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逐漸提速,在寬闊的馬路上奔騰起來。我趴在車窗上,向車後面望去,只見那名想要跟我找事的猛男無賴竟然依舊窮追不捨。
我遠遠望着猛男的身影,突然發現這個身影很是熟悉,他的肩膀上扛着一臺大號剁草刀……這人似乎是錢六。
錢六不是跟着涯叔進修嗎?怎麼跑這兒來了?
我內心疑惑不已,慌忙招呼大巴司機:“師傅,停一下車。”
“催我快開車的也是你,現在喊停車的還是你,你給我安分點吧。”司機師傅似乎有些怨念。
我趴在車窗上繼續向後望去,只見追在車後那位疑似錢六的大漢距離我們已經越來越遠。我內心一急,朝司機喊道:“師傅你就停一下車吧,我想尿尿。你要是不給我停車,我就尿你車上。”
我站起身來,裝模作樣的解褲子。
這可急壞了車上幾位大姑娘,紛紛勸導司機師傅。
“師傅,你就快給他停一下吧,他髒了您的車倒是無所謂,但是別髒了我的眼啊。”
“是啊,師傅,你快停下吧,屎尿無情人有意啊!”
車上的姑娘們,此刻就像掉了蛋的鵪鶉一樣,唧唧喳喳吵個不停……最終,司機師傅無可奈何的踩下了剎車。
下車以後,我直接向大巴後面奔去,和那大漢碰頭以後,發現他果然是錢六。
“六兒?你咋來這裡了?”我驚喜的問道。
“師兄?真的是你啊?”錢六也是一臉驚喜。
我有點哭笑不得,往前六胸前捶了一拳,笑罵道:“你在我面前站了那麼長時間,來來回回堵着我轉了好幾圈,你就一直沒認出是我?”
“你們這裡最近常鬧鬼,據說是有滅絕師作亂,我就留了個心眼嘛,萬一你是滅絕師用秘法僞裝的,我豈不是中計了。”錢六憨笑着說道。
我鬱悶,我這裡距離四川大邑縣那麼遠,錢六咋知道我們這裡鬧鬼的?
錢六說:“二師父說你們這裡有滅絕師作亂,你和師父有難,就派我前來助陣。”
“二師父?”我疑惑的看着錢六。
錢六跟我說:“二師父就是涯叔,是我的第二個師父。我和師兄共同的師父,是我的大師父。”
我釋然,同時我想到了師父,心裡有些難受。我對錢六說:“師父可能掛了。”
錢六說:“沒事,涯叔算了一卦,說咱們師父現在暫無性命之憂。”
我還是比較相信涯叔的卜卦能力,畢竟他是活了二百多年的老怪物了。所以錢六這樣一說,我這些天因爲師父而變得陰霾的心情,頓時明朗起來。
“六啊,你剛來這裡,當哥的要好好儘儘地主之誼,先爲你接接風……然後,咱們再一門心思解決目前的這些詭事,管他背後是多麼牛叉的滅絕師,你我兄弟同心,還不是神擋殺神、佛擋滅佛。”
我帶着錢六去了一家小飯館,點了幾個家常菜。
錢六吃飽喝足後,跟我說:“師兄,我覺得咱們得制定一個作戰計劃,你有什麼好的想法沒有。”
我一臉苦逼的搖了搖頭,“我現在一點頭緒都沒有,你也知道,江湖術士之間的比拼,一般就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很有針對性。但是我都不知道幕後那個滅絕師用的是什麼手段……”
“既然師兄你沒什麼想法,那我就直說了,涯叔在我臨行前已經爲我們制定了一套完美的作戰計劃,我們就照着他的意思辦吧?”錢六向我詢問道。
活了二百多歲的老怪物制定的計劃,相信也差不到哪去,我跟錢六說:“你說說看唄。”
錢六問我:“你當初考取到初級驅魔師證件時候,涯叔給你的那套驅魔師制式裝備還在吧。”
我點了點頭,說道:“在啊,我一直都沒捨得用。”
“嗯,你也應該知道了,這座小城此刻正漸漸的向一座大型鬼市轉變,小城居住的活人或許已經有許多被鬼市同化成了鬼,只是我們大多數人都沒有察覺而已,只有使用制式裝備中的道具,我們才能暫時性的觀測到這種轉變。”錢六說道。
我示意錢六繼續說,錢六問我:“你知道現在這座小城爲什麼會逐漸轉變成鬼市嗎?”
我搖了搖頭,錢六說:“因爲有滅絕師在暗中搞鬼,這座小城徹底淪爲鬼市的時候,他們就往鬼市中注入大量冥幣,從而把這座城市這些年來所產生的經濟效益置換出來,獲得鉅額財富作爲他們組織的經費。而鬼市成型之後,依舊會以城市的形態和其它城市發生經濟來往,但由於鬼市的貨幣是冥幣,所以在同其它城市經濟來往的時候就會需要一個貨幣轉換點,這個轉換點自然而然就是幕後的滅絕師,同時,這種經濟來往所產生的利潤便全部進入了滅絕師的口袋……滅絕師們正在製造一個財富生產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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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錢六你能不能說重點,我不管滅絕師的目的是什麼,我只想知道城市向鬼市轉變的原理,從而阻止這種轉變。”
錢六尷尬的笑了笑,他說:“涯叔說了,就是因爲師兄你當初跟某位局長鬼魂的交涉,所以才爲滅絕師們製造了這樣一個機會。”
我感覺我真冤枉,我當初就是以一個絲的身份,對曾經的領導發泄了一下情緒,怎麼就往我身上扣了這麼大一定帽子。
“就是因爲你天生通靈,從而和劉局長的鬼魂產生了交涉,而因爲這種‘人和鬼的交涉’,使得你成爲了陰界滲入陽界的一個缺口,無數的鬼魂通過和你的金錢交易滲入了人類社會,便逐漸的把這個社會同化成鬼市……”
凡靈爲倆界,人鬼本殊途。
除了一些天生通靈的世間怪胎,人和鬼是不能產生任何交涉的,即使某個人遭遇了厲鬼纏身、冤魂不散等現象,表現在他身上的現象也不過是生病、倒黴等等,不可能有一個青面獠牙的厲鬼在他的面前具象化……這是身爲一名驅魔師的常識。
當然,驅魔師或滅絕師可以通過一些古老的秘法使得鬼魂在凡俗社會具象化,比如最基本的道具“陰陽銅錢透視眼……”、比如師父的“徒手開天眼……”和“召喚祖師爺上身……”、比如司雯所精通的“蠱術……”…這些東西都可以使鬼魂具象化。
但是,我土生土長的這座小城,大多數人都是普普通通的凡夫俗子,他們不懂什麼秘法,但他們卻遭遇了與鬼魂進行“冥幣……”交易的經歷,甚至真真切切的察覺到了自己的這種經歷,雖然這種“察覺……”極其短暫,短暫到大多數人把它以爲了幻覺,但這依舊不符合常識……對於這種和常識相矛盾的現象,錢六解釋說,這是有滅絕師在我們小鎮佈下了一座七煞鎖魂陣。
當然,錢六所知道的這些真相,都是涯叔告訴他的。
七煞鎖魂陣奪天地之造化,佈陣過程極其繁瑣複雜。此陣一但徹底成型,城市裡的人全部在不知不覺中死去,化成被佈陣人所掌控鬼僕……可悲的是,死去的人自始至終都不會察覺到自己已經死去,他依舊以爲自己生活在自己的城市,每天照舊吃飯、睡覺、工作、和周圍的人交流……而這些人在日常生活中不知不覺產生的經濟效益,全部被佈陣人中飽私囊,佈陣人竊取了經濟效益之後,在陣中投入冥幣,繼續迷惑着鬼僕們爲他服務……
師父當初收我爲徒的時候,就說過,我天生通靈,所以劉局長才會纏上我。
而正是因爲我當初和劉局長鬼魂的一番交涉,讓滅絕師找到了一絲可以在我們小城佈下七煞鎖魂陣的契機。
七煞鎖魂陣的雛形,就是要投放幾隻鬼魂融入到凡俗社會中,然後通過這幾隻鬼魂的陰氣,逐漸的把周圍的人全部同化。
但是,人鬼殊途,鬼魂要想融入凡俗社會何其艱難,就更別說把人同化成鬼了……恰好,我和劉局長鬼魂的交涉讓滅絕師們發現了我這樣一個天生通靈之人,於是,滅絕師投放的鬼魂便通過和我的交涉融入到了凡俗社會。
當錢六解釋完上面這一切的時候,我恍然大悟。
“怪不得當初劉局長被師父打的魂飛魄散之後,我依舊會在晚上收到紙錢,原來我那時候就被滅絕師盯上了,他們投放鬼魂專門找我塞紙錢。”
我感覺我自己好無辜,莫名其妙就攤上了這麼大一檔子事。
我問錢六:“那後來我走之後,我們這裡的其它出租車司機也收到了冥幣,甚至於後來其他各行各業的人都收到了冥幣……莫非就是那些通過我融入到凡俗社會的鬼魂已經站穩了腳,開始在凡俗社會生活了?”
錢六皺着眉頭想了一陣,最後從褲兜裡摸出一張字條看了半天,最後被才確定的對我說:“沒錯,涯叔是怎麼寫的。”
看着錢六拿出一張字條,我挺鬱悶的,我對錢六說:“既然涯叔給你寫了字條,你一開始給我看字條就行了,費那麼多話幹啥啊?你說你語言表達能力這麼差,我好不容易纔理解了你表達的意思……你早點給我看字條,我用得着這麼費腦筋理解的話麼?”
“我忘了。”錢六笑道,尷尬的把那張涯叔的字條遞給了我。
我接過字條大概看了一遍,瞬間就弄明白了事情所有的經過。活了二百多年的老怪物,文字表達能力不是一般的強。
那些鬼魂雖然通過我融入了凡俗社會,但是由於“人鬼殊途……”的規則,他們一但與其他人發生交涉,必然會暴漏鬼相……所以他們只能首先與出租車司機發生交涉,因爲我是一名司機,他們通過和我的交涉學會了如何在司機面前更好的隱藏自己的真實面目。
所以,這座小城中,第一批接觸到冥幣的人是從出租車司機們開始的。
爲了使得這些鬼魂可以與各行各業的人生活交流,用陰氣腐蝕同化所有的人,滅絕師們開始了鑄造七煞鎖魂陣的第二步:催眠、催眠這座城市的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