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三磕完頭,悠然一笑,一頭栽在地上,待我扶起他時,魂魄已然快要渙散,全身冰寒,生機已絕。
“夜魔,有何法可救曹三?”我急忙問魂海之中的夜魔。
“他的肉身怕是很難保住了,不過魂魄還沒滅。我看秦王不如附在他的身上,暫穩曹三魂魄,待日後再交付於他的恩師劍聖,以劍聖之能,只要魂魄不滅,曹三或能有生還的機會。”夜魔想了想道。
我這纔想起來,由於我有陰後的轉靈珠與龍氣。我現在是龍靈體,比陰後附人魂魄的能力還要強上幾分。
曹三若是全盛時期,我未必能附上他的身,控制他的魂魄,但現在他奄奄一息。自然是不足爲奇的。
既然結拜了,他就是我兄長,哪怕有一絲希望,也是要救的。
我的龍靈體直透曹三的魂魄,他的魂魄內佈滿了各種結界。像他這麼意志堅定,殺伐果斷的人,魂魄乃是劍道精髓,自然是固若金湯。
我一時也不敢強闖,三魂七魄只要傷了其一。以後他想恢復都是個大麻煩。
萬幸,他還有一絲絲的意識,或許是知道我想幹什麼,他及時的將魂魄意識結界給打開了,就在他魂魄即將消亡的一剎那,我及時的進入了他的魂海,以龍氣強行將他的魂氣給凝聚,穩固住了。
好險,若是晚上一分,曹三怕是救要魂飛魄散,我暗自心驚。
“夜魔,封印他的魂魄,我要控制他的身體。”我叮囑道。
夜魔自轉靈珠中飛出,用夢魘催眠了曹三殘存的魂魄,將它封印在魂海之內。
我坐了下來,盤腿打坐,龍氣運轉全身,以魂魄的意識控制他的身體療傷。
他這具身體因爲被我重掌打傷,傷勢已是極爲嚴重,我從乾坤袋中翻出幾顆楊奉煉製的丹藥,吞了下去,總算是有了一點的氣力。
我又用燃燈真經療傷,一番折騰下來,傷口止住了血,內腑調息也平順了許多,只是現在曹三的身體因爲經脈、肺腑大損,若與人爲敵,我最多隻能發出四成左右的實力。
我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的手,真沒想到我現在的實力會強橫到如此地步,一掌差點打死了年輕輩中號稱第一高手的曹三。
血蓮藏在轉靈珠中。由於現在沒有了丹田,我無法看到現在血氣到底有多高深,但蓮座上的第二朵蓮花已經若隱若現,這證明我連血蓮二重天已經很近了。
被壓在鼎中的日子是枯燥的,萬幸我能與夜魔聊天解悶,否則會被活活悶死在這陰山之底。
陰山之底,盡是廣成子留下的結界餘威,夜魔也很難穿破萬千巨石、沙土衝出廢墟。
也不知道過了多少天,我感覺身軀正在已不可抵擋的速度流失本元,曹三的軀體本就有傷。被悶了這麼多天,得不到補益,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
若非楊奉的乾坤袋中留了幾顆丹藥續着生機,這具軀體恐怕會活活困死,而我也會餓死。
我雖然現在是龍靈體不用食五穀,但如同鬼魅一般,也是需要補食香火的。
在黑暗中乾熬無數時日,我完全失去了時機感,腦海中開始眩暈,傳來強烈的虛弱感。
真是可笑,沒想到我得到了龍氣,卻活活餓死在陰山之底,當真是天意弄人。
終於到了某一刻,我再也支撐不住,靠着寶鼎昏死了過去。
黑暗是漫長的,我像是做了一場永遠都無法醒來的惡夢,夢裡什麼也沒有,只有無邊無盡的黑暗。
我從來不知道,原來黑暗是如此的可怕,讓人足夠泯滅心底的希望之火。
終於有一天,我醒了過來,眼前是湛藍的天空,溫暖的陽光灑在我的身上,是如此的暖和,被陰了許久的細胞也像是活過來了一般。那種奇怪的感覺讓我迷醉。
我舒服的發出輕微的哼聲,這時候耳際傳來人的驚喜尖叫聲:“他醒了,曹公子他醒了。”
在衆多驚呼聲中,我隱約聽到了一陣風笛聲,笛聲的是如此的悽慘。以至於我的心裡直是發酸。
好熟悉的笛聲,是小梔嗎?她爲何這般憂鬱、痛苦?
我直愣愣的眼珠彷彿在那一瞬間回過了神來,頓時四周的一切都像潮水一般灌入了我的腦海中,我用力的呼吸着新鮮的空氣,它是如此的彌足珍貴。
我知道我還活着。意識清醒過來伴隨的便是陣痛,身體開始傳來劇烈的疼痛與虛弱感,這種感覺糟糕透了。
“曹公子醒了?”
我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笑靨如花,嫵媚動人,是陳姬。
我張了張嘴,想要說話,但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四周的守衛,以及也不知道從哪來的山精野怪,虎狼之精。正在奮力的搬運石頭。很快楊奉的屍體也被找到了,他早已經被砸的不成人形了,屍體已經乾癟,一代邪帝就此凋落。
奇怪的是,丹室一帶已經快被清理乾淨。但卻看不到司馬放的屍體,難道這傢伙引爆藍符後,跑了?
“曹公子,你真是好命啊,徐長老與劍聖他老人家親自請邪王坐鎮陰山。挖掘陰山,這才把你救出來。若是咱們再晚上一步,公子你恐怕就性命不保了。”陳姬從口袋裡摸出手絹,將我臉上的灰燼擦拭乾淨,又給我塞了兩顆上品丹藥。
我只覺熱氣盈貫全身。身體恢復了些許氣力,喉嚨間嗚咽一陣後,吐出幾口乾澀的血塊,總算通暢了。
“陳姬,本公子被困了多少天了?”我知道有劍聖與徐老闆作保。曹三在陰山不會有任何危險,當即問道。
“陰山的一角已經被山怪、力士,以及陰司潛來的大力畜鬼日夜輪替,不停的挖掘,至今已經是二十天。”陳姬道。
說到這。陳姬笑道:“來人啦,將曹公子擡回陰山總壇。”
二十天,我竟然撐了這麼久,要知道就算是正常的,我滴水不沾。最多也就十天,畢竟我還不是神。
這還得多謝楊奉乾坤袋中殘餘的丹藥,否則我這次怕是難逃一劫。
“且慢!扶我坐起來。”我擡起手,朗聲道。
陳姬扶着我坐了起來,我默默的看着那個守在廢墟旁哭泣、不甘的女人,她是鳳千殤。
鳳千殤穿着一身紅色的喜服,矗立在亂石之中,喜服隨風而動,黑髮飄零,笛聲蒼涼,是如此的悽美。
她吹奏的是兒時我教給她的第一首曲子,很簡單的曲子,但卻有種異樣的悲婉。
我知道她是在思念我,但我現在卻無法告訴她,我就是秦無傷。
因爲邪王在陰山上,以曹三的身份我或許還可以周旋,甚至帶鳳千殤活着離開陰山。
但若是以秦無傷的身份,我們怕是難逃一劫。
“鳳小姐這些天,每日都會到這來祭奠我那大侄子,哎!”陳姬幽幽的感嘆了一聲。
“難不成陳姬也會心疼秦無傷?”我咳了咳,捂着胸口笑問道。
陳姬悽然一笑,“當然,秦無傷乃是玄門年青豪傑,也算是我江東故人之後,這樣的人才遭遇此劫,當真是天道崩殂。”
“是啊,天道崩殂!”我附和了一聲,心中倒是對她多了一分好感。
“曹公子,你見過秦無傷嗎?”鳳千殤一曲完畢,緩緩向我走了過來,神色淒涼。
她的神情冰冷如水,也許每日的等待,每日的期盼,已經徹底讓她的心變的冰冷、絕望。
我該怎麼對她說呢?我如果說我就是秦無傷,她未必會相信,但我現在也沒有機會向她證明自己,一切只能回到陰山再想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