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再次扯出巨大的閃電，照的整個楊柳岸有一剎那亮如白晝，原本正是載歌載舞的楊柳岸，此刻也只有一個人影獨自站在欄杆，光影下的臉色慘白，直直的望着大門。
李尋和季知剛走進楊柳岸內屋，佟理就大聲喊叫了起來。
“大人…大人…”
李尋望了一眼二樓的佟仵作，加快腳步走了上去。
“大…大人，奇怪，奇怪啊！”
李尋走上前，佟理抓緊了李尋左臂，李尋右手擡起，輕撫佟理雙手。
“佟理，到底什麼情況，你別急，慢慢說。”
佟理這又緩了口氣，鬆開抓住李尋的手，似是平復了心情，拉着李尋就朝六皇子出事的房間走去。
三人踏進屋內，季知一見此情況也是臉色一變，復又恢復正常，似李尋頭一次來一樣，來回踱步。
佟理一把拉住李尋，走到六皇子身邊。
“大人，我從頭跟你講。”
“六皇子身體我並未移動，初步檢驗，頭部傷勢有一處是致命傷，但六皇子頭上不止一處傷勢，一共是四處。”
佟理拉着李尋蹲下，指着六皇子的後腦勺，比劃着一個致命傷，又指了指旁邊三個非致命傷。
“大人，初步斷定，歹人是從後面襲擊了六皇子，六皇子雙手垂立，似是根本沒有反，整個背部我全看過了，一點傷痕都沒有。”
佟理指着整塊背部，比劃了一下，又移向腿部。
“整個腿都是自然張開，膝蓋有一點紫，應是摔倒時磕的傷勢，我觀察了一下腳指，右腳大拇指有些淤青，初步判斷是摔倒之後撞擊地面導致。”
“大人，大人，讓下官驚恐的，不是這些。”
“如果只看這，僅僅也就是一個普通的兇殺現場，可…可您看。”
佟理說着，指向倚靠在六皇子身邊的榔頭。
“大…大人，這榔頭，這榔頭，是城南鐵匠鋪那樁案子的兇器啊！”
季知正閉着的眼睛，豁然張開，快步走向兩人身邊，望向榔頭。
李尋瞳孔微縮，面色並未表現出來，榔頭他見過無數個，無數種，本來以爲這就是一把普普通通的榔頭，沒想到竟然是往日案子裡的兇器！
這也就怪不得佟理驚恐，一般案件，尤其是殺人案，案件所涉及的鐵質兇器都會被封存，封滿一年後，移交工部重鑄。
木製兇器則會在結案一年後直接銷燬。
鐵匠案的兇器，就是一把榔頭，一把榔頭敲得一家18口全部死亡，直接敲的人腦袋成了一灘灘血肉！
此案乃楚王朝開國以來京都最大、最嚴重的的殺人案。
也直接驚動了聖上，聖上給李尋下令三日內徹查此案。
可這案子條理卻極其簡單，鐵匠也對此案供認不諱。
李尋和季知多方面探查之下也確如鐵匠所說緣由，後來此案呈由聖上親察，後便就此了結。
兇器榔頭，當天就送往工部銷燬。
“佟理，你能確定，這榔頭，就是鐵匠案的兇器？”
“大人，大人，您是知道的，鐵匠案就是我負責驗屍，當時的情況也着實讓人吃驚，一把小小榔頭竟敲的人腦漿四射。”
佟理一邊說着，一邊指向榔頭木質手柄的末端。
“大人您看，鐵匠案的兇器我百分百記得，這裡有一塊木柄碎裂，您看，這榔頭，和鐵匠案的榔頭，碎裂處可是一模一樣。”
“這鐵匠案子，
是我這些年來處理過最大的殺人案，我絕不可能記錯！”
李尋默不作聲，內心思量起鐵匠案的細節，奈何已經過去了整整十年，他也記不太清細節。
李尋望向季知。季知此刻也是瞳孔放大，有些震驚。
見李尋望來，季知也開口。
“大人，鐵匠案的記載裡，兇器上確有一塊木柄碎裂，可…可實在不應該啊！這兇器，是我們二人一起送往工部，親眼看到這兇器扔進火爐之中的啊！”
李尋也親眼目睹榔頭送進工部火爐。
可如今，如今卻完好無損的出現在了六皇子身邊！
怎麼能叫人不驚訝！
“季知，若此物確是鐵匠案兇器，那有沒有可能在哪一個時刻，這兇器被人替換？”
季知閉目，嘴脣微動，回憶起關於榔頭的細節。
“榔頭被發現的第一現場是曹雙的身旁，後由佟仵作驗明後收起，此案是大案，兇器自當重視，應由佟仵作親自保存。”
佟理在一旁想要說話，李尋擡手製止，示意繼續聽季知講下去。
“後此案審理過程中，大人派人請了佟仵作過來，以出示兇器，此案當天審結，然後就是我與大人一起進宮面聖。 ”
“在御書房覲見了聖上，呈上兇器，後此案就算了結，聖上叫我們進內殿喝茶，約一盞茶的時間。纔出來，期間兇器一直在外屋案上放置。”
“不同以往，此兇器聖上開金口今日便銷燬，以平曹家18口之冤魂，後我兩人攜帶凶器，直奔工部，親眼看着榔頭丟進火爐！”
季知睜眼，李尋和佟理都不奇怪季知那驚人的記憶力。
但佟理有話要講。
“大人，我也記起來了，鐵匠案一共三日，三日間我吃住都在府衙，可從未讓這件兇器離開過我的視線！爲此我夫人還跟我鬧，您看看，這脖子上的疤都是那時候扣出來的。”
佟理指着脖子，脖子上有一道淺淺的長痕。
李尋也有印象，記得當時季知還笑話過佟理一段時間。
“那…”
季知望着李尋，指了指上邊。
李尋思索，御書房誰能無召、不通傳就能進入？
那可只有一人，大內總管。
可這人七年前就已經老死。
“季知，鐵匠案，案犯和受害人的所有信息，能記得起來嗎？”
季知皺眉思索。
李尋見狀擡手打斷，走出房門，在二樓欄杆處大喊。
“張文！”
雨聲淹沒了李尋的聲音，但門口張文似是聽到動靜，跑了進來，擡頭看到二樓李尋望着他。
抱拳跪地。
“大人！”
“張文，帶我腰牌，速回府衙，調楚歷八年，天字一號卷宗過來。你親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