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不遠處零散的幾家燈火,讓我感到了一絲生氣。這月光下的夜色總算變得正常,沒有那令人捉摸不透的神秘。
藉着月光,我打量着那從小屋子裡走出來的老人家,是個老婆婆,頭上的白髮稀稀疏疏,清晰可數的銀色白髮在月光下發亮,但老婆婆還是非常講究的把那稀稀疏疏的白髮整齊的梳向一個方向。
她半佝僂着身軀,又瘦又小,慢騰騰的移動着細小的碎步。在地上發出細小的摩擦聲。走的近了,我能看清楚這老婆婆的長相:
巴掌大的小臉,下巴處像趙本山的鞋拔子臉一樣微微上翹,沒了牙齒的嘴巴緊緊閉着,兩片嘴脣像兩張皮一樣耷拉在一起。兩眼睛一直眯着盯着我看,像極了近視眼卻很想看清楚我長相的樣子。
“這他媽是開到哪裡來了?看着像個村莊。”此時,我耳邊響起了鄭友發罵人的聲音,我轉頭一看,發現鄭友發和鄭友園還在打量着遠處的燈火呢。
我心想,竟然這有人家,不如想辦法說服他們兄弟兩個在這睡一晚上,待會兒都睡下之後我也可以偷偷報警。
想着,我趕忙拍拍座椅發出聲音,把這兩人的注意力吸引了過來:“誒,你們看,有人,有人過來了。”
兩兄弟聽到動靜,果然順勢轉過頭來。恰好這時,老婆子走到了車門下,輕輕的敲了兩下車門。
惡鬼套路深,更何況還是在農村。我多了個心眼,也沒急着開門,而是先搖下了車窗,問道:“老婆婆,怎麼了?”
老婆子挪着步伐,後退了幾步。這樣她矮小的身軀纔不會被貨車遮到;她晃了晃手,指着她身後的房子說道:“我一直聽到你們的車在我屋子外面轉圈嘞,都轉了好些圈了。聽到你們停下來,纔敢出來看看,怕你們是被髒東西迷住了眼睛。
這不遠處有個亂葬崗,經常會出這種事情。”
我順着老婆婆的手指,往她左手邊的方向望去,相比她右手邊的零星燈火,左手所指處一片黑暗,什麼都看不清。
“老太婆,這是哪裡啊!”鄭友發坐在最裡面,昂起嗓子吼了一句:“我們要去重溪,走哪個方向?”
“這是白仙林村,和重溪是兩個方向,你們如果要去重溪那就走錯路了。”老太婆頓了頓接着說道:“你們被這山間的孤魂野鬼盯上了,我勸你們最好不要再上路了。要不就下車,到我家睡一晚上,明天早上在走吧。”
我正愁怎麼開口呢,沒想到着老婆婆倒是幫了我一個忙。我順着老婆婆的話,轉過頭來看着這兩兄弟說道:
“我覺得這婆婆說的有道理,今天這一晚上夠嚇人的了,我們三個還能平安的跑到這個村子裡來算是命大了,反正我是不會再走了,明天一早我在去馬坑。”
“友,友發。”鄭友園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開了口。只是他話沒說完,鄭友發就不耐煩的擡手打斷了他的話,搖搖頭堅定到:
“不行,東西得按時送到,要是明天下午三點前不能送到,那咱們可是一分錢都拿不到。”
“明天下午三點趕到重溪?”車外的老太太此時忽然插了一句嘴:“那你們可趕不到了,也不看看現在都幾點了。”
聽到老太太的話,我們三個幾乎是同一時間從口袋裡掏出了手機。一看時間,我就愣住了:深夜十一點二十六分。也就是說,我們三個可在濃霧中足足迷糊了幾個小時。
“他媽的!”鄭友發懊惱的把手機往方向盤上一摔,一旁的鄭友園渾身一抖索,靜靜的看着他,也不敢亂說話。
“算了,算我倒黴。明天跟僱主說的慘點,讓他加錢,我們先強硬點。”鄭友發像是自言自語的嘀咕,又像是在和鄭友園說話。
我能聽見他在嘀咕什麼,可我聽不懂意思。我現在也搞糊塗了,這兩兄弟到底是殺人還是偷屍體。
緊接着,就見鄭友發抓起那把柴刀,先一步從另一側車門跳了下去。那鄭友園看到鄭友發下了車,面色不由一喜,趕緊屁顛屁顛的跟着跑了下去。
呼,我長舒一口氣,正了正自己腦袋上的帽子跟着下了這貨車,在老婆子的引領下走進了她那看上去有些破舊的磚瓦房。
這老房子外面至少還有整齊的乾柴可以點綴,可這裡面真的是可以用家徒四壁四個字來形容,中間一個堂廳,一張八仙桌,四張木板凳。正上懸樑柱下掛着一面鏡子和一張褪了色的紅紙,紙上用毛筆字寫着:“天師君親”四個字。
除此之外,就只剩下腳下軟綿綿的泥土地。
“家裡就我老婆子一個人,清苦,好歹還有張空牀。你們就將就一晚上別客氣。”這堂廳左右各有兩個房間,右邊應該是老婆子睡的地方,因爲老婆子領着我們三人進了左邊的房間。
一張牀,牀上鋪着一張席子。席子上連個被窩都沒有,有的只是牀鋪上開着的小窗戶透進來的白色月光。
老婆子笑着讓我們早點休息,緊接着就走了出去。順勢還把房門給我們關了起來,老門板作的房門,關起來的時候發出吱呀一聲尖銳的聲響,讓人的耳朵起了不自在。
“這他媽的什麼破地方,還不如在車上睡一晚上。”門一關,鄭友發就忍不住抱怨了起來。那鄭友園老老實實的坐到了牀上,左右打量一番說道:
“要去你去,反正我是不去。這裡睡的多踏實,這牀這麼小,我們三個橫着睡吧。”鄭友園嘀咕了一句,竟是脫了鞋子就鑽上了牀鋪在右邊那柔和的月光下睡了下來。
鄭友發輕聲嘀咕了一句,跟着上了牀。他的懷裡還抱着那把柴刀。這兩兄弟哪怕是橫着睡,也霸道的直接兩個人就把牀給佔了,我無奈的搖搖頭,還是不強行去擠那牀了,指不定半夜能被那柴刀戳死。
我在房間裡打量一番,心想:得找個地方,晚上擺弄手機還不會被兩人發現的。
想來想去,我那眼睛看到了牀底,咬一咬牙,乾脆往那牀底下鑽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