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弦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一片,一顆心沉到湖底,痛到痙攣。
永生無嗣,生子無命......
明明只有幾個字,卻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無憂,他的無憂......
爲什麼?
爲什麼老天要這麼殘忍?
看着自家兒子難受的樣子,端木汐也忍不住眼角微溼。
“有解除的可能嗎?”
溫弦擡眸,眼睛已是通紅一片,卻愣是沒有一絲淚光。
端木汐鼻子一酸,不忍地搖了搖頭。
君家的魔咒已經幾十億年了,如果有辦法解除,當年她的孃親就不用轉世。
“這次你舅舅去精靈族或許就是爲了找辦法,只是......”
端木汐張了張嘴,終是沒能說下去。
“被我毀了是嗎?”
溫弦突然笑起來。
那狀似癲狂的笑容,刺痛了端木汐的眼,也刺痛了她的心。
溫弦緩緩轉身,像無魂的軀殼一樣木木地走了出去。
“不忘初心。”就好......
低沉堅毅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溫弦身子一僵,突然眼裡重新有了光彩,沉重的腳步也變得輕快很多。
從雪瀾殿出來,溫弦便到了無憂閣。
寬大的羅漢牀上,小小人兒正閉着眼,睡得香甜。
看着那如嬰兒般可愛的睡顏,溫弦忍不住俯身在她光潔白皙的額上,輕輕地印上一吻。
無憂捲翹的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眼。
“弦哥哥。”
溫軟的聲音裡滿是歡喜。
溫弦一愣,看着那雙惺忪的水眸,臉上閃過歉意。
“吵醒你了?”
無憂搖頭,“沒有,我在等你。”
等你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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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溫弦臉上的青紫,無憂鼻子一酸,擡手輕輕撫上那大片的紅腫。
“爹爹又爲難你了?”
沙啞的聲音帶着些哽咽。
溫弦勾脣,愛憐地抹去她眼角的淚珠。
“沒有,舅舅對我很好。”
無憂撇嘴,明顯不相信溫弦的說辭,從懷裡摸出藥膏,默默地抹着溫弦臉上那些紅腫的傷口。
看着無憂可愛的表情,溫弦眸中閃過一抹笑意。
“真的,他同意我們成親了。”
擦藥的手一頓,無憂眸光倏地變得晶亮。
“真的嗎?”
溫弦輕笑,“當然是真的,三天後,婚禮在魔界舉行。”
在魔界?
無憂皺眉,臉上的笑意瞬間減了幾分。
“在魔界成親,弦哥哥,你,沒關係嗎?”粉色水眸歉意地望着溫弦。
溫弦勾脣,將無憂輕輕攬進懷裡。
“我很喜歡在魔界,那裡是你長大的地方。”
她長大的地方,他又怎麼會不喜歡?
聽到溫弦喜歡魔界,無憂又重新歡喜起來。
太好了,她終於能跟弦哥哥成親了。
“以後我可就是無憂的人了,無憂一定要對我好哦!”
戲謔的慵懶聲音響起,竟帶着絲撒嬌的味道。
無憂勾脣,伸出小手捧起溫弦的俊臉,及其認真道,“弦哥哥,我一定會對你好的。”
很好很好......
看着無憂認真的小臉,溫弦心神一動,情不自禁地俯身吻上那嬌豔的脣瓣。
無憂緩緩閉上眼,伸手攀上溫弦的脖頸,學着他的樣子,伸出小舌,與之交纏。
微黃的燭光下,兩道身影親密重疊,延伸出無比幸福的味道。
房間外面。
“咳......”
葉冰凝俏臉通紅地輕咳了一聲,“那個,弦小子挺不錯的。”
君無邪黑沉着臉,一副別人欠他很多錢的樣子,所有的不爽全都寫在臉上。
“關鍵是憂兒喜歡啊。”
葉冰凝倒是丈母孃看女婿,越看越歡喜的模樣。
“哼......”
君無邪不爽地冷哼一聲,一甩衣袖,回了房間。
溫弦那小子就是欠揍,等明天看他不揍死他。
第二天一大早,君無邪就到了白弦軒。
“舅舅。”
看着黑臉的君無邪,溫弦有些心虛地抿了抿脣。
君無邪冷冷地瞥了眼溫弦,越看越惱。
一顆赤色的果子飛了過來,溫弦下意識地接住。
“吃了。”
冷冷的聲音裡滿是不耐煩。
溫弦一愣,聽話地拿起丹藥想要塞到嘴裡,卻猛地被君無邪拉住。
溫弦疑惑地看向君無邪。
君無邪有些彆扭地道,“你,你想清楚了,這可魔界最毒的絕育果,這東西可不會有解藥。”
不僅沒有解藥,還會痛不欲生。
房間外的嬌小人影,聽到君無邪的話,差點驚叫出聲。
絕育果?
爲什麼?
爲什麼爹爹要逼弦哥哥吃絕育果?
真相幾乎呼之欲出,可無憂卻仍然不願意去相信。
溫弦脣角微勾,瞥了眼手裡的赤色果子,風輕雲淡地吞下。
看到溫弦就這樣吞下絕育果,無憂一下歪倒在紅柱上,差點又暈了過去。
沒想到溫弦會這樣乾脆,君無邪心中五味雜陳。
他明明可以有更好的選擇,可以選擇別的女子,選擇有自己的孩子,卻偏偏選了最難走的一條。
以後,他真的終身都不會再有子嗣了。
君無邪神情複雜地凝視了溫弦良久,心裡也頗不是滋味。
“那個......”
“避子湯,我想親自喂她。”溫弦強忍着體內翻涌的絞痛,一字一頓道。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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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無邪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出了房間。
君無邪一走,溫弦就再也支持不住地跌到地上。
那如火海般狂烈的炙熱,好似要把他燒成灰燼,還有那如刀絞般極致的疼痛,彷彿要挖空他的五臟六腑。
好熱好熱,好痛好痛......
身子不自覺地蜷縮起來,溫弦意識漸漸變得模糊,到最後只剩下那一個嬌小的倩影。
他的初心,從來都只有無憂而已......
子嗣與他,又有何干。
好似心有靈犀,無憂臉色慘白,緊捂着心口,彷彿溫弦承受的所有痛苦,她都感同身受。
強撐着起身,無憂沒有進屋,而是緩緩走出了白弦軒。
無憂偷偷回了魔界,進了爹爹從不讓她進的那間密室。
死死捏着已經泛黃破邊的羊皮紙,無憂雙手不住顫抖。
抱着那張羊皮紙,無憂像溫弦那樣痛苦地蜷縮起來。
整整一天,無憂都待在密室,在凰宮裡的人找她找得快瘋掉的時候,她回來了。
哪裡也沒去,直接進了白弦軒。
院子裡,趴着一個人,像是死了一樣,一動不動,而他身後,是一條直直的血路。
一瞬間,無憂的淚就如斷線的珍珠一樣滑落下來。
“弦哥哥......”
無憂哭着跑過去,小心地將溫弦抱到懷裡。
看着那雙血肉模糊的腿,無憂的淚越涌越急。
“爲什麼這麼傻,這麼,這麼傻?”
“無憂......”
溫弦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到無憂一把將她納到懷裡。
“你去哪裡了?”
溫弦抱着無憂,緊緊抱着,臉色滿是失而復得的歡喜。
無憂擡起淚眼,捧着溫弦的俊臉,就狠狠吻了下去。
不同於以往的溫柔羞澀,無憂這次的吻如暴風雨般狂烈。
鹹澀的淚,滑進嘴裡,在舌尖纏繞。
無憂瘋狂地汲取着,如脫水的魚兒,彷彿只有他脣間的那一滴甘潤,才能讓她有重新活過來的勇氣。
狂野熱烈的吻,將溫弦徹底燃燒,好像忘卻了所有的痛苦,只沉浸在那難得的幸福裡。
銀月當空,微風吹起一片旖旎。
院子裡,兩人癡癡纏纏,好似要吻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爛。
急着尋找無憂的衆人,知道無憂進了白弦軒,都安下心來,卻沒有一個人來白弦軒打擾兩人。
兩人相擁,一夜好眠。
清晨陽光灑進來,照亮了整個房間。
無憂睜開眼,看着對面溫弦那眉目如畫的俊臉,忍不住伸出小手。
纖細的蔥白手指,一點點細緻地描繪着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他的脣,手指倏然定住,愣愣地摩挲在脣角,怎麼也收不回。
脣角微微上揚,兀地張口,含.住那蔥白的手指。
無憂俏臉一紅,立刻收回自己的手指。
“你裝睡?”
小嘴微撅,嬌嗔的聲音裡帶着絲委屈。
溫弦脣角微勾,一個翻身將無憂壓到身下,二話不說,就來了個熱吻,直吻得無憂七葷八素地才停下。
“餓不餓,我去給你做吃的。”
溫弦喘着粗氣,低頭在無憂脣上輕咬了下,然後利落地翻身下牀。
看着溫弦的背影,無憂眸光輕閃。
昨天的事,無憂沒有問,溫弦也沒有提,兩人就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用過早膳,溫弦就到了紫笙苑,還什麼話都沒說,就被涼笙抓住了手腕。
“你,真的......”
涼笙紅着眼,嘴裡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溫弦狼狽地抽回自己的手腕,誇張地笑着。
“你這丫頭,我又沒病,你給我把什麼脈。”
涼笙不說話,只是眼圈更紅了。
“我,我想問你要避子藥。”
溫弦紅着臉,有些別捏地說着。
涼笙深吸一口氣,心痛到幾乎說不出話。
“你,你真的決定......”
“要無傷害的。”
溫弦擡眸,看着涼笙的眼裡有着祈求。
涼笙又是一窒,不再問,不再說,轉身到藥房,配了溫弦要的藥,交給他。
“謝謝。”
接過藥,溫弦道了聲謝,便轉身離開。
看着前面孤寂且堅定的背影,淚水再也忍不住地滑落,沒入衣襟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