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克木四腳被綁,嘴中更被塞入布料之物。初時被帶至白吉時人被打暈,但到了古廟後卻已醒轉多時。他神智既在,又怎會不知沙盜們想要幹什麼。
如今更被帶至經閣泥沼處,眼見自己就要被獻祭給白色死神,扎克木欲哭無淚,現時把提出通過圖裡布納前往鉢羅耶伽的維德在心裡罵上百遍。若不是這德國佬提出的餿主意,自己又怎麼會遇到這種倒黴事。
老爺子給綁在了兩人高的木架子上,腳下天眼祭司大聲念頌着給白色死神的祭詞。說也奇怪,隨着天眼祭詞的頌出,平靜的泥沼地不斷吐起氣泡,如同某物即將出世之感。
躲在古樹後的安澤南朝白亦雪打了個眼色,後者輕輕點頭。
他兩人同時感應到那泥沼中出現隱晦的靈波,怕即使沼中藏着的不是什麼白色死神,也會是某種妖獸惡物。而見沙盜不斷傾斜木架,使扎克木朝着泥沼落去,知道再不救人,老爺子可怕就要成爲某物的腹中餐。
於是兩人先後撲出,安澤南於前,箭矢般橫過泥沼地,他借沼上碎石樹枝之物落足騰移,如鬼魅般衝向天眼。
沙盜毒蠍雖在塔克爾大漠上讓人聞風喪膽,但還沒被安澤南放在眼中。唯一讓他忌憚的只有那如同乾屍般的老頭,所以他一出手,便以天眼爲目標。運足靈勁一拳朝天眼轟去,拳未至,拳風強流四溢,吹得天眼華袍獵獵作響。
天眼似預見安澤南會襲擊他一般,安澤南方掠過泥沼地,天眼已經先一步怪叫着退入沙盜羣中。於是安澤南的拳頭所向從天眼變成了羣涌而上的沙盜,他心中大奇,不明白天眼爲何膽小至此。安澤南自然不知道,天眼心靈異力強則強矣,卻沒有半分功夫,若真打起來,普通沙盜都可完勝這老頭。
面對羣涌而上的沙盜,安澤南也不客氣,他拳腳並施,打得沙盜拋跌四撞。安澤南再召出九鳳,妖魔長頸卷地四掃,沙盜立時潰不成軍。
另一邊,白亦雪隨後搶至。她寶劍出鞘,寒光電閃間,扎克木身上麻繩寸裂。眼看他就要摔入泥沼中,卻爲白亦雪一手提住,再幾個騰移落到了實地上。
這時,補天派兩名門人搶前。這兩人一使匕首,走的是近身纏擊的路子。一使雙矛,卻是拒敵於丈外的打法。兩人一遠一近,配合無間朝白亦雪殺去。
白亦雪嘴邊逸出動人微笑,看得兩名補天門人微微一愣,手底不由緩了兩分。
而這兩分卻決定了兩人的命運。
白亦雪不退反進,就這麼撞入兩人的空隙中。補天門人大驚失色,那使矛的想絞擊這美女劍手的長劍,突然雙眼卻爲漫天光點所佔滿,原是白亦雪展開了名震天下的煙雨劍。
煙雨悽蒙,無孔不入。這名使矛好手雙眼被光點所佔,睜眼如瞎,進退失據,只盲目大吼朝光雨中雙矛扎去。卻突然虎口一麻,兵器脫手,跟着胸口被人踹上一腳,立時如斷線風箏般飛出,撞翻了幾名沙盜後方滾落地面。
那用匕首的補天門人見白亦雪強橫若此,他也是知機善變,知道白亦雪惹不得。匕首一翻,他改朝地上扎克木刺去。
光雨一收,露出白亦雪絕美的臉。跟着光雨再起,千百點細碎劍氣朝着這好手背心罩去,立時讓後者魂飛魄散。
他大吼一聲,匕首脫手而出,拼着被煙雨劍擊殺當場也要先射殺了扎克木。
身後壓力驟失,補天門人只見一道寒光和自己錯身而過。在匕首傷及扎克木時點中這把兇器,匕首打橫飛出,落入泥沼之中。
見白亦雪站到了扎克木身旁垂劍而立,補天門人始鬆了一口氣。他方纔賭的便是扎克木被自己重要,無論他當時再怎麼變招也招架不了白亦雪的煙雨劍,所以唯一自救的方法便是攻敵之必救,方成功在煙雨劍下保得性命。
如今他知道這白衣女子便是龍淵首席劍手,這傑出劍手即使門主親來也不敢親言必勝,何況是他這種門內二流人物。這門人立刻掉頭便走,拉起同伴,兩人轉瞬消失在人羣裡。
而安澤南方面的戰鬥也到了尾聲,在九鳳的配合之下,這半百沙盜很快被安澤南打翻在地,儼然只剩下一個天眼。
安澤南見這老頭也不出手,雖感奇怪,卻知道多留無益,便對白亦雪道:“把老爺子帶走。”
白亦雪點頭,提着扎克木繞過泥沼朝寺後而去。安澤南負責斷後,天眼雖兩眼緊閉,卻聽得分明,知道扎克逃逸在既。他悲叫一聲,卻朝安澤南撲來,嘴中喊道:“你們不能帶走他,死神會震怒的。”
天眼如同潑漢般雙手朝安澤南亂捉,安澤南見他出手全無章法,知道他沒有功夫,也不願傷他。便雙手撥點,想脫開天眼的糾纏。可讓他吃驚的是,天眼總能先一步知道他的手法似的,居然讓安澤南雙手落空,最後衣袖一緊,卻爲天眼抓住。
然而兩人相觸的瞬間,奇妙的事情發生了。
安澤南清晰感應到從天眼處傳來異力。這股異力沒有實質,安澤南體內靈勁聖氣如同虛設,竟被異力長驅而入,直灌頭頂。他只覺腦海一震,然後異象紛呈。
銀月西沉,紅雲遍天。
他手持金光閃爍之物,其物不知何質,光芒直照九宵。
而云層立生變化,吞卷翻飛中,有如血紅渦浮現旋轉。
此時,那身披光明鎧,手持赤金槍的魔神奔襲而至。他卻不緊不慢,以手中放光異物連擋對方十數槍刺。最後放開手掌,任其異物脫手而出。
說也奇怪,這金光奇物脫手不墮,反而朝天空紅渦射去。瞬間,自遠望去,猶如地平線上升起烈陽。那金光射入紅渦之中,頓生無形吸力,竟把那狀如魔神的男子吸得浮空而起,最後和無數形相可怖的惡鬼邪兵盡收於紅渦之內。
那魔神即將陷入雲渦時,發出震天怒吼:“安敬宗,你害我失手殺了文安在前,現在又要把我封入無盡怨海。你以爲這區區異界能夠封我多久,我發誓,當我回來之時,定殺盡你安氏子孫!”
帶着無盡怨恨的吼聲響徹天地,然後他手中結出秘印,卻見那射入紅渦中的金光瞬間飛回。而失去這金光異物的支持,這佔據在大邊夜空的紅渦突然逆向旋轉,最終自大而小縮成一個光點,隨後消失不見。
長安城外,他輕輕一嘆。
嘆息穿越千年的時光,落入安澤南的耳中。
異象消失,他又看到了天眼,這形如干屍的老頭正劇抖放開了他。
天眼所見卻是另一副畫面。
畫面中,他看到一個人形的怪物。
它銀白長髮垂地、雙眼腥紅。全身覆蓋着蒼藍色的妖鱗,左肩處有麒麟般模樣的獸顱伏於其上。那獸顱雙眼金瞳轉動,卻不似死物。而這人形怪物十指長有光甲,其上電光繚繞;雙臂肘間更是刺出彎月光弧,不斷輕震。再看兩腿,卻於膝蓋處長有光刺,看似鋒利無比。
在天眼的“視線”中,這怪物朝着一個不斷放出萬道金光的異物猛擊。不多時金光四碎,跟着地動山搖,天空出現血紅旋渦。伴隨着紅渦的出現,道道電光炸起,地裂山陷,狂風呼嘯,如同世界未日。
天眼大叫一聲從異象中“醒”來,他放開安澤南。那緊閉的雙眼突然睜開,這老人的眼中竟沒眼珠,只餘兩個漆黑的窟窿。
他指着安澤南,顫聲道:“你會毀滅世界,你會毀滅世界!”
安澤南搖了搖頭,不知道天眼在胡說什麼。他也不再與之糾纏,轉身便走。
天眼知道他離開在既,突然悲呼一聲:“偉大的死神,吾願以自身爲祭,只希望您把這將會毀滅世界的怪物擊殺於此!”
說完,天眼朝着泥沼奔去。最後發力一躍,竟跳到了沼地之中。
沙盜立時驚呼,安澤南亦大奇轉身,看着天眼緩緩沉入沼中。
天眼指着安澤南,嘴角突然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你跑不了!”
他話音方落,卻似被無形力量抓入沼中,便之突然往沼內加速沉下。
下一刻,泥沼沖天噴起,安澤南之前感應到的隱晦靈波便突然變得清晰,且不斷增強起來。沙盜們知道有可怕之物出現,卻不逃走,竟個個跪拜當場。
這時異變立生,安澤南明明看不到泥沼中有何物出現,然而場上的沙盜似被無形刀劍斬過般,突然人人慘叫聲中,身體斷成兩截。而伏屍當場者,屍體一倒地便憑空消失,詭異非常。
安澤南尚不知道發生何事,突然心靈示警,他純憑靈覺身影左搖右晃,瞬間退出數步。而方纔立足處破空聲響,跟着地面出現被刀劍斬過般的裂痕。
他心中一動,以手覆眼,當既召來瞳鬼。
妖異的紅光魔眼中,安澤南看到了它。
它身高足有十數米,如同一座小山。肩上長有四頭,其表情不一,分別是喜怒哀樂。赤.裸的上身肌肉塊塊賁起,如同鐵鑄,充滿了力量之感。而這怪物同樣長有四手,分別持刀、槍、劍、戟。四手之上,雙腿膝間各纏黑鏈一道,鏈長數米,未端隱沒於空氣之中,十分神秘。
安澤南看到這怪物時,始知這古廟之內果有白色死神。只不過這白色二字,恐在當地土語中應爲“無色”之意,只是安澤南等人先入爲主,以爲是某種白色的怪物,卻不想是肉眼看不到的惡鬼。
不錯,眼前這隻所謂的白色死神,卻是《黃泉錄》記載的地獄惡鬼……
羅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