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帝瞧着全德不像謊報,可說話行事又不似平日裡那般沉穩,顯然隱瞞了什麼事情,臉上雖有笑意,卻沒有蔓延到眼底,慢條斯理地吩咐道:“朕準了,芸妃,就叫那丫頭住到你那兒去吧。”
芸妃正有此意,起身朝龍椅那邊一福,“是,臣妾遵旨。”
鳳況聽出芸妃聲音裡帶着由衷的喜悅,心裡有些酸酸的。宣寶錦兩次懷孕,也不見她這般高興,他纔是她的親生兒子好不好?
宣寶錦坐在樑太后身邊,微微地低着頭,垂下長長的睫毛,遮住了眼底晃動的狐疑。
鳴兒獨自坐在鳳帝下首的位子上,心情起伏不定。一面爲自己即將有個弟弟或是妹妹感到開心,一面擔心鳳康和葉知秋有了自己的孩子,就會對他不聞不問。
樑太后疑心葉知秋這是譁衆取寵,嫉妒宣寶錦曾在宮裡養過胎,所以無病呻吟,恃孕而驕,用這種方式跟宣寶錦打擂臺,臉色便陰沉下來,“雪親王妃先前還好端端的,怎的出去一會兒的工夫,就動了胎氣?”
全德人精一樣,豈會聽不出樑太后這是要挑刺?後背幾乎被冷汗打透了,心中暗暗叫苦,這危急關頭的,怎的一個兩個都要跳出來搗亂?
又不好說出實情,只能硬着頭皮周旋,“回娘娘的話,太醫推測是飲了酒的關係。”
樑太后不悅地哼了一聲,“沒個靠譜長輩盯着就是不行,多大的人了,連自己懷了身孕都沒有知覺,居然還貪杯飲酒。若不是診治及時。豈不糟蹋了我皇家的血脈?”
芸妃聽樑太后這話把自己也捎帶進去,心裡氣得不輕。
雪親王妃是頭一胎,沒有經驗,不知道自己懷了身孕也無可厚非。
十一媳婦前頭都生兩個了,還有她這皇太后親自盯着,不是照樣沒有知覺,要不然怎麼會在冬元節宴會上鬧起來?
這老太太的心眼兒都偏到咯吱窩去了!
因爲剛剛得悉的消息。全德對宣寶錦瞬間憎惡透頂。連帶着對維護她的樑太后也有了不小的怨氣,忍不住拐彎抹角地替葉知秋抱打不平,“王妃如廁的時候。突然覺出身上不舒坦。
怕擾了大家的興致,不敢驚動皇上、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和在座的諸位,只打發人悄悄地尋了王爺過去。
王爺傳了太醫,這才診出喜脈。
將將一個月。若不是動了胎氣,只怕還診不出來呢。”
樑太后聽葉知秋診出喜脈的情形也與宣寶錦一般無二。愈發認定她是故意的,語氣不善地道:“既然她不願擾了大家夥兒的興致,我們也不能辜負了她一片孝心。
就讓雪親王好好守着她吧,我們繼續看戲。”
她故意挑了這種場合嚷嚷出懷孕的消息。不就是想叫大家把她當功臣一樣捧着敬着誇着嗎?那就冷着她,臊着她,讓她如意算盤落空。
在場的。哪一個聽不出樑太后的言外之意?有同情的,有幸災樂禍的。也有像芸妃和鳳玥一樣憤憤不平外加焦急擔憂的。
可是樑太后發了話,她們也不好執意去探視,否則就是公然與樑太后作對。
全德卻是大大地鬆了一口氣,還以爲太后娘娘要壞事,沒想到竟反過來幫了他一個大忙。
雪親王會不會算到太后娘娘會拿這件事難爲雪親王妃,所以才吩咐他這麼說的?若真如此,那雪親王就太厲害了!
衆人各有各的心思,誰都沒有發現,原本惶然不安的喬月梧此時滿臉疑惑,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
莎娜被鳳玥強拉着坐了回去,氣呼呼地嗑着瓜子。
中原人也太奇怪了,懷孕不是好事嗎,怎麼搞得跟葉姐姐犯了什麼罪一樣,連去看看都不行?這要是在羣島,她纔不管誰說什麼呢,早就衝出去了。
鳳玥唯恐別人瞧出來,便悄悄地扯了扯她的衣袖,“你忍一忍,這邊就快完事兒了,到時候我們陪芸母妃回含香宮,就能見着九嫂了。”
莎娜怏怏不快地點頭,“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我忍。”
鳳玥“噗嗤”一聲笑了,“你中原話說得越來越好了,連人在屋檐下都會用了。”
“這算什麼?”莎娜面上有了得色,扳着手指道,“我還會說‘倚老賣老’,‘是非不分’,‘糊塗透頂’……”
說這話的時候,她並未刻意壓低聲音。
鳳玥瞧見樑太后的後背挺直了,正要去捂她的嘴,突然聞到一股淡淡的脂粉味,不似一般的脂粉那般幽香刺鼻,更像是米蘭花和菊花混雜在一起的香味……
她心頭大震,舉目疾掃,就見一個粉衫綠裙的宮女手捧托盤,正從她身旁的過道低眉順眼地經過,直奔樑太后那一桌而去。
刺客!
這兩個字冒出腦海,她想也沒想,擡腳就像那宮女絆了過去。
那宮女靈巧地一閃身,竟躲了過去,加快速度朝樑太后那邊走去。
鳳玥雖然沒看清楚她是如何躲過的,卻可以肯定她是個會武功的,驚急之下,指着她大聲喊了起來,“有刺客,快抓刺客!”
那宮女立刻扔掉托盤,掉轉身形,向大殿門口狂掠而去。
臺上的演唱戛然而止,女眷紛紛尖聲驚呼起來。
七皇子一躍而起,挺身擋在鳳帝面前,“保護父皇,保護太后娘娘,保護皇后娘娘……”
其他的皇子皇孫也紛紛醒悟過來,自是不會放過立功的大好機會,有的跟七皇子一道擋在鳳帝身前,有的轉過屏風保護女眷。幾個自負拳腳過硬的,去追那宮女。
眼見那宮女已經掠至門口,就要逃出去了,幾名大內侍衛從天而降,三招兩招,便將她放倒在地。
一名侍衛眼尖,瞧見她的嘴巴動了一下,急忙伸手去卸她的下巴,可惜已經來不及了。
不過眨眼之間,那宮女便七竅流血而亡。
“快看看,到底是什麼人?竟敢闖到這裡來行刺,我看她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八皇子虛張聲勢地嚷嚷着。
大內侍衛各個眼觀鼻鼻觀心,站着不動。
鳳帝聲無波瀾地吩咐了一句,“查驗身份。”
“是。”侍衛得令,薅住宮女的頭髮,將她的臉亮了出來,卻忍不住“咦”了一聲,“皇上,此人是以金針之法易了容的!”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