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很客氣，說明來意後，不斷的對我拱手。
在他旁邊的老嫗，也是抿着嘴，沙啞的開口道：
“小哥，我們夫妻就是個過路客。
本無心打擾，可回老家的路太遠。
只求小哥行個方面。
要是可以，我們夫婦，還想討口水喝……”
他們的眼眸雖然是灰色的。
但說話間，對我露出一臉期望的樣子。
以前在村裡，聽過老人們講過鬼討水喝的故事。
說是一些人客死異鄉，沒人引路和供奉。
就只能憑藉自己的一些記憶回鄉。
這種鬼，運氣好點的，或許還能飄回老家，或者飄到廟裡得到超度。
但運氣不好的，風水雨淋，日子久了就會變成孤魂野鬼。
逐漸的，會把記憶裡的東西都忘掉，最後癡癡呆呆。
只能順風漂泊，哪天不幸，遇到個烈日高陽也就化了。
爲了避免這種情況發生，他們就只能一路討供奉。
討水喝，也就是最常見的討要供奉。
你給他一口水喝，這種鬼就能有些供奉。
不至於那麼快的，變成孤魂野鬼，隨風漂泊……
以前感覺很離奇，匪夷所思。
只是沒有想到，今天不僅撞見了。
而且對方還要登門買衣服。
心頭，多少還是有些緊張。
但表面上，卻故作平靜的樣子。
幫他們一把，也算是做好人好事，積攢功德，增添自身燈油。
我也沒趕他們走。
穩了穩情緒，然後對着老夫開口道：
“先進來吧！”
說完，我打開一扇門，回了屋。
這老夫婦聽我開口，面露驚喜，急忙對我拱手作揖。
“謝謝，謝謝……”
我回到屋裡，先滅了燈。
然後用打火機點燃了一根白蠟燭。
將蠟燭沾在櫃檯前。
師父說過，鬼不喜光。
就算是燈光也不行，燭火柔和，不會傷害到他們。
我剛點燃燭火，老夫婦便走進了屋。
他們腳步很輕，基本沒有聲音。
進屋後，相互攙扶，站在牆角，離我遠遠的……
“老伯、大娘，我們鋪子的衣服都在這兒了，你們過來看吧！”
說話間，我指着櫃檯下的壽衣盒子。
可是老夫婦在聽到我的話後，卻露出尷尬之色並沒動，而是擡頭望了望櫃檯上。
我見他們沒動，又擡頭往上看。
這才發現，壁櫃上擺放着很多用來賣的神像。
我恍然明悟，難怪這老夫婦進屋後，一直站在牆角沒敢靠近。
原來是在害怕壁櫃上的神像。
“抱歉！”
說着，我迅速來到壁櫃前。
將捆綁的黃色簾子解開，用來遮住壁櫃上的神像。
之前我還納悶兒，這些神像前，怎麼還要綁個簾子。
我還以爲是用來擋灰，現在明白了。
這是用來擋神用的……
我遮住壁櫃上的神像後，老夫婦露出一臉慘白的微笑，又連連對我拱手：
“謝謝小哥照顧……”
說完，這才走了過來。
我指着玻璃櫃裡的壽衣：
“這些壽衣男女同款，你們看上那款，我給你們拿！”
那老頭對我微笑點點頭：
“好、好，我們夫妻看看，先看看……”
說完，便站在櫃檯查看。
因爲我發現他們並不危險，加上師父就在裡屋。
我從剛纔的小緊張和略微忐忑，已經變得平靜。
他們雖然是髒東西，可除了沒有影子和人氣兒外，和普通人也差不多……
我來到一邊，拿出兩隻水杯，放了幾顆幹茶。
衝了兩杯熱茶水，然後遞了過去：
“老伯、大娘，你們喝口茶。”
老夫婦見我端水來，眼神跳動，非常激動。
“謝、謝謝，謝謝……”
他們顫抖着手，激動的接過。
觸碰到他們的手，發現非常冰涼。
他們看着手中的茶水，迫不及待的樣子。
也不怕剛燒開的滾燙開水，一口就喝了下去。
轉眼，老夫婦喝完手中茶水，長長嘆了一聲。
“啊！好香的茶啊！”
“是啊！這都多少年了，都沒喝過一口茶。”
老夫婦開口，然後將紙杯，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旁邊。
我瞥了一眼，剛纔還滾燙冒着熱氣的茶水。
現在已經變得冰涼且沒了茶香……
他們喝茶，喝的都是精華。
吸了口氣兒，然後開口問道：
“老伯、大娘，你們這是從哪兒來又要到哪兒去啊？”
老夫婦喝了我的茶水，心情都很不錯的樣子。
可是當聽我詢問後，臉色卻突然僵住了，露出一臉的苦澀。
我見老夫婦面帶苦澀，好像有什麼難言之隱。
便又開口道：
“我就隨便一問，你們繼續挑衣服！”
說完，我也掏出一根菸，自己點燃抽了起來。
我也的確沒太多興趣去了解他們要去哪兒，又從哪兒來。
真的就隨口一問而已。
老夫婦對視了一眼。
然後便聽到那個沒牙的老嫗，帶着一臉惆悵的開口道：
“小哥，我們夫婦本住南山邊的宅子裡。
可最近那邊來了個惡人，把我們趕了出來了。
我們無處可去，也沒個落腳地。
現在準備回我川東孃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