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三位公子特設的晚宴擺在御花園,天還沒黑,宮侍們便忙開了。
涼笙,溫弦等人也真的一早就到了御花園,等待着那三位公子的到來。
“學士府楮公子到,尚書府聞公子到,將軍府寧公子到......”
走在最前面的是學士府的嫡長子,楮俊昇,一身暗紅長袍,精緻儒雅,很是謙和的模樣。
中間的是尚書府唯一的嫡子,聞槿渝,身着青色長袍,長得玉樹臨風,眉宇間更有一股傲氣。
最後面的是將軍府的嫡次子,寧子晨,俊逸非凡的陽光少年,一身黑色勁裝,很是幹練。
三人一起走到寒簫等人面前行禮。
“參見二皇子,三皇子,四公主......”
“免禮賜座。”
寒簫面無表情地揮手。
“謝二皇子。”
三人起身,在侍者的帶領下一起坐到右邊的座位上。
衆人默默觀察着三位公子一言一行,一舉一動。
特別是冰芷,琥珀色的水眸一眨不眨,好似這樣看着,就能分辨出三人的人品來。
面對衆人炙熱的目光,三位公子的表情也各不一樣。
楮俊昇一臉拘謹,聞槿渝一臉坦然,寧子晨卻是一臉好奇。
“太女皇到......”
“女皇陛下到......”
端木雪和暖瑟一同走過來。
三位公子立刻起身行禮,寒簫等人也都站起來微微躬身。
“參見太女皇,參見女皇陛下......”
“免禮平身。”
端木雪微微擡手,和暖瑟一起坐上了主位。
三位公子起身,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
暖瑟瞥了眼左邊一排的寒簫等人,頓時黑下臉來。
端木雪倒是樂呵呵地笑着,有這幾個孩子幫着把關,那是再好不過的事。
“開宴。”
唱和聲起,端着各種托盤的宮侍們魚貫而入。
宮侍們送上酒菜,又很快恭敬地退了下去。
三位公子都是悶頭吃菜,一眼都不敢往暖瑟那邊瞧。
而寒簫等人也是不說話,只默默觀察,一時間,氣氛倒有些怪異了。
“咳......”
端木雪輕咳一聲,看着底下的三人道,“三位公子應該知道今天宴請的目的吧?”
一句話讓三人同時臉紅起來。
寒簫等人則是一頭黑線,祖母您還能再直接一點嗎?
“回太女皇,進宮之前,家母有提過。”
三人一起起身,由楮俊昇代表答話。
“今日是家宴,三位不必拘謹,都坐下說話。”
端木雪本就是個豪爽的性子,此刻更是滿臉堆笑,生怕嚇壞了這三個未來的孫女婿。
聽到那句“家宴”,三人俊臉又是一紅,一起坐了下來。
之後端木雪又問了一些通常長輩會問的問題,例如家中長輩身體如何云云,三人也都一一答來。
因着端木雪的親和,氣氛慢慢由怪異變得和諧起來。
而作爲今天主角的暖瑟,卻是至始至終都沒有開口。
又說了幾句閒話,端木雪瞥了眼下面的溫弦。
溫弦會意,放下酒杯,看着對面的楮俊昇道,“久聞楮家大公子琴藝了得,不知今日我等可有幸聽得。”
楮俊昇起身,恭敬道,“三皇子謬讚,俊昇獻醜了。”
宮侍們把琴搬來,楮俊昇微微躬身,款款入座,端的是儒雅公子一枚。
修長的手指輕撫琴絃,清脆的琴聲傾瀉而出,琴音鳴翠,如泉水叮咚,絲絲縷縷,悠悠揚揚,讓人如癡如醉。
可是除了端木雪和其他兩位公子之外,其他人都面無表情,好像他們聽到不是美妙的樂曲,而是再普通不過的說話聲。
沒辦法,誰讓這楮公子有過通房,上過青樓呢,不潔之身,彈得再好,也配不上他們大姐。
琴聲結束,楮俊昇優雅起身,再次對着衆人微微躬身,才坐回座位。
“楮家大公子果然琴藝了得,溫弦佩服。”
“三皇子過譽了。”楮俊昇謙虛躬身。
“楮公子琴藝了得,不知聞公子和寧公子可有何才藝?”
一直不曾說話的暖瑟突然開口。
清脆的聲音不高不低,卻讓在場所有人都沒辦法忽視。
三人一起擡眸,看到高座上的暖瑟時都呆了。
今天暖瑟並沒有穿女皇正裝,而是和平時一樣,着一身大紅衣裙,三千青絲也只用一根紅絲帶簡單束着,可是即便如此,那精緻絕美的容顏,張揚妖冶的氣質,依舊是讓人移不開眼。
楮俊昇之前是見過暖瑟的,可是因着他的官位低,上朝的時候只能站在後面,而且每次上朝女皇朝冠上都有流蘇檔下,他並不能真正看清她的容貌,如今這般近距離看到,頓時驚爲天人。
“聞某不才,願吹奏一曲。”
聞槿渝取下腰間的玉笛,對着衆人微微躬身。
笛音清亮悠遠,入耳不由心神一靜,洗盡塵俗。
不同於之前楮俊昇的婉轉纏綿,聞槿渝的笛聲有着松濤陣陣,萬壑風生的磅礴大氣,讓人忍不住爲之一震。
餘音繞樑,笛聲間歇,衆人卻久久無法回神。
聞槿渝吹奏完,忍不住看了暖瑟一眼,卻見她也正看着自己,不由俊臉一紅,低下頭來。
“吹得很好。”
暖瑟的聲音很淡,可是寒簫等人卻聽出了欣賞之意,不由多看了聞槿渝幾眼。
聞槿渝心中一緊,微微躬身,“女皇謬讚。”
“坐吧。”
讓聞槿渝坐下,暖瑟又看向寧子晨。
“寧公子?”
寧子晨侷促地站起身,憨憨地撓了撓頭,“我,我不會彈琴吹笛。”
看着寧子晨那爲難的表情,暖瑟忍不住勾脣。
“既如此,那請寧公子回答寡人幾個問題吧。”
寧子晨愣了下,隨即躬身道,“陛下請說。”
暖瑟起身,足尖輕點,直接飛到寧子晨面前。
寧子晨愣愣地看着朝他飛來的暖瑟,徹底地傻了。
楮俊昇和聞槿渝看着如天女下凡般的暖瑟,也是滿臉的驚豔。
暖瑟看着傻乎乎的寧子晨又是一笑,上前兩步湊到他面前。
“我比你大五歲,你覺得我們合不合適?”
靈動的紫眸,戲謔的聲音,曖昧的笑容,嬌豔的紅脣,無一不在誘惑着寧子晨。
對面的寒簫等人看到暖瑟那捉弄人的樣子,都是一頭黑線。
才端莊了多長時間,這麼快就原形畢露了。
寧子晨只覺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來了,慌亂地別過眼,“我,我不覺得你比我大。”
他再過幾個月就二十了,可她看起來卻只有十六、七歲的樣子,看着比他還要小很多。
暖瑟揚了揚眉,又問,“如果將來我們成親了,我又要娶別人,你同意嗎?”
聽到“成親”二字,寧子晨心猛地一震,之後那句“娶別人”又一下讓他的心跌到谷底。
“我同不同意有用嗎?”
寧子晨擡眸看着暖瑟,眼裡竟有一絲委屈。
暖瑟一愣,隨即勾脣,“當然有用。”
寧子晨眸光一亮,認真道,“那我不同意,你娶別人我會難受。”
暖瑟挑眉點頭,拍拍寧子晨的肩膀讓他坐下,然後徑自回到座位,再沒說過一句話。
端木雪看着面無表情,悶頭喝酒的暖瑟,又看了眼底下的三位公子,徹底摸不清她的心思了。
寒簫等人也都若有所思地看着暖瑟,弄不清她的想法。
寧子晨更是焦急,深怕剛纔自己哪句話得罪了她。
剛開始,他並不想成爲皇夫,陪皇伴駕,可是隻這麼一會兒的功夫,他卻患得患失起來。
從來不知道愛上一個人,竟然簡單到如斯地步。
晚宴結束後,三人各自回府。
這一夜,三位公子誰都沒能入睡,倒是暖瑟撇開衆人的糾纏,回到緋瑟閣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覺。
翌日,暖瑟一下朝,端木雪就到了御書房。
“怎麼樣?瑟兒看好哪位公子?”
看着端木雪那小心翼翼的表情,暖瑟眸光輕閃,淡淡吐出三個字。
“寧子晨。”
端木雪一愣,隨即激動地連連點頭,“好好好,祖母這就去準備......”
“等等,成親的事不急,等他到了弱冠再說吧。”
暖瑟扶額哀嘆,連忙拉住激動地團團轉的端木雪。
端木雪想了想點頭道,“也好,左右再等幾個月就是了,反正婚事也得好好準備。”
端木雪剛走,寒簫,溫弦,涼笙等人就一起擠了進來。
“大姐,你爲什麼選那個寧子晨啊。”冰芷第一個跑到暖瑟身邊,一臉疑惑。
暖瑟一頭黑線,這幾隻還能偷聽地再光明正大一點嗎?
“我以爲你會選聞槿渝。”溫弦牽着無憂走過來。
“對啊,那個人的氣質很配大姐誒。”
冰芷在一旁猛點頭。
她是真的覺得寧子晨跟大姐不相配啦,不說年齡,就說兩人在一起給人的感覺,不像情人,倒像姐弟。
反觀那個聞槿渝,不僅長得好,氣質也絕佳,這樣的人絕對比寧子晨更適合大姐。
暖瑟眸光輕閃,“你們不覺得他像一個人嗎?”
悠悠的聲音傳來,衆人皆是一愣。
就是因爲聞槿渝像大師兄,所以他們纔會以爲她會選聞槿渝。
暖瑟苦笑,“寧子晨挺好的,至少他很真實。”
位居高位,最可貴的就是真實了吧。
與其選一個得不到的替代品,不如選能真實對待自己的人。她不想一輩子都走不出去。
看着暖瑟脣角的苦笑,涼笙的心不可抑制地痛起來。
“你真的,不等大師兄了嗎?”
大姐是愛大師兄的,她不想她就這樣放棄,選一個自己不愛的人過一輩子。
暖瑟身子一僵,緩緩擡眸。
“他還有時間,不是嗎?”
還有幾個月,這是她給他的最後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