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媽好像精神狀態不太對,自己剛剛說過的話好像轉眼間就忘了。她唯一記得的事情,就是抓着我的衣服不放。
“他在網吧裡,他在網吧裡。天要下雨了,你幫我,幫我帶一雙乾淨的鞋子給他可以嗎?我新給他做的鞋子。”大媽這會兒總算是放開了我的衣服,伸手往她腳下摸去,我這才發現她還在一旁放了個紅色的塑料袋。
“大媽,你連袋子一起給我吧。”我看她拿彎腰吃力的模樣,上前一步伸手想要幫他。她卻忽然擡起頭來的,那一雙眼睛死死的瞪着我:“不要動,我給我兒子做的鞋!你搶什麼!”
我一下愣住了,我正愣神的時候;就見大媽雙手從那袋子裡拿出一雙鞋子又笑着往我懷裡塞了進來:“你幫我給我兒子,你幫我給我兒子。”
我下意識的低頭看了一眼這大媽塞進我懷裡的鞋子,嚇得我雙手往空中一拋連連後退好幾步,那鞋子一下掉在了地上。
那大媽給我的哪裡是什麼正常人的穿的鞋子,而是一雙紙做的小鞋,鞋子上還用不均勻的顏料塗上了大紅的顏色。
“你賠我鞋,你賠我鞋!”大媽一把抓住我的衣服,叫喊着讓我賠她的鞋。這年頭拿什麼碰瓷的都有,還沒見過那雙紙鞋碰瓷兒的。
忽然,那大媽兩眼一瞪,盯着我身後看;那臉上竟是閃過一絲惶恐,緊接着撒開了抓着我衣服的手,轉身就往遠處的黑衚衕裡面跑去。一下就沒了人影,到還是她那讓人瘮得慌的聲音,從遠處一陣一陣的慢慢傳來:
“我兒子呢?有人看到我兒子在哪嗎?”
這大媽跑就跑吧,還得自己帶個音效,完了走之前還要看一眼我身後。
這弄的我面對着她消失的方向,半天不敢回頭,我這一回頭,不會看到什麼,什麼嚇死人的東西吧。
我可不能坐以待斃啊,心裡想想,記得原來在老家的時候奶奶跟我說過,鬼怕人體內純陽之氣。我想這應該和張湯說的“內存邪不可幹”是一個道理,或許有用。
不過我這渾身上下能出氣的全都在我臉上,可我也不敢轉過頭去吹氣啊,萬一我身後是個厲鬼呢。
誒,不對!
我忽然急中生智,心生一計;我咬緊牙;管他三七二十一,定住下盤屁股微微一撅,“噗~~~~”一聲悠揚的聲響在黑暗中順勢而起,我放了一個特牛的屁。
我真是個機智的少年!
順着屁聲我二話不說把頭一轉……。
在我身後站着一個女孩,大概二十歲左右;一頭中分長髮垂落在肩膀兩旁,像是漂亮的垂柳搭在肩上;女孩除了那在那淡淡的眉毛上加了些妝之外,潔白的臉龐與小巧的五官未施粉黛卻貌美如花。
一件簡單的白色t恤,一條淺藍色的牛仔熱褲,腳下踩着一雙耐克粉色的球鞋。
這一瞬間,我好像我戀愛了。
而女孩卻一手捂住嘴巴,一手捏着鼻子連連後退幾步,滿臉嫌棄的看着我:“好臭啊!”
“……”
我可能,可能吃了不乾淨的那肉,腸胃,腸胃有點不太好。我尷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走上前去滿是歉意的說道:“妹子,誤會。”
妹子滿臉嫌棄地的對我揮了揮手:“頭暈”
“……這,這頭暈可能是因爲,這,這天氣,天氣比較悶是吧。”我還想強行解釋一波。
“嘔!”妹子卻扶着牆吐了起來。
“美女,你這樣,是變相對我的侮辱。侮辱啊!沒,沒這麼誇張吧?”
……
我扶着她在巷口稍微通風點的地方坐了一會兒,她這才慢慢的從我的“毒氣”中緩過神來,她白了我一眼,說道:“你,你這人怎麼這樣啊,我還站在你後面呢,你就放屁。”
“意外,意外。”我尷尬的臉都紅了,趕緊轉移話題:“我看你不像學生啊,你怎麼突然出現在我後面,我……。”
“你不會嚇到了吧?”女孩滿臉疑惑的看着我。
“我?我會被嚇到?開什麼玩笑,我看鬼片從來都帶遮眼睛的,全程24k硬看。”我拍拍胸口大聲說道,那一旁的店家聽到我的聲音還探出頭來看了我一眼,不知道爲何他罵了我一句:
“神經病。”
“咳咳。”我乾咳了兩聲,趕緊掩飾一下這一分鐘的尷尬。
“噗”那女孩沒有忍住,噗的一聲笑了出來:“你真逗,我叫張愛,你叫我小愛就好了。我剛好在這邊給我弟弟送東西呢,我同事打電話急着找我要個東西,我就到這找網吧準備發給她呢。然後就看到你站在那巷子口和一個大媽聊天。我看那大媽還送你紙鞋;我還以爲你是鬼呢,半天都不敢喊你。沒想到你……。”
“林……林小白。”我趕緊打斷小愛美女的話,正了正自己的帽子,拍拍屁股站起來說道:“時間不早了,我,我也是要去網吧,要不我們進去吧。”
“恩。”小愛點點頭,也拍拍屁股站了起來,我兩一起往那巷子裡走了進去;走的越近,那網吧裡面傳出來的遊戲的聲音也就越大。
“都他媽搞毛啊!這個時候打大龍?下路!下路啊!推塔!”
“劍聖q啊!q呢!”
諸如此類的叫喊聲也一聲接着一聲從裡面傳了出來。
我伸手撩開了那厚重的簾布,跟小愛一起走了進去;這從外面一走進來,頓時就感覺像是走進了一個更加悶熱的火爐。
迷茫的煙味甚至用肉眼都能看得見,三兩臺掛式電風扇在屋頂上瘋狂的轉着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
我這一瞬間差點沒有喘過氣來。我放下簾布無意中發現自己剛剛抓簾布的手的手心竟是像被抹了墨水一樣,黑了一片。
“誒?”我愣了一下,看了一眼那骯髒的簾布也沒太在意;轉頭放眼看向整個網吧。網吧比我想象中的要大,面對着我所站的方向,一排接着一排的機子整整齊齊的排下去,整整排了有將近三十排。
每一排都有不下十五臺機子。但我放眼望去,也就只有個位數的上座率,並沒有多少人。可能是因爲學生們都還在上晚自習的原因吧,我心想。
我與小愛走到網管面前,爲了給小愛留下一個好印象,機智的我決定請她上網;但她掏出身份證的時候,我也掏出身份證並且瀟灑的從她手上拿過了她的身份證,霸氣的朝收銀臺裡,那低着頭的網管遞了過去:
“網管,開卡,每張開十塊錢的!”
豪氣,有錢,不差錢!
那網管一頭長髮,一直低着頭在那玩手機。頭也不擡的伸手是從我手上接過了身份證,看了一眼就給我遞了回來:
“我們這上網不用身份證,把錢給我就可以了。”
“哦。”我應了一聲,把錢給了他,心想黑網吧果然就是黑網吧,直接不要你身份證;更讓我打開眼界的是,網管收了錢,拿出個小本子,同時擡頭看了一眼眼前電腦顯示屏的時間,轉而在本子上寫下了我上網的時間:“三個小時啊,到時間我叫你。213號和214號。”
網管擡頭的瞬間,我能明顯的看到他那側臉,被長髮遮掩住的地方,有一塊覆蓋了他幾乎整個側臉的傷疤。
我愣了一下,但出於禮貌我沒有刻意在去看,拿了上級的小紙條轉身一看:“誒?網管,這前面不是還有這麼多空機子嗎?你咋給我213號和214號啊。”
網管低着頭繼續玩他的手機,沒有理我。
“就這樣吧,反正沒什麼人坐哪都一樣。”小愛不僅有個漂亮的模樣,還有個善良的內心;她笑了笑,領着我往那網吧深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