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完,阮煙羅毫不停留的往門口走去。
到了門口又站住,轉頭說道:“老和尚,什麼叫誑語?若是我沒理解錯,謊話和大話才叫誑語,可若是說的事情都實現了,只不過是提前說了一點點而已,這又叫什麼誑語?若是這種事情也叫誑語,那老和尚你解了那麼多籤,豈不是天天都在說誑語?”
慈雲大師得道多年,向來受皇家尊重,連太后和皇帝也不會這麼和他說話。
估計這麼多年來,只有阮煙羅敢對他如此無禮。
她的話好像是在強詞奪理,可偏偏卻又引人深思。
站在原地仔仔細細的思索着阮煙羅的話,慈雲大師忽然笑了,枉他方纔還在對別人說佛法要自然,自己卻先着了相。
望向阮煙羅消失的方向,慈雲大師宣了聲佛號,低聲說道:“天命所選,果非常人。”
阮煙羅此時早已走出了院外,自然聽不到慈雲大師的評價。
蘭月蘭星在耳房裡坐的百無聊賴,一直伸着脖子往院子裡望,看到阮煙羅出來連忙圍上去。
“郡主,你和慈雲大師聊什麼呢?怎麼這麼久?”蘭星問道。
“郡主,你有沒有讓慈雲大師爲您和老爺祈福?”蘭月問道。
“祈福?”阮煙羅眨了眨眼睛。
“是。”蘭月用力點頭。
“沒錯沒錯!”蘭星生怕姐姐全說了,連忙也搶着說道:“慈雲大師佛法深厚,被他祈了福,有病的人也能健康,窮困的人也能發達,要是求在國家上,就會強盛興旺。咱們天曜之所以是第一強國,除了皇上厲害之外,就多虧了慈雲大師年年祈福呢。”
阮煙羅啞口無言,她早知道在古代宗教的影響力非常之大,可是也沒想到這麼大,幾乎快和現代那些什麼什麼教一樣了。
這慈雲大師在她們眼裡,簡直就是天上的佛祖下凡,無所不能。
要是被他們知道她對慈雲大師一口一個老和尚叫着,還不知道該是什麼表情。
一時間,阮煙羅臉上的表情十分古怪精彩。
“蘭星,你剛纔說,慈雲大師的祈福能治病?”阮煙羅問道。
“沒錯,這是大家親眼看見的,被慈雲大師祈過福的人福緣深厚,閻王就不收了。”蘭星認真說道。
阮煙羅眉梢一挑,她不管這消息是如何傳出來的,是真有其事也好,是純粹是爲了愚民搞出來的把戲也好,不管怎麼說,這件事情對她來說是個好消息。
她本來還在想要什麼說辭才能讓皇帝去請慈雲大師呢,這下可好,有現成的。
奔波了一整天,此時已經到了傍晚,所有的事情全都做完,阮煙羅才覺出累來,渾身上下都乏的要命,連骨頭縫裡都是酸的。
招招手,阮煙羅說道:“快回家,我要睡覺,累死了。”
阮煙羅一行人走遠,耳房側邊的院牆後面轉出一個人來,她仔細的又確認了一下,匆匆跑回去向自己的主子彙報。
“阮煙羅?”梅纖纖咀嚼着這幾個字,眸中現出沉思的神色。
之前在金閣寺阮煙羅對慈雲大師的態度她親眼看到,不僅不尊敬,而且很明顯的表現出她根本不信任慈雲大師。
既然如此,她來找慈雲大師幹什麼呢?
而慈雲大師的態度也着實耐人尋味,阮煙羅對他的態度如此之差,他不僅不介意,反而將她看的甚高,說她是個“有趣”的客人,如果只用心胸涵養來解釋,也未免太蒼白了些。
梅纖纖在腦中想了幾遍也想不出阮煙羅找慈雲大師會有什麼事,索性也不再想,說道:“去宮裡,聽說柔公主病了,太后也憂心的很,咱們進宮看看去。”
福壽宮裡,南宮柔因爲聽了阮煙羅的保證,病好了大半,她的病本就是心病,如今阮煙羅給她吃了定心丸,自然也就沒有大礙了。
她此時已經能夠起牀,還叫人送東西過來吃,整整一天一夜水米未進,她也餓壞了。
再加上阮煙羅說她要留着體力做新娘的事情,她就是再不想吃,也得強迫着自己吃一點。
傳了膳沒多久,一個管事的小太監便領着人將東西送了進來。
他一邊指揮着手下的人將東西擺好,一邊對南宮柔說道:“柔公主難得有這麼好的胃口,定是遇到什麼喜事了吧?”
南宮柔被人說中了心事,臉倏的紅了,但又確實是歡喜,因此也不說話,只是笑着。
那小太監繼續笑着說道:“柔公主這麼高興,我們這些做奴才的見着也有福。奴才正好剛聽見一個笑話,也想說出來湊個趣。”
若是平時,奴才這麼多話早就被拉下去了,可是南宮柔大病剛好一點,南宮敏也希望能讓南宮柔聽點開心的事情寬寬心,便說道:“說來聽聽。”
小太監應了個諾,說道:“二位公主想必不知道,今天下午,那個邯國的柯敬之也不知發了什麼瘋,竟敢來向皇上提親求娶柔公主,那種山野莽夫,怎麼能配得上……”
“閉嘴!”南宮敏面色猛的大變,厲聲喝止。
然而此時已經遲了,南宮柔早已聽的清清楚楚,她臉上好不容易恢復的幾分血色瞬間褪的乾乾淨淨,盯着那小太監問道:“你說誰來求親?”
“柔兒……”
“快說!”南宮柔猛的厲聲。
她向來都是柔弱純善的,此時卻格外執拗。
小太監彷彿嚥了一下口水,說道:“邯國的……柯敬之。”
“那父皇……父皇他……答應了嗎?”
南宮柔的力氣似乎都已經在那兩個字裡面用完,說着這句話,聲音都開始發顫。
小太監看了南宮敏一眼,一個字也不敢說。
南宮柔只是純善,卻從來都不笨,看到這一幕,心下立刻清清楚楚的明白。
其實從小太監說出山野莽夫那幾個字的時候她就知道了,如果父皇答應了柯敬之的求婚,這小太監又怎麼敢那麼說他。
她只是不想相信,不願相信,所以纔要再問一遍。
可是問了又什麼用呢?不過是讓自己更絕望。
南宮柔心頭一口氣上不來,雙眼一閉,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