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理解得很正確。”鳳帝讚許地點頭。
“我不願意。”莎娜不光理解得正確,反對得也乾脆,“康哥喜歡葉姐姐,葉姐姐也喜歡康哥,他們兩個成親纔對。”
鳳帝撥動茶水的手停了下來,眼帶興味地望着她,“這麼說,你不喜歡康兒?”
“我喜歡。”莎娜毫不扭捏地承認了,“我還喜歡葉姐姐呢,對皇上印象也很不錯。喜歡不一定要成親啊,要不然我得跟多少人成親啊?”
鳳帝被她逗得放聲而笑,“這丫頭不錯,很風趣。”
“皇上,我這不是風趣,是風俗。”莎娜表情認真地糾正他,“我們羣島上沒有這樣的規矩。”
“嗯?”鳳帝一手託着下巴,“你的意思是,你們羣島上的男人沒有三妻四妾?”
莎娜感覺自己說的跟他問的不是一個意思,卻搞不清楚差在哪裡。覺得無關緊要,便不費心細想,“我們羣島上的女人很少,每一個女人都很珍貴,都會受到大家的尊重。
我們都是自由的,不像你們中原的女人這樣,成親必須遵從父母之命。成年之後,我們可以從很多喜歡我們的男人之中選一個自己喜歡的成親。
一個女人甚至可以同時跟兩個或兩個以上的男人成親,當然也可以跟其他女人分享一個丈夫,不過這要在所有人都願意的前提下。只要有一個人不願意,就得不到海神的祝福。”
鳳帝又“哈哈”地笑了兩聲,“你這丫頭果然有趣,心裡糊塗,嘴上倒是明白得很。不管是風趣還是風俗,總之你的意思朕聽懂了:你不願意嫁給康兒。你要悔婚,對不對?”
莎娜對中原的風土人情有一定的瞭解,可並不是很能體會“悔婚”二字對這裡的女子來說意味着什麼。暗暗琢磨鳳帝爲什麼說她“心裡糊塗”。想都沒想就點了頭,“對……”
“父皇。”鳳康搶着開口。蓋過她的聲音,面帶不悅地看着鳳帝,“父皇,莎娜什麼都不懂,您不要坑害她。這件事兒臣自會處理,就不勞您操心了。”
被兒子剝奪了插手權,鳳帝似有惋惜地笑了一笑,沒再言語。端起茶盞來慢慢喝茶。
莎娜卻是茫然不解,目光疑惑地掃着那父子二人,“皇上要坑害我嗎?怎麼坑害?爲什麼坑害?還有康哥,你要處理什麼事?跟我有關係嗎?”
“你不要問了,你只要知道,我是爲你好就行了。”並非鳳康不想解釋,而是實在解釋不清楚。他總不能告訴莎娜,皇家做錯了事,又不想承擔責任,所以他皇帝老子想讓她當冤大頭。背下這個黑鍋吧?
莎娜對他百分百信賴,也懶得探究,笑嘻嘻地道:“我聽康哥的。”
沈長浩以手拄口。無聲地笑了起來。
鳳康感覺十分敏銳,扭過頭來警告地瞪了他一眼。還想再說點什麼,聽外面有人通傳說聞蘇木到了,於是按下話頭,吩咐道:“請他進來吧。”
外頭的人應了聲“是”,不多一會兒,就將人領了進門。
聞蘇木先跪下給鳳帝磕了頭,又對屋子裡的其它人分別揖了一揖,特別跟王太醫惺惺相惜地對視了片刻。
寒暄幾句。鳳康便對沈長浩遞了個眼色。
沈長浩會意地站起身來,“皇上。微臣還有一點私事要辦,請恕微臣失陪。先行告退了。”
“嗯,你去吧。”鳳帝輕輕地揮了揮手。
沈長浩深深一揖,直起身子,微笑地看向莎娜,“莎娜姑娘,聽說你搬到葉姑娘這裡來住了,能否帶我到你的住處轉一轉?看看缺什麼少什麼,我好稟明王爺,幫你置辦。”
“好啊。”莎娜看見自己院子外面那個很大的水塘,就想弄條小船來玩。正不知道跟誰提這事兒呢,有人主動送上門來,自是求之不得,“皇上,康哥,我先走了。”
打過招呼,興高采烈地跟着沈長浩走了。
“洗墨,出去守着,不許任何人靠近這裡。”鳳康又吩咐道。
洗墨看這架勢,隱約猜到皇上可能得病了,而且是不好聲張的那種。除了“是”一個字也不敢多說,急忙向外走去,順手把門帶上。
聞蘇木看見鳳康點頭示意,便走上前來,“皇上,請允許草民爲您把脈。”
鳳帝也不說話,將左手搭在桌上,右手摸起一塊點心,事不關己地品着。
“如何?”鳳康心情有些緊張,不等聞蘇木診脈完畢便急着追問。
聞蘇木遞給他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看過鳳帝的面色,又仔細詢問這兩日的飲食用藥情況。等全德代替鳳帝一一回答了,纔開口道:“王爺放心,病情沒有加重的跡象。”
“那就好。”鳳康先是長出了一口氣,又不解地打探道,“既然沒有加重,父皇爲何會頻繁發病?”
“太醫判斷得沒錯,皇上昨日發病的確是因爲斥藥反應,不過是好的反應。這表明先前施針有了效果,乃是病竈受到藥物剋制引發的痛感,無需擔心。”
鳳康喜出望外,“真的嗎?這麼說父皇的病治癒有望了?”
“這……”聞蘇木遲疑地看了鳳帝一眼,見他神情閒適,沒點也不在意的樣子,還是實話實說了,“瘕痛症複雜多變,此時有效並不代表日後有效。我現在還不能跟王爺保證什麼,只能說我會盡最大努力。
既然木針療法起了效用,不如趁熱打鐵,繼續治療。只是不知道能否空出半個時辰,讓我爲皇上施針?”
鳳康不敢自作主張,徵詢地看向鳳帝,“父皇,您意下如何?”
“可以。”鳳帝很痛快地應承了,讓鳳康不由得懷疑他老爹想借治病拖延時間,能晚一時回宮是一時。
上次施針事出突然。沒有時間想那麼多,只能趕鴨子上架,硬着頭皮上了。這次沒那麼緊急。而且時間充裕,聞蘇木心裡反而惴惴的。
出於謹慎。他不想被任何外界因素干擾,將鳳康和全德都請了出去,只留下王太醫協助他。
鳳康知道自己留在這裡也幫不上什麼忙,囑咐全德好好守着門口,便到次間來找葉知秋。
添香和小蝶見他來了,雙雙退到外間,給他們騰出地方。
她們前腳走,鳳康後腳就發了火。“葉知秋,你給我說清楚,什麼叫沒意見,什麼叫不感興趣,什麼叫另請高明?”
“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葉知秋語調淡淡的,“我不想浪費口舌再說一遍,也沒那個力氣。”
鳳康滿腹怨氣,一時忘記了她是個病人。細細看去,見她臉色不佳,嘴脣也沒什麼血色。心一軟,火氣也跟着散了大半。再開口,語氣便緩和了許多。“父皇是什麼性子,你不是很清楚嗎?他不過是心血來潮,你何必認真呢?
你說那些話,有沒有想過我的心情?我們好不容易走到今天這一步,因爲父皇幾句話,你就要放棄我嗎?那我在你心裡到底算什麼?”
葉知秋定定地看了他半晌,突然嘆了一口氣,“我該說你太不瞭解我,還是說你太不瞭解皇上呢?”
“什麼意思?”鳳康不解其意。
葉知秋嗔了他一眼。“皇上明擺着是拿我們尋開心呢,我不那麼說還能怎麼說?難道像你一樣。跪下求他成全?那不是正中他的下懷了?
你,你的兄弟們。後宮那些嬪妃,還有滿朝的文武大臣,被皇上戲弄了這麼多年,怎麼到現在還不明白?順着他也好,逆着他也好,都是他繼續的資本,直到他玩夠爲止。
我們婚事不能由着他玩,否則不知道會惹出多少麻煩。所以我跳出來,明明白白地告訴他:‘我不陪您玩了’。他沒了興致,也就停手了。
我要是對他的話認真了,你覺得我還會留在這裡,等你來對我橫眉豎眼發脾氣嗎?”
鳳康被她最後一句說得臉頰發燙,慚愧地拉起她的手,送到脣邊吻了吻,“抱歉,是我糊塗了,我不該對你發火。”
要頭疼的事情還有很多,葉知秋沒心情在誰對誰錯上糾纏,“不管莎娜是怎麼想的,你都要給她一個交代,你想好要怎麼做了嗎?”
這些日子鳳康一直在考慮這件事,聽她問,便將還不太成熟的想法說了出來,“我打算向父皇討一個封號給她。”
“封號嗎?”葉知秋疑惑蹙了一下眉頭,“這能解決什麼問題?”
“羣島耕地貧瘠,物產稀缺,一直靠進貢海產獲得與陸上通商的機會,深受南楚國的剝削和壓迫。如果身爲島主的莎娜擁有咱們華楚國的封號,就相當於羣島和華楚國建立了親睦的關係,就跟和親一樣。
南楚看在華楚的面子上,會多少收斂一些,對他們的壓迫和剝削能減輕一些。有了這個封號,莎娜也能以使節的身份,名正言順留在華楚國,而不再是我‘從番邦帶回來的女人’。
也許這樣彌補不了什麼,不過我能爲她做的也只有這麼多了!”
討要封號,就必須公開莎娜的身份,南楚國必定有所反應。雖說華楚國力遠勝南楚,不怕他們反應,可羣島畢竟是南楚的屬國,越過領國封賜屬國島主,怎麼說都有那麼點理虧。
那些慣會喋喋不休的老大臣,肯定會就這一點極力反對。
想到這些,鳳康忍不住又一次在心裡責怪鳳況,若不是他自作主張偷樑換柱,何至於把事情搞得這麼麻煩?
莎娜的事,葉知秋不好出面,只要出面,不管對錯,都會被人挑出錯兒來,是以也不想對封號一事過多發表意見,“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我都支持你。
對了,你今天把皇上帶過來,是爲了找蘇木看病的吧?”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