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親?!”阿福一驚之下鬆開了她,“知秋姐姐,你這是在賭氣吧?這可是一輩子的大事,你千萬不能衝動啊!”
“阿福,我沒有賭氣,也不是衝動。”葉知秋看着她,認真地道,“現在只有這一個辦法了。”
阿福不明白她的意思,“什麼叫只有這一個辦法?”
葉知秋指了指旁邊的座位,示意她坐下,“你託了那麼多關係,派出去那麼多人,都沒能跟鳳康或是他身邊的人接觸上。張大哥跟洛大哥一樣,也是一去就沒了消息。
會發生這樣的事,我能想到的只有兩個原因:一,他真的變心了,打算跟我絕斷;二,他跟我一樣,被人欺瞞了。
他身在皇家,如果有人存心阻撓,我們這些平頭百姓想打聽他的事情千難萬難。他就不一樣了,他經營多年,勢力遍佈各個階層,任何人都不能將他完全掌控於股掌之間。
只要他對我還有心,只要我的消息夠勁爆,足以引起大家的注意,總有辦法傳到他的耳朵裡。”
阿福恍然大悟,“你是想用招親的消息把康九爺引出來?”
“嗯。”葉知秋點了點頭,“我不知道他出於哪種原因不跟我正面聯繫,但是他馬上就要成親了,我不能什麼都不做,稀裡糊塗地接受這個結果。
我已經想好了,招親的日期就選在秋元節後的第三天!”
阿福皺了眉頭,“這行得通嗎?萬一康九爺來不了怎麼辦?”
“他要是還在乎我,就一定會來。如果他不來,也不給我一個確切的消息。我只能認爲他變心了。”
“萬一他沒有及時得到消息,不能按時趕過來呢?知秋姐姐,咱們把時間再往後挪幾日吧。”
“不用了。”葉知秋態度很堅決,“從京城到清陽府,緊着些。三天的時間就能到。如果真如你所說,他沒能及時接到消息,那麼秋元節那天他也一定成親了。
他是皇子,成親定有皇命,而且莎娜的爹對他有恩,木已成舟。他不可能休掉莎娜另娶。我更不會委屈自己嫁給他做妾,我們緣分只能到此爲止了。
招親的時間就定在那一天,不能再推遲了。”
阿福依然覺得這樣不妥,“公開招親可不是鬧着玩兒的,那麼多雙眼睛盯着呢。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還厲害。萬一康九爺一時半刻沒能趕到,卻有人符合你的招親條件,你不得不選。一旦選了,不嫁都不行……”
“那我就嫁。”
“啊?!”阿福驚得張大了眼睛,“知秋姐姐,你不是開玩笑吧?你真打算嫁給別人啊?”
葉知秋淡淡地笑了一下,“爲什麼不嫁?我等他的時間已經夠長了,難道還要爲他守一輩子嗎?”
韶華易逝。青春短暫,一個女子有幾個四年可以用來等待?人家都要成親了,她幹嘛要剃頭挑子一頭熱?苦等給他死了原配。然後去做填房嗎?
這種癡情法兒,她兩輩子都學不來。早一點兒了斷,早一點兒解脫。就像阿福說的,天底下又不止他鳳康一個好男人。
阿福有些急了,“可是,可是……你不是說不會嫁給自己不喜歡的人嗎?”
“能符合我的招親條件的男人一定差不了。可以先成親,再慢慢培養感情。”葉知秋說着起身。走到書桌前,鋪開宣紙。思考片刻,便提筆飛快地寫了起來。
刷刷點點,很快就寫成了一張“招親啓示”。檢查兩遍,略作添改,交給阿福,“拿去謄抄千份,派人到清陽府各縣張貼。”
阿福接過來快速看了一遍,見招親條件甚是嚴苛。按照這些條款挑選出來的,未必能比得上康九爺,不過一定是出類拔萃的男子。看樣子引不來康九爺,她真的打算擇人另嫁了。
有心再勸幾句,卻不知該如何張口。看她的樣子,分明是鐵了心的,除非康九爺立刻出現在她面前,否則誰勸都沒用。便不多說,拿了告示出門來,找了幾個可靠的人拿去謄抄張貼。
回房寫了一封信,打算送去京城。仔細想了想,又覺不妥當,晃亮火摺子,將信燒掉。從梳妝盒底層取出一塊牌子來,放在手裡掂量着。
這牌子通體幽黑潤亮,橢圓形,一面光滑如鏡,一面凹凸不平。正中刻有一個古體的“雲”字,周圍雕着繁複的花紋。正是六年前,葉知秋被王老刁陷害入獄之後,沈長浩送給她的那塊黑玉牌。
沈長浩曾經說過,除了皇宮,這牌子可以讓她在華楚國通行無阻。叮囑她不要輕易在人前展露,只有葉知秋遇到性命攸關的麻煩,纔可以拿着它去找康九爺。
這些話她一直牢牢地記在心中,將這牌子當作葉知秋的性命來保管,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講起過。她知道現在不是動用這牌子的合適時機,可她不能眼睜睜地看着兩個有情人陰差陽錯地變爲陌路。
也許結果未必能如她所願,但至少要試一試。如果他們的緣分真的盡了,恐怕日後也沒有用到這牌子的機會了。
打定主意,便來找葉知秋,“知秋姐姐,我要進京。”
葉知秋正在擬寫招親細則和流程,聞言停筆,擡頭看了她一眼,“這世上傳得最快的就是消息,用不了幾天,京城裡的人就會聽說,清陽府有一個嫁不出去的農家老姑娘,要大張旗鼓地招親,你根本不用特地跑一趟。”
“知秋姐姐,你也太小看我了吧?”阿福不樂意地撅起嘴巴,“我去傳消息,跟直接拉你到京城招親有什麼區別?
萬一打草驚蛇,招來什麼人從中作梗。非但引不出康九爺,還會惹來大麻煩,你以爲這些我會想不到嗎?
你放心,我不是去傳消息的,我有別的事情要辦!”
“你有什麼事情要辦?”葉知秋眼帶審視地打量着她。“是不是跟我有關?”
阿福跟沈長浩有約在先,不能跟她說實話,也無法對她說謊,“我不能說。”
葉知秋盯着她看了半晌,“連我都不能說?”
“不、能、說。”阿福搖着頭一字一頓地道,見她蹙了眉頭。晃着她的胳膊撒嬌,“知秋姐姐,你就別問了,反正我不會做壞事就是了。
我都在外面跑了這麼多年生意了,你還不相信我的能力和分寸嗎?我跟你保證。我這次去京城,絕對不會做任何一件對你對我對康九爺不利的事。
不管這事兒能不能辦成,你招親那天之前我都會趕回來。”
葉知秋瞪了她一眼,“你少哄我,你不會騎馬,坐車日夜兼程,光路上也要用去十天,你還要辦事……”
“我坐船。”阿福忙打斷她。“走水路比旱路近很多,還不用中途換馬休息,一來一回半個月輕鬆得很。”
葉知秋嘆了一口氣。“好吧,你願意去就去吧。不過你要答應我,千萬不要爲了我做危險的事。如果你有個三長兩短,我和他就提前結束了!”
阿福重重點頭,“我知道,我一定會小心的。”
時間緊迫。她不敢多作耽擱。跟龔陽密議了半個多時辰,將招親的事宜全權交給他之後。便啓程趕往翼京。
當天吃晚飯的時候,葉知秋便把自己要招親的事情跟成老爹和虎頭說了。她突然打算成親。讓祖孫二人有些吃驚,更多的則是欣喜。
尤其成老爹,早就盼着她成親生娃,好抱重外孫了。只是對她公開招親的舉動有些顧慮,唯恐她拋頭露面,被人說閒話。
虎頭卻是滿不在乎,“姐姐嫁人,當然要挑最好的。誰敢說閒話,我第一教訓他!”
消息很快在秋葉村內外傳播開來,人們興致盎然,紛紛向熟人打聽內情。元媽得知此事,立刻帶着雲羅來到秋葉村,當面詢問情況。從葉知秋口中得知鳳康即將成親,以及她招親的真正用意,便決定留下來助她一臂之力。
遠在外地的多壽、葫蘆等人,接到龔陽的親筆信,也先後趕了回來。
華楚國當今的皇帝自登基以來,一直鼓勵商貿農耕,也很注重對外交流。每隔幾年,就會派出使節團出使番國,互通有無。因此與中原的其他國家相比,華楚國的民風相對開放。
女子公開招親的事情時有發生,不算什麼新鮮事。不過招親的一般都是城中的大戶人家,家中無子,只有女兒,想招贅一個女婿來繼承香火。招親的範圍也很小,僅限於居住之地罷了。
像葉知秋這樣,在清陽府統轄之下的所有城鎮張貼告示的,百年難得一遇。更何況她的身份還是農家女,當真給這次招親添了個不小的噱頭。
一時間轟動四方,不日就傳到了京城。從飯館茶寮,到客棧酒樓,凡是有人聚集的地方,幾乎都在議論那位招親的農女。有人說她貌若天仙,總也挑不到相配的夫婿;有人說她其醜無比,無人敢娶;也有人說她家財萬貫,被財運衝了姻緣,因而至今未嫁。
爭論的人多了,便有人開了賭局,押她這次能否招親成功。還有一些好事圖樂的,結伴趕往清陽府,打算一睹爲快。
阿福進了京城,在街上走一遭,就聽到好幾個版本的“農女招親”。她無心理會這些,在農場所屬的鋪子略作休整,直奔雪親王府而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