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嫺在宴上滴酒不沾,只飲茶水。
趙天啓存心想灌她酒,便道:“靜嫺公主是看不起本將嗎,竟連一杯酒都不肯賞臉喝下?”
沈嫺道:“我不會飲酒,還請趙將軍海涵。”
趙天啓顯然不罷休,道:“堂堂公主,應該經常參加宮宴酒會什麼的,怎麼可能不會喝酒,你不喝就是看不起本將。”
這時其他將領開始起鬨,道:“難得將軍邀公主喝酒,平日裡都不會給女人面子,靜嫺公主還是喝吧。”
沈嫺不爲所動,道:“我不會飲酒,諸位將軍非要我飲酒,這不是強人所難麼。難不成將軍們就只會爲難我一個女子?”
說着沈嫺就舉起茶杯,道:“靜嫺以茶代酒,敬將軍。”
趙天啓怒火中燒,冷哼一聲:“不識擡舉。”
隨後連飲三大碗,衆將直呼,“將軍好酒量!”
宴會纔沒開始多久,就被趙天啓突然一隻酒碗狠摔在地上,摔個支離破碎而打斷。
殿上突然安靜了下來。就連歌舞也中斷。
以趙天啓的酒量,還不至於會喝醉,但他就是滿身酒氣地從座上起身,而後走下殿首臺階,一步一步朝沈嫺走過來。
沈嫺面色溫沉,不置可否。
直到趙天啓站在她的酒桌面前,忽而把桌上所有酒菜全部拂落在地,他一腳踩上了桌子,俯下半個身就近看着沈嫺。
沈嫺擡眼,眼神涼薄,挑眉道:“趙將軍就是這樣給我接風洗塵的?”
趙天啓笑了一聲,冷不防就伸出手來挑沈嫺的下巴,那動作十足的猥瑣而輕浮。
只是還沒碰到,沈嫺擡手捏住他的手腕,眯眼道:“趙將軍想作甚?”
一個女人而已,有點小貓的野性子,很能挑起他征服的慾望。
趙天啓道:“靜嫺公主,你何必要去跟秦如涼那個窩囊廢,不如跟了我,我也能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說罷手上一用力,反壓制住沈嫺的手,把她拎了起來。
沈嫺冷聲道:“趙將軍,還請你自重些,我不僅是靜嫺公主,我還是大將軍夫人!”
趙天啓狂笑道:“大將軍夫人?我鎮南大將軍也是大將軍,你做我的女人不也是大將軍夫人?”
霍將軍怒聲道:“趙將軍,你這樣做恐怕有損大楚天威!她是公主!”
其他將領玩味道:“霍將軍,你還沒明白過來嗎,她是個前朝公主,前朝早就亡了,你這樣護着她,莫不是還想有異心不成?趙將軍要個前朝公主怎麼了,皇上能說什麼,皇上恨不能把她送到趙將軍的牀上呢!”
一番下流之言,引得這幫人鬨堂大笑。
沈嫺掙了掙手腕,聽趙天啓極爲放肆道:“聽到沒有,你只是個前朝公主,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跟我上牀玩玩又怎麼了,要是惹怒了本將,等本將玩過以後再把你給他們玩。”
沈嫺噁心得想吐。
趙天啓又道:“你是秦如涼的女人,可是現在秦如涼都做了夜樑的俘虜,你還奢望他來救你不成?你老實從了我,還能少吃點苦頭!”
沈嫺怒極反笑道:“那等秦如涼從夜樑回來以後呢?你等着他和你刀劍相向嗎?”
趙天啓輕蔑道:“你還指望大楚的兩個將軍爲了你一個女人而大打出手不成?!”
沈嫺道:“我自認爲還沒有那個魅力,可秦如涼一旦回來,你趙將軍故意延誤軍機、不計死傷強行攻城,導致大楚慘敗的事,也會隨之公之於衆吧!
你以爲你還能像現在這樣縱情酒色?!那時你就該被軍法處置,以你人頭祭奠三軍亡魂!
別忘了,秦如涼是大楚第一大將軍,在軍職上他是凌駕於你之上的,他要軍法處置你,你還能躲得掉?”
趙天啓臉上狂妄的笑意漸漸冷了下來。
沈嫺身體極力往後仰,他身上的酒氣汗氣薰得她直欲作嘔。
這時蘇折拈了一支筷子,所有注意力都在趙天啓和沈嫺身上,根本無人察覺到他。
他手指在桌子底下輕巧地撇斷了筷子,將尖銳的一頭遞到沈嫺身後的另一隻手裡。
沈嫺得了利器,隨之眼裡也漸漸溢出兩分陰鷙,當即飛快地出手,一下子把筷子尖端精準利落地扎進了趙天啓抓着她手的手背上。
趙天啓吃痛,不得不鬆開她,可見手背上插着一根筷子,鮮血直流,頓時惱怒非常,揚手就一巴掌扇在沈嫺的臉上,罵道:“賤人!”
當是時,霍將軍當即站起來,拔劍出鞘。
可其餘副將豈會縱容他拔劍行兇,當即也紛紛利劍出鞘,不等霍將軍維護沈嫺,所有劍刃都指向他。
一時殿中氣氛劍拔弩張。
霍將軍沉喝道:“趙將軍,她是公主,你竟敢以下犯上!”
趙天啓不以爲意地譏笑道:“老霍,看樣子你還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啊,到如今還一心向着舊主。她敢刺傷本將的手,打她一巴掌又怎麼了。”
說着把手背上的筷子拔了出來,隨手丟在地上,血跡點點。
趙天啓那一巴掌力氣驚人,沈嫺猝不及防,身體隨之一翻轉,趴倒在了蘇折面前的桌上。
她髮絲凌亂,形容狼狽,趴在桌上氣息散亂。
袖擺把桌上的酒菜拂得杯盤狼藉,全是污漬油跡。
明知蘇折就在她面前,但她不想看見蘇折的臉,不想看見他的反應,一點都不想。
所以她低垂着眼,努力抑制着,表現出冷靜的一面。卻也感覺到,那一刻蘇折身上所流露出來的殺氣。
她看見他桌子邊角擱着的那隻修長白潤的手,緊握成了拳頭。手背上的青筋十分明顯。
她只低聲痛得有些發顫道:“你別動,我自己來。”
她自己會處理。
既然一開始就打算這麼做,那麼吃點苦頭又算得了什麼。
她其實想告訴他,不是他一個人在孤獨隱忍。既然要和他一起做壞事,那便要做到底。
被人掌摑麼,以前又不是沒被掌過。
沈嫺就不信,蘇折沒經歷過那些苦難。他能走到今天,所經歷的,比她多得多了。
所以,這點算得了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