彝族大帝, 成帝無數年, 在彝族之中留下了無數的神話。
當年,我們一行人也曾追尋過他留下的足跡,遇到了青銅娃娃白崖, 也讓我進入四層經歷了他的一生, 遇到了青木崖大妖妖正。
大帝雖強, 但應該不至於讓存在無盡歲月的老怪物如此卑躬屈膝?難道說彝族大帝出現的時間比我瞭解的要早, 之前聽聞的種種傳聞是假的?
就在我疑惑之時, 一些關於大帝稱號的信息也從序列古劍中涌來,讓我明白了大帝這一個稱號所蘊含着的份量。
大帝者,功在千秋萬世, 族老閣的族老們雖然存在了不知道多少歲月, 輩分高得幾乎是嚇人的程度, 但是面對一尊大帝, 依舊是畢恭畢敬, 提不起絲毫的恨意與不滿。
他們大概也知道, 大帝稱號, 可不是什麼人都能得的。一般人, 任爾神通通天, 翻手爲雲, 覆手爲雨, 無敵歲月之中, 也沒有資格叫一聲大帝。而凡是有了大帝稱號的, 已是秉天地氣運, 凝聚無盡道運於一身的存在, 與天地契合, 成爲天地庇佑的生靈, 壽與天地齊。
大帝稱號, 是稱號, 也是氣運。倘若大帝真正拼命起來, 不會弱於天生地養的生命無暇者這種存在的奇異生靈。
我恍然大悟, 擡眸望着星空中的彝族大帝, 嘴角勾起淡淡的弧度。看來在那個紀元, 阻止我殺秦昊與蕭涵的時候, 他和其他幾尊大帝並沒有盡全力。
到現在我明白了他們那麼做的真正原因,爲了長生行墓內的秦昊一行人在人類面臨滅絕威脅的時候, 能夠出手相助, 他們不惜與我撕裂臉皮。不是不惜, 而是不擔心, 他們太過了解我, 我有太多的執念, 就算被人類傷得遍體鱗傷, 也放不下人類, 到時候還會主動出手, 但是長生行墓內的存在未必就會,因此討好他們 顯得十分必要。
爲了人類, 這幾尊大帝真的是用心良苦。放下身份, 在鎖妖塔鎮守不說, 還想盡辦法爲人類拉攏可能的盟友, 爲人類謀求哪怕是一絲生存下去的希望。
彝族大帝氣息內斂, 與天地融爲一體,鎖妖塔七層的天地隨着他的融入, 彷彿有了生命, 有了情緒, 排斥着遮掩了半個星空的那道巨大虛影:“我不殺你。讓那羣老東西滾出來。”
天空中族老閣那道虛影的長長的白眉抖了抖, 身後的浩瀚的星海也隨着顫抖了幾下, 於遙遠的世界裡掀起滔天波瀾。
“領命。”他低下頭,畢恭畢敬。而後轉身, 說着我聽不懂的語言。
黑無常手裡拿着一根雞翅啃着, 盯着彝族大帝開口道:“彝族大帝成帝年歲不過三千年, 一身道行卻已經臻入化境, 直逼天齊仁聖大帝那種存在了。看來這些年地府的路走錯了啊。”
醫生掃了他一眼:“肯定的, 不然爲何會抓了小希的靈魂在輪迴盡頭鞭打。”
“那與我無關。”黑無常悄悄掃我一眼, 有些擔心, “那是有一些人腦子有病才做的, 後來小希的靈魂被輪迴地的存在帶走了……地府的三尊大帝被他們打傷, 至今還沒恢復過來。”
黑無常前一句是將抓小希的人點了出來, 後一句話是說給我聽, 解釋小希爲何會從地府到了輪迴地。
“我已經放下了。小希與我無關, 不用擔心什麼。”我看着黑無常的謹小慎微, 想笑卻笑不出來。
“怎麼回事?”黑無常不解, “當年你可是愛得撕心裂肺, 靠着執念活着, 怎麼忽然放下了?”
我淡淡地笑着, 心中波瀾萬千,胸前的傷口隱隱作痛:“一言難盡, 等這裡的事情完了再說吧。”
黑無常正準備說話, 卻被突如其來的亮光打斷。
星空中忽然多出了九顆耀眼的太陽,鎖妖塔七層的黑暗剎那之間就被驅趕殆盡, 一片慘白, 無比刺目, 雙眼緊閉也無法隔絕那種光亮。
九輪烈日懸在族老閣那尊虛影身後, 無比龐大, 壓着星河。
九輪烈日的形態持續沒到十秒, 就變成了九個無比龐大的虛影, 與最先到達的那道虛影一同遮掩着星空, 層層疊疊, 一個比一個巨大, 彷彿不弱於我曾見過的輪迴古屍……只是兩者之間有着很明顯的區別, 但說不清區別是什麼。
“大帝, 我們都來了。”十道虛影同時開口, 聲音浩大, 帶着奇異的能量, 穿破空間, 超越時間, 向着鎖妖塔七層浩浩而來。
“等你們許久了。”彝族大帝開口, 風輕雲淡。
他的話語雖然風輕雲淡, 不帶任何的煙火氣息, 但凡是在鎖妖塔七層的生靈都能夠感受到他那簡單幾個字之中所蘊含的恐怖, 這是舉鎖妖塔七層天地氣運的回擊, 強大無匹。
匯聚了族老閣十尊虛影聲音能量的攻擊, 隨着他的話語落下, 煙消雲散。
沒有花裡胡哨的攻擊, 簡簡單單的幾個字, 破了攻擊, 霸氣側漏。
“這些年, 你們的所作所爲可曾對得起我?”彝族大帝面對着天空中的十尊虛影, 冷冷開口。
“爲何守護者非要被克隆, 爲何守護者不能有妻兒? ”
“如此欺人?你們還是當初爲了族人生存而戰至最後一滴血的族老麼?”
彝族大帝話語錚錚, 鏗鏘有力, 無情地質問着族老閣的古老的存在。
“時代環境惡劣, 無法誕生更多的天才。如同魘這樣天分的孩子, 已經五百年未見了。”處於星空中最後, 也是最大的那一尊虛影開口, 聲音中充滿無奈, “又恰逢新神話時代序幕的年代, 各種奇人異士層出不窮, 大帝陵墓亟待守護,非智慧與天分雙超絕者不能守啊。”
小宗爺不知道何時落到我身邊, 望着天空中那十尊無比龐大的虛影, 居然有些哽咽,眼角紅着。
“我們也心痛, 可是沒有辦法, 形勢惡劣, 族中兒郎所剩無多。”最龐大的虛影聲音哽咽。“我族鎮守的通道,戰事殘酷, 死去兒郎無數, 族中已經到了十戶有九戶家中無男丁啊。”
隨着他話語落下,星空中出現了一片一望無際的原始森林,古木參天, 遮掩了所有的陽光。
在陰冷灰暗林木下, 是一間間模板搭建的木屋, 家家戶戶門前招魂幡搖曳, 門前老嫗望兒歸, 婦女盼郎回, 幼兒等父來。
密密麻麻的村莊之後, 是無數林立的墓碑, 上面刻着一張張年輕俊秀的面龐, 寫着一個個不見經傳的名字, 守着一堆堆破敗不堪的枯墳。
所見真如虛影族老所言, 十家有九戶已無兒郎。
遠方田地間, 年輕婦女也已經開始戎裝, 在田野之間操練着, 舞刀弄槍, 苦練生死術……她們夾雜着一羣羣十一二歲的男孩, 那些男孩稚嫩的臉上沒有一絲畏懼。
身後是一個個十二三歲挺着大肚子的女孩, 帶着侄女侄兒, 看着母親, 姐姐, 丈夫練習殺敵本領, 臉上泛着淡淡的憂鬱。
帶着那些婦女的教官是一個已經垂垂老矣的老頭, 臉皮少了半張, 手了少了一支, 腳也沒了, 用木樁着撐着。
還剩下的那隻手, 也只剩一半不到,他被放在木樁上, 像是一個人棍。
視野轉換, 到了前方彝族所鎮守的現場。
一座高聳入雲的城牆映入眼簾, 將天地分割成了兩個部分。
城牆上, 彝族兒郎個個身體都殘缺不全, 臉上帶着血, 手中握着長劍與刀槍, 冷漠地望着從對面虛空中的時空通道不斷涌出來的敵人。
那些敵人有人形的, 也有其它形態的, 數之不盡。
城池之下, 是彝族兒郎的屍骨與敵人屍骨共存之地, 幾乎填了萬丈城牆近一半的高度……
血液匯聚成河流, 汩汩而流, 流向看不到盡頭的遠方。
城牆上, 除卻那些年輕人, 還有不少的鬚髮皆白的老人, 很多都跟村中那人棍教官一樣, 沒了手腳, 像一根人棍一樣被擺在那裡, 震懾着來犯之敵。
敵人, 密密麻麻, 把天空都給遮住了。幾尊強大無比的生物從中閒庭信步而來, 望着城牆, 一臉的志在必得。
“當年, 是您點燃我們這十輪即將熄滅的太陽, 我們怎麼會做對不起您。對不起族人的事。”十尊虛影異口同聲, 在星空中跪了下來。
“我們族老閣無能, 這一戰會讓彝族兒郎盡數折損。”
“接下來就得那些父母兒童上前線了。”
彝族大帝靜靜無言, 看着跪着的十尊虛影, 很平靜, 但鎖妖塔七層的天地卻激盪着恐怖的氣息, 彷彿要湮滅這一片星空與大地。
“你們呢, 身在何方?”彝族大帝開口, 聽得出來他的情緒很糟糕。
“我們十尊, 在五千年前就走出了我們所在的宇宙, 殺向敵人老巢了, 至於此時本體是是死是活, 不得而知了。”最龐大的那尊虛影悵然一笑, “希望我們十個老傢伙能解決掉這禍亂的根源。”
醫生喃喃開口:“他們是彝族十月太陽曆的來源……一月代表一尊……極爲古老的存在。”
我點點頭, 對十尊虛影的身份我已經有了底。只是怎麼也沒想到他們所面對的竟然是如此殘酷的環境。
一旁的小宗爺則是癱軟在地上不敢相信所見的一切。
星空中, 那十尊虛影下, 宛若滄海一粟, 顯得渺小無比的彝族大帝猛然開口, 氣息也陡然攀升:“葉青璃, 韓翎皓, 給我滾出來。”
“你們二人讓我鎮守鎖妖塔, 人類安平了。可是我的族人呢?”
“你們當初答應我會讓我的族人安全, 可是現實如何?”
“今天不給我給交代, 我不介意掀了七層。”
隨着他話語落下, 鎖妖塔七層的天地完全暴動。
“大帝,何必呢?”就在此時, 一道淡淡的聲音響起。
韓翎皓自鎖妖塔九層而來, 給彝族大帝一個交代……或直接鎮壓他在四層, 繼續守人類, 任憑他的族人滅亡。
這二者, 會是哪一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