍妃不說還好，越說閻傲天越生氣，再次一腳將珍妃踹開。
“朕沒有這樣狼心狗肺的兒子。”
聽着閻傲天堅決的聲音，珍妃頹然地跌坐到地上，“你就一定要他死嗎？”
“怎麼，只能他殺朕，朕就不能殺他嗎？”閻傲天挑眉，一臉不悅。
成王敗寇，這是自古的定律，早在他這樣做的時候，就該想到後果，若不是他的計劃早一步被麗妃和老六媳婦知道了，今天死的便是他和軒兒。
“呵......你果然偏心的很。”
珍妃嗤笑一聲，也不再跪了，直接從地上爬了起來。
閻傲天倏地皺眉，冷冷地看着珍妃。
“今天若是夏清玖的兩個兒子做了這樣的事，你也捨得對他們下殺手嗎？”
珍妃直直盯着閻傲天，不放過他臉色任何一個表情。
閻傲天眼眸微眯，“軒兒和殃兒永遠不會做這樣的事。”
對於閻擎軒和閻陌殃，他就是有這樣的自信說這樣的話。
“不會？”珍妃脣角勾起一絲冷笑，“那是你偏心他們，他們自然不會。”
珍妃說着，又突然悲涼的大笑起來。
“呵呵，一個死了的女人都還能讓你念念不忘到如此，我們這些活着的人，竟還不如一個死人，難怪沈青黛拼了命也要弄死夏清玖，夏清玖這樣的女人活着就是個禍害。”
“你說什麼？”一句話，讓閻傲天瞬間豎了起來。
看着緊張的閻傲天，珍妃脣角譏笑更深，緩步走到閻傲天面前，一字一句道，“我說夏清玖是個禍害，狐狸精......”
“啪......”
重重的巴掌聲響徹在整個椒蘭殿。
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就連麗妃也下了牀，戰戰兢兢地站到了閻傲天身邊。
“你打我？”珍妃偏着頭，猙獰地瞪大眼，大吼道，“你乾脆打死我好了，反正翎兒活不成，我也不想活了。”
看着瘋狂的珍妃，閻傲天徹底沒了耐心，“想死就去死，來人將這瘋女人給朕拖下去，打入冷宮。”
閻傲天一聲令下，立刻就有侍衛衝進來，架住珍妃。
“不......”
珍妃立刻掙扎起來，瞥見閻傲天身邊的麗妃，珍妃眸中閃過濃濃的嫉妒，“這個女人勾引翎兒，你怎麼不處置她？”
閻傲天倏地皺眉，冷冷地瞥了眼侍衛，侍衛再不敢怠慢，立刻將麗妃拖了下去。
“我不去冷宮，我什麼都沒做，憑什麼把我打入冷宮......”
“該去冷宮的是沈青黛，是麗妃......”
瘋狂的尖叫聲漸漸遠去，椒蘭殿恢復了安靜，可麗妃心中卻久久無法平靜。
等她再擡眸時，卻發現屋裡已沒了閻傲天的身影，一時間真是百般滋味在心頭。
壽成殿。
“娘娘，皇上來了。”
沈青黛的貼身宮女書翠，激動地進來稟報。
“真的嗎？”
沈青黛立刻激動地抹了抹鬢角，然後欣喜地迎了出去。
“臣妾參見皇上。”
看到閻傲天進來，沈青黛立刻扭着腰想要行禮，卻猛地被閻傲天一腳踹了出去。
“砰......”
沈青黛直接飛了出去，重重摔到地上。
“啊呦......”沈青黛扶着腰，趴在地上直接起不來了。
“娘娘......”
書翠大驚，立刻跑過去將沈青黛扶了起來。
沈青黛扶着書翠，憤怒地瞪向閻傲天，“你幹什麼，一大早來發什麼瘋。”
閻傲天直接衝過去，一把將沈青黛提了起來。
“是不是你殺了玖兒？”
沈青黛的心猛地一抖，臉色微白地別過眼，“你......你胡說什麼？我聽不懂。”
就連一片的書翠也是嚇了一跳，原本抓着沈青黛的手，也心虛地放了下來。
“你給朕說。”
閻傲天猛地將沈青黛拉進，那赤紅的雙眼，猙獰的模樣，彷彿是要吃人般。
倏地，沈青黛一把推開閻傲天，倨傲地擡眸，“是我殺的又怎麼樣？”
一瞬間，閻傲天的眸子就由赤紅變成了血紅，雙手死死捏着拳，額上的青筋幾乎要爆裂。
“皇后......”
書翠瞬間擡眸，一臉驚恐地去拉沈青黛。
“滾......”
看到書翠的動作，閻傲天一腳飛過去，直接將她踹暈了過去。
“是我殺了夏清玖，誰讓你的眼裡只有她，要怪也只能怪你，是你害死她的。”
沈青黛眯着眼，一臉憤慨卻又無比平靜。
“朕要殺了你。”
閻傲天憤怒地掄起手掌，就要朝沈青黛的腦袋劈去。
“你殺，你殺的人還少嗎？”
沈青黛絲毫不畏懼，反而直接將腦袋湊了過去，“當初你爲了能讓夏清玖那個女人生下嫡長子，殺了我肚子裡的骨肉，你連自己的親生骨肉都能下得去手，你還有什麼不能殺的。”
閻傲天身子一僵，手掌堪堪停在沈青黛的腦袋上方。
“那是你給朕下了藥，那個孩子根本不該出生。”
沈青黛倏地擡眸，惡狠狠地瞪向閻傲天，“爲什麼我的孩子就不該出生？憑什麼只有夏清玖才能生下嫡長子，我不服。”
當初夏清玖那個女人進宮，他就不再寵幸別的女人，好不容易她使計懷上了龍子，他卻殘忍地給她餵了墮胎藥，這叫她如何能不恨。
“不服？你有什麼資格不服，除了玖兒誰也不配生下朕的嫡長子。”閻傲天冷笑，眼裡滿是不屑。
若不是母后以死相逼，除了玖兒他不會再要任何女人，更不會要其他女人生的孩子。
“只有夏清玖配是嗎？可惜夏清玖死了，是我弄死她的，我給她下了子母殤，知道什麼是子母殤嗎？那是一種能讓她死了都不能安寧的毒，你這個蠢貨，還以爲她是難產死的嗎，她是被我毒死的，哈哈哈哈……”
沈青黛又哭又笑，整個人像瘋了一樣。
閻傲天死死地捏着拳頭，彷彿只有這樣才能讓他不劈死眼前的女人。
“就算她死了，那些毒也不會消失，你不知道吧，那些毒全都轉移到閻陌殃那個孽種身上了，這下你該知道他爲什麼每次毒發都那麼痛苦了吧。”
沒有理會閻傲天那吃人的目光，沈青黛近乎癲狂地說着，“還有閻擎軒，是他搶了淵兒他們的嫡子之位，既然你這樣看重他，那我就讓變成殘廢，是我買通了鍾醫正，給他錯接了斷骨，是不是很驚喜？”
“夠了……”
閻傲天額角青筋爆裂，氣得渾身打顫。
“不夠。”沈青黛搖頭，再次湊近閻傲天，“怎麼會夠？”
“還有君青璇沒說呢，那個女人既然是我淵兒不要的，那就是毀了也不能給夏清玖的兒子，是我派人殺了她全家，這樣即使閻擎軒娶了她，也是無用，如何能比得我淵兒的岳家，知道她爲什麼一直不孕嗎，是我給她下了絕育散，只可惜被那多事的女人給解了。”
想到涼笙，沈青黛眸中閃過一抹怨毒。
都是那個女人，毀了她的一切，毀了她這輩子所有的努力。
“朕說夠了……”
閻傲天再也忍不住，猛地出掌劈向沈青黛的天靈蓋。
沈青黛脣角勾起一絲解脫的笑意，緩緩閉上眼。
或許，死在閻傲天手裡，纔是她想要的吧。
看着沈青黛的屍體，閻傲天心底一片悲涼。
是他沒用，是他害了玖兒，連自己心愛的女人，和孩子都保護不了，他有什麼資格做這個保護萬民的人。
頹然地轉身，閻傲天一步步走向皇陵。
他要去向玖兒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