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6、一曲笛音,纏綿情懷
風玲瓏顰蹙了秀眉的收回視線,拿着書卷的手微微緊了下,彷彿對自己方纔的想法有些愕然。
歐陽景軒步了上前,鳳眸上下打量了圈兒風玲瓏,見她神‘色’怪異,眉眼間透着一抹心不在焉的‘迷’茫和不願,不由得蹙了劍眉的再次問道:“可有不舒服?”說着,他順勢一把抓了風玲瓏的手腕,修長如‘玉’的手指已然搭在了她的脈搏上……
脈息平穩中透着微微的絮‘亂’,心扉的跳動有有些超乎了正常……歐陽景軒微微蹙眉,凝神探脈着……剛剛想要深入的看看風玲瓏身體是否有異樣的時候,風玲瓏猛然縮回了臂彎,有些慌張的說道:“我沒事……”
風玲瓏向一旁褪去,想要躲開歐陽景軒,可卻忘記了身旁就是櫃子,人一退之際,差點兒就撞了上去,幸好歐陽景軒眼疾手快的一把將她拉住……順勢往回一帶,風玲瓏已然撞進了歐陽景軒的‘胸’膛。
靜!
靜的空間裡就連呼吸的聲音都不可聞,只有那如雷的心扉跳動的聲音讓兩個人一時間都忘記了反應。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風玲瓏整個人僵在了那熟悉的懷抱,熟悉的臂彎中……久久的不能反應過來。只是那淡淡的龍涎香的氣息縈繞在鼻間,醉了心神。
歐陽景軒狹長的鳳眸輕輕眯起,鼻間的馨香讓他幾乎不能自制的想要一把將嬌軟的人兒狠狠的納入懷中……可就在最後一刻,他還是深深的折斷了自己的思緒。他只是怕,怕就算這樣的情況都變成了奢侈的抗拒。
風玲瓏就這樣僵楞在歐陽景軒的懷裡,星眸一動不動的看着之前的落點漸漸失了神……
“玲瓏,你讓我怎麼辦?”
“玲瓏,我想要你……”
“玲瓏,就這樣便好……就這樣讓我輕輕的擁着你便好……”
“似此星辰非昨夜,爲誰風‘露’立中宵……”
往事一幕幕,頃刻間就在腦海裡滑過。半夜的楓臨軒的牆頭,那人坐在上面,靜靜的看着她,等着她……他說,他此生從來沒有想過會受到如此折磨,卻甘之若飴。他輕輕的抱她入懷,告訴她,許她一生榮寵,三生繁華……
輕輕扇動了下眼簾,風玲瓏星眸的光點漸漸聚焦……眸底深處更是有着漸漸的悲傷溢了出來。她爲什麼會和他走到這一步?爲什麼……他要毀他族人?!他曾應承過她,護她族人周全的,不是嗎?
鼻尖微酸,眼眶也隨之漸漸變得紅潤……這樣的情形不該,也不能貪戀。可爲何……一晚上無法平靜的心在看到他的那刻平復了下來?爲何嗅到他身上那淡淡的蘭‘花’香的氣息的時候,竟然心生了嫉妒……爲何此刻,她不捨也不願的離開這寬厚而溫暖的‘胸’膛……這一切都不該。她如今應該心心念唸的是離墨,和離墨的千年情緣,她縱然記不起,可也會心痛不是嗎?
感受到了懷裡的人的矛盾的情緒,縱然有萬般不捨,歐陽景軒還是輕輕放開了風玲瓏……只是,一雙狹長的鳳眸深處,有着太多的悲傷。
本以爲苦盡甘來,卻因爲噬心蠱他們不得不形同陌路……因爲楚凌、因爲離墨在她身上養的小鬼……他不能告訴他,他歐陽景軒的後宮從來只想要她一人。他歐陽景軒的天下,從來只有她能母儀天下……他歐陽景軒的後嗣,只有她可以生……他歐陽景軒的愛,只有她能配擁有!
可這一切,他只能忍着!忍着不給她說,沅兒是他和她的孩子……忍着不告訴她,歐陽聰不是他的孩子。甚至,不能去解釋,風部落,甚至整個堯乎爾,都不是他下旨殺的!
可是,他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不是嗎?!
歐陽景軒心如刀絞,沉寂的“一步相思”在幾次的翻涌的情緒下依然甦醒。他心痛,可是,卻不是來自一步相思的蠱蟲,而是來自於太多的無奈和放手……
一陣子的血氣上涌,歐陽景軒猛然咬緊牙關不讓涌上來的血衝出。他眸光微微噙了血絲的直勾勾看着風玲瓏,好半響,方纔壓住內腹翻涌的血氣,硬生生的將嘴間的腥甜盡數吞下後,方纔開了口:“想要找什麼書卷,我幫你。”
風玲瓏也感覺此刻的氣氛有些詭譎,微微抿‘脣’沉思了下,垂眸緩緩說道:“銘心制。”
歐陽景軒鳳眸微擴了下,卻什麼也沒有說的轉身去了一旁的書架,從上面‘抽’出一本還頗爲嶄新的藏藍‘色’書皮卷看了眼,‘交’給風玲瓏,“你怎麼會知道這冊銘心制?”
“方纔你去送陳黎的時候,沅兒說的。”風玲瓏默默接過,輕聲說道。
歐陽景軒眸子裡滑過一抹異樣的情愫,菲薄的‘脣’翕動了下,想要說什麼卻最終沒有說,而是轉口說道:“我將燈挑亮一些……”說着,他去了御案一側,將燭火挑亮,示意風玲瓏的說道,“這裡看書較爲亮堂。”
風玲瓏微微皺了下眉心的看着那個位置,什麼也沒有說的只是朝着那個位置的對面走去……
歐陽景軒蹙了眉心,“你身子不好,那邊火光不行,不要礙了視線。”
風玲瓏輕睨了眼那邊兒位置,只是淡淡說道:“那是君位。”四個字落下,她落了視線,打開了書卷。
“……”歐陽景軒到嘴的話到底被吞嚥了下去。她還是她,什麼時候的思緒都是如此清晰……縱然,他對她來說,他從來不是君,只是他的夫。一個只希望和她一生一代一雙人的夫!
歐陽景軒也拿了一本書卷走了過去,將沉重的燭臺硬生生的提起的推向了風玲瓏一側……也沒有理會風玲瓏的無奈擰眉的樣子,徑自坐下,開始看書。
燭臺兩側……一個他,一個她,兩卷書!卻誰的心思都不在書卷上,半響不曾見翻過一頁……
歐陽景軒暗暗一嘆,如此和她靜坐,讓他如何看得進去書卷?何況,這些書卷不是他看過的,就是他撰寫的。
也不知道又過了多久,外面傳來打了三更的更聲,歐陽景軒就算貪婪此刻明明詭譎凝重,卻不願意打破的氣氛,可也明白,已經太晚了,她該歇息了。
“已經子……”
“今日陳大人的摺子……”
歐陽景軒和風玲瓏同時開口,二人說到一半,都停了下來,紛紛看向對方。
風玲瓏看着歐陽景軒示意她先說,她面‘色’平靜,卻內心起着她想要忽視的層層漣漪的說道:“陳大人摺子裡的事情,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佈置的?”這人竟然用了這樣的方式,讓陳大人將所得的消息盡數的遞迴到了他的手上……而因爲言談中說及的卻是是如今朝堂上不容刻緩的事情,到也不會讓人疑心了去。
歐陽景軒薄‘脣’輕勾了個若有似無的弧度,像是得意,卻更多有些無奈,“未雨綢繆……”他緩緩說道,“當年科舉,殿試三甲朕便已經留心了可用之人。”微微一頓,他接着說道,“不管是寧默灃還是陳瑄,都是絕對的狀元之才……可寧默灃勝在懂君意。收爲殿元,天子‘門’生倒也無可厚非……而陳瑄的言論太過大膽,不得不說,也是我很喜歡的。”
風玲瓏靜靜聽着,對於當年科舉一事她並沒有太多的印象,“可我聽聞……寧相那屆科舉,郝宗九是狀元郎?!”
歐陽景軒點點頭,“嗯,是他!”他鳳眸輕挑了個邪佞的弧度,“他有經世之才,可偏偏有讓朕看不懂的心。故此,在殿試之前,我便和陳瑄見過……也是那個時候,陳瑄成了我暗處的一枚棋。”
膽大妄爲,言論不管不顧,甚至重裝帝王本該早就被貶……可歐陽景軒自登基以來,極爲的愛才憐才,纔有了陳瑄沒有被貶,卻身爲探‘花’郎一直還只是個‘侍’郎的緣故。這樣的人,最容易讓人忽略……自然,也最容易從是市井之人那裡知道一些別人無法知道的事情。
而明面上,歐陽景軒寵幸寧默灃更是無可厚非……那樣一個能文能武的全才,又是揣摩帝王心思的高手,他不得君心,誰得?!
“這次滄瀾郡的事情……你派郝宗九和李煜瀛前往,也是別有用心吧?”風玲瓏星眸輕動的問道。
歐陽景軒含笑點點頭,他的玲瓏,總是一點就透。
風玲瓏收回在歐陽景軒臉上的視線,微微偏眸看向燭影落出,沉思了片刻後緩緩說道:“朝中有細作,不僅僅是宮‘女’內‘侍’,甚至有可能是御林軍以及金吾衛。”微微一頓,“楚凌這人事事未雨綢繆,從來不介意放長線釣大魚……那麼,朝堂之上自然也會有他的人。”
歐陽景軒嘴角的笑意加深,他微微頷首,鳳眸中全然是對風玲瓏的讚賞。
“那郝宗九和李煜瀛誰最有可能是楚凌的細作?”風玲瓏看向歐陽景軒,“亦或者,你懷疑的是他們二人都是?”
時光倒流,歲月靜好。
曾經夜麟國別苑,那淡雅的‘女’子和他細細說着當今天下的局勢……他只是引導一二,她便舉一反三,一通百通。
歐陽景軒看着風玲瓏的視線漸漸變得深邃不見底,就好似一股纏綿的漩渦,想要將面前的人狠狠的吸納進他的身體,永遠也不分開……
風玲瓏被歐陽景軒炙熱的眸光盯的有些心裡隱隱溢出一抹一樣的情緒,她視線急忙偏離,臉頰兩側也染上了不自知的紅潤。
歐陽景軒視線越發不能自控的‘迷’戀着……白皙如凝脂,紅霞落漫天!這樣一份光景,又是他深愛着的‘女’子,叫他如果不爲她心悸?!
唉……
歐陽景軒暗暗一嘆,就在風玲瓏有些尷尬窘迫的時候,他收斂了熾熱的眸光,緩緩說道:“或許是其一,或許二者都是!”他微微一頓,繼續說道,“而朝中,自然還有……”
風玲瓏大驚的看向歐陽景軒,“豈不是這天下看似是歐陽家的,一不小心,卻是楚凌全權控制?!”
歐陽景軒靜靜點頭,眉心也稍稍凝了下的說道:“楚凌心思極深……這一切看似爲了天下,卻如今想來,不過是爲了……”他話到一半停了下來。
風玲瓏沒有問他爲了什麼……縱然她不想拖大,可如今至少表面上看,他是爲了她。
燭火跳躍,時而傳來“啪啪”的爆裂聲打破不經意的沉靜。
歐陽景軒看看窗外夜‘色’,收回視線說道:“依然過了子時,早些睡吧。”微微一頓,他又說道,“這偏殿裡倒是有些書卷,你要是無聊,隨時過來看就是。”
風玲瓏點點頭,她本意也不是過來看書,不過是心煩意‘亂’罷了。倒是此刻,一陣談論後,她那焦躁不安的心,瞬間平復了下來。
歐陽景軒送了風玲瓏回西殿,就在她跨入‘門’檻的那一刻,他視線微深的說道:“我去末惜宮,只是去證實一件事情罷了,並無其他。”
爲何解釋?也許只是不想這片刻的平和也變成了奢侈吧……
風玲瓏身子微微一僵,緩緩轉身看向歐陽景軒,平靜的面容上沒有田鐸的情緒的說道:“這些事情……你不該像我說。”話落,她半福了身子,轉身進了內殿。只是,在轉過身的那刻,她嘴角漸漸隱現了一抹舒心的笑意,就連她自己,都沒有發現。
歐陽景軒直到風玲瓏進去,身體隱沒在屏風後面,方纔嘴角一抹澀然的自喃輕語道:“除了對你解釋……我不需和任何人說。”
月光如鏡,風輕如水……一夜無話到天明。
翌日,雲蒼城‘豔’陽高照,倒是入秋以來,難得的好天氣。
歐陽景軒大早的去了早朝,風玲瓏換了裝束帶了人皮面具後從西殿傳來,正想着要出去走走,視線卻不經意的看向東殿的方向……那人登基之時,他們之間的關係已經鬆落,倒也不曾來過這東殿。如今在這龍陽宮裡住了數日,卻也不曾去過……
風玲瓏腳步不由自主的朝着東殿那邊兒走去,許是因爲昨夜太過暖昧,讓人心生了遐想。思忖着的檔兒,她人已經跨入了東殿的‘門’檻兒。
微微怔愣了下,風玲瓏見自己依然站到了東殿的正寢,不由得暗暗自嘲了下……正‘欲’要退出去,星眸微動之間,視線卻被安靜的躺在軟榻上的瓔珞吸引了眸光。
擡步走了上前,風玲瓏的視線從瓔珞緩緩向上……成了半壁的暖白‘玉’,一支依然磨的失去了本‘色’的竹笛。只是……這竹笛上有着裂縫。
她知道這笛子便是取代了那人常年不離身的摺扇的竹笛,只是……昨天還好好的,怎麼就開裂了?思忖間,她赫然憶起,昨夜的時候,他手中並未曾拿笛子。那……便是去送了陳黎到從末惜宮回來的中間壞的了?!
微微顰蹙了秀眉,風玲瓏緩緩探出手,將竹笛拿了起來……只聽“咔噠”的輕響傳來,竟是那裂縫處又開裂了些許。微微驚愣了下,風玲瓏皺着眉心的打量着竹笛,思忖着放下的時候,卻被上面兩行的簪‘花’小楷吸引了眸光。
那字跡……如果不是她知道這絕非她所書,就算是她……也不會認爲這不是她書寫上去的。
“似此星辰非昨夜,爲誰風‘露’立中宵。纏綿思盡‘抽’殘繭,宛轉心傷撫笛簫……”風玲瓏輕輕念着上面的詩句,漸漸的怔了神。
“不用王爺出手,妾身也不會摔倒。”
“嗯,本王知道……只是本王沒事做,看不得王妃處身危險,情不自禁……”
墨空繁星下,是誰噙了戲謔的聲音擾的她羞紅了臉頰,依偎進了那堅實的懷抱?
“似此星辰非昨夜,爲誰風‘露’立中宵?”白衣男子衣袂飄飄,懶着懷裡的人兒眉眼間都是輕挑的神‘色’,卻一本正經的問道,“怎麼……王妃不明白本王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風玲瓏不染蔻丹的柔荑輕輕撫‘摸’着那詩詞的地方,那裡比別的地方要顏‘色’暗淡一些……是那人也如此經常的摩挲纔會如此嗎?
外面有腳步聲傳來,陷入沉思的風玲瓏卻完全沒有聽見,只是癡楞楞的看着開裂的笛子,久久的不能回神……
“陳統領,你怎麼會在皇上寢宮裡?”小太監‘奸’細的聲音訝異的傳來,“呀,你竟然拿皇上的物什?”他一臉的驚訝的在笛子和風玲瓏的臉上來回的轉着,就連看着她的神‘色’都變得詭異起來。
風玲瓏暗暗蹙眉,並沒有將笛子放下,只是淡漠的說道:“皇上的笛子壞了,命我拿去給豆公公‘交’由內務府修理。”她說的平靜,沒有任何慌‘亂’的神情。
小太監本來是來打掃東殿的,此刻聽了,倒是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適時,外面又有腳步聲傳來,風玲瓏暗暗蹙眉了下,卻堅實小豆子……
小豆子見風玲瓏在東殿也是微微愕然了下,剛剛想說什麼,就見她手中拿着竹笛,此刻倒是沒有驚訝了,心裡暗暗驚喜的想着是不是梅主子終於和爺兒更近了一步的時候,就聽那小太監將風玲瓏的話轉訴了一遍,那感覺完全就像是看好戲。
小豆子偏頭看了眼風玲瓏,繼而說道:“皇上是讓陳統領送來的……雜家此刻無事,就自己過來取了。”他說着,一臉不耐煩的看着那小太監,“行了,都什麼時辰了,東殿還沒有打掃好,是等着雜家將你送去內‘侍’監嗎?”
那小太監一聽,嚇得一哆嗦,差點兒沒有跪下去,急忙不敢管那笛子和風玲瓏的事情,前去灑掃了。
小豆子本來是給歐陽沅來取東西的,可此刻倒也顧不得了,先接過風玲瓏手中的笛子,裝模作樣的說了兩句,二人雙雙出了東殿。
風玲瓏倒也沒有太在意,能進來東殿灑掃的太監,自然不是心懷不軌的……可後來,她卻也沒有在見過這個太監,再到後來的後來,她無意間才聽聞,一直給皇上灑掃的王公公不知道犯了什麼事兒,被賜死了。
小豆子後來的話是這般:不能讓任何威脅到姑娘的人事物存在……這個是爺兒‘交’代的。
“姑娘,這笛子……”小豆子雖然聽聞了昨夜末惜宮的事情,可這笛子破損了到還真不知道。不過,梅主子就算‘弄’壞了,怕是爺兒也開心,至少梅主子願意動他的物什便是好的。
最主要的不是這笛子壞了……而是……小豆子眼睛裡劃過一抹詭異的笑意,而是梅主子願意去爺兒的寢宮,那代表着是不是又轉好了一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