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傳出,淡淡的笑聲也隨之迴盪。
“始尊,久聞大名。”
從與天落茶樹之後,走出的是一個白衣少年,年紀不算大,一身氣息潔淨無比,身上散發着茶香,讓人心曠神怡。
“終是捨得出來了。”目光落在他身上,淡漠地開口,體內的始,早已經知道與天落茶樹中有生靈存在,只是萬古來,很少露面。
他知道我爲始,並不在爲奇,我存在於過去未來,很多強者都會認識我,就太陽女神螺父母口中的生靈,十二生肖始祖記憶裡的。
在我的感知中,他與與天落茶樹應該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只是無法看透具體關係。
他雖然是少年模樣,但其所經歷的年歲,並不會比任何一個人道巔峰的老妖怪少,甚至,曾坐看數個紀元沉浮,渡過漫漫歲月,閱歷深得嚇人,更有與天落茶樹作爲根基,他的記憶,堪比一部古史。
白衣少年,便是一部活着的古史。
白衣少年,讓我有一種很奇異的感覺,不是因爲他的神秘與強大,而是他身上氣息所致。
總讓我覺得,他非好人,有一種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自私。
與天落下的生靈,存在無盡歲月,殘害了不知多少個老頭,白骨已經遍地,覆蓋地面,他都不曾出手干預。
面對生死,他是淡漠的。
面對生命,他毫無敬畏。
面對惡行,他置若罔聞。
這樣的一個少年,讓我不寒而慄。
是經歷了多少的生離死別,方纔能夠如此淡漠。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種種思緒,看向白衣少年。
白衣少年,風度翩翩,一舉一動,瀟灑自然,言語表達,無可挑剔:“始尊降臨,豈有不出之理。”
他簡單的話語,透着平和。
只是在這平和中,掩蓋着無邊的歲月。
我與灰燼化作的始融合之後,心態無比平和,彷彿紀元沉淪,諸天更迭都無法,在我心中激起波瀾,更沒有事情能讓我情緒。
大長老、蒼奕、幻琉璃三人分外警惕,修爲悄悄運轉開來。
兩個老頭看向白衣少年,眼中放光,異口同聲道:“當年的,是你。”
白衣少年看向兩個老頭,輕笑着道:“是我。”
他們的對話,怕是除了他們,其餘人都雲裡霧裡,不知所云。
而後白衣少年又將目光轉向大長老他們三人,道:“別緊張,我並沒有敵意。”
大長老他們尷尬一笑,但卻沒有放鬆警惕,來人是敵是友尚不清楚,不得不防備。
“不用緊張,有我在,就算有敵意,他也沒膽子動手。”我給大長老他們三人傳去經過加密的靈識。
他們三人皆鬆了一口氣,修爲內斂,顯得與平時沒什麼區別。
白衣少年彷彿察覺到了我波動的靈識,邪魅一笑後,向我走來。
他擡手揮了揮,一片片茶葉從與天落茶樹上落下,在蒼茫朦朧的地面上,形成了兩副桌椅。
桌椅上,有茶杯出現,茶壺也隨之凝聚而出。
茶壺呈現翠綠之色,如同墨綠的古玉一般,透着厚重的滄桑,濃郁的歲月氣息若隱若現,還沒有茶葉與熱水落入,就有淡淡茶香瀰漫。
茶杯爲半隱半現的琉璃茶杯,有紅芒或是綠色條紋繚繞,層層紋理,如蒼天白雲,於微風中,在藍天中奔涌一般,靈動且奇幻。
“這是墨青蒼荼,是用宇宙中最爲珍貴的金屬、玉石,耗時無盡歲月打造出來的,我平時幾乎不用,唯有貴客來臨時才一用。”
“你們六人,是古往今來,第五批用此茶具的生靈。”
他介紹了茶具後,擺了一個請的手勢,我一笑率先坐了下來,大長老等五人先後入座,方纔入座。
“童子,沏茶。”他入座後,擡眸看向頭頂如蓋的茶樹,淡淡開口。
“好的呢,少爺。”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響起,而後一個五歲左右,肉嘟嘟,穿着紅肚兜的小男孩,踏着虛空,從茂盛的茶葉中,一步步走出,出現在我們眼前。
他手中捧着一個瓷盆,裡面有清水盪漾。
那清水,清澈無比,並不是普通的水。
他踏着虛空走來,目光我們身上掃了一遍之後,奶聲奶氣地道:“少爺,客人有點多,露水不夠哦,泡好了,我就要去採露水呢,明天早茶的露水也沒有了,又不能睡懶覺了呢。”
白衣少年看他一眼,無比寵溺,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腦袋道:“沒事,明天不用採。”
“啊,太好了,太好了,可以好好睡一覺了呢。”小男孩極度高興,放下了裝滿露水的瓷盆,開始沏茶。
小男孩言語動作之間顯得稚嫩,但沒人會輕視他。
一個五歲左右,便能踏空行走,更是在傳說中的與天落茶樹中生活,能是凡俗?
他取了一副茶壺,用少許露水清洗過後,倒入露水後,合上蓋子,一張嘴吐出赤紅的火焰。
小男孩肉嘟嘟的,煮茶的動作卻行雲流水,一點也不拖泥帶水,極爲利落,一看便知是煮茶無數歲月了。
白衣少年看向我道:“始尊,還請稍等,茶水過會兒便好。”
“這可是上好的茶葉,出了與天落,舉世都無處能再飲這茶了。”小男孩開口,滿臉的自豪。“少爺親手採的呢,我炒的。”
我點點頭,眸眼落在茶壺上,沒有看白衣少年:“你與與天落茶樹是何種關係?”
白衣少年托起下巴,眨了眨眼,問到:“童子,你記得麼?”
小男孩在沏茶,聽到白衣少年問他,他嘟了嘟嘴,道:“少爺,我才五歲呢,哪能記得那麼多嘛。”
白衣少年伸手,揉了了揉小男孩的腦袋:“年紀小記性好,我以爲你會記得。”
小男孩噴着火焰,努嘴抱怨:“少爺,我在燒水呢,別問我了哦,不然火候沒掌握好,茶水燒壞了,你可要罵我了。”
白衣少年道:“始尊,這個問題,我無法回答。要不換一個吧?”
大長老目光悠悠,眼睛一直死死盯着煮茶的小男孩。
幻琉璃則是一臉歡喜地看着小男孩,一臉的寵溺,若不是礙於場景,她說不定直接去捏小男孩的肉嘟嘟的小臉蛋了。
蒼奕似乎有點討厭小孩,背靠着椅子,翹起小腿,都不正眼看一下,臉上滿是嫌棄。
兩個老頭,目光灰暗,沒有神采,小男孩噴火的場景讓一臉嫌棄的蒼奕都差點喊出了臥槽,他們二人,依然波瀾不驚。
“換一個,也好。”我點點頭,“你跟與天落茶茶樹是何等關係?”
白衣少年嘴角抽了抽,噴火的小男孩噴出的火焰也一滯。
白衣少年堆起笑容道:“始尊還是再換一個吧,這個問題,我實在是記不得了。”
“好。”
“你們,跟與天落茶樹是何種關係?”我再度開口,目光落在了白衣少年身上,有九彩之光在眸子裡迸發。
“始尊!”白衣少年沉下了臉,聲音加重。
一旁的大長老也是將目光移到我身上,饒有興趣地看着我。
幻琉璃,像是第一次認識我那般,側着頭,反覆打量。
蒼奕倒是好了許多,淡淡笑着,很享受地看着我消遣白衣少年。
“怎麼,這個問題也無法回答麼?”我看着他那張臉,有一種說不出的熟悉。
白衣少年嚴肅地開口:“忘了,無從說起。”
“少爺,始尊,喝茶了,別吵了呢,喝口茶說不定就想起來了。”小男孩已經將茶泡好,肉嘟嘟的小手捧起兩杯茶,同時送到了我與白衣少年身前。
我與白衣少年對視一眼,將茶接了過來,不約而同放下,擡眸相視,四目交織,規則流淌,無聲無息地交鋒着。
“哼!”小男孩也不糾結我與白衣少年之間的較量,嘟囔着小嘴,翻着小白眼給大長老他們一行人倒茶。
“少爺,馬不喝茶的哦?”在他給蒼奕倒茶的時候,小男孩猶豫了,開口問到。
蒼奕臉色瞬間一陣青,一陣白,扶手都被他抓出痕跡來,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恨不得吃了小男孩。
白衣少年一愣:“給他倒茶,以後注意言辭,再說錯話,就別睡覺了。”
小男孩一愣,掃一眼白衣少年,又看一眼憋着火的蒼奕,有些慫了,安靜地給蒼奕倒了茶。
小男孩給幻琉璃倒茶時,一雙眸子中,透出不屬於他這個年紀的目光,微不可查地舔了舔嘴脣後,奶聲奶氣地道:“漂亮姐姐,喝茶哦,小心燙呢。”
幻琉璃笑着接過茶,接茶時,小男孩的手刻意去觸摸幻琉璃,在他手觸碰到幻琉璃手背的瞬間,那肉嘟嘟的小手,剎那變成了一隻滿是皺紋,傷疤遍佈的手。
顯然,那不是孩童的手,而是一種中老年人的手。
雖是一瞬,但在場的都看得清清楚楚。
白衣少年微笑着沒有阻止。
大長老與蒼奕氣息起伏,有微不可查的殺意涌出。
兩個老頭,目中奇異光芒閃爍,臉上滿是疑惑。
幻琉璃收了手,茶水灑落了些許,落在地上。
幻琉璃黑着臉,對於小男孩沒了此前的寵溺,眼中淡淡的厭惡一閃而過。
幻琉璃何許人也?幻影閣閣主,聖女雙重身份,不是普通之人,小男孩的眼色與動作,她豈會看不出來?
“姐姐,你沒燙到吧?”小男孩一臉關懷,伸手去摸,想要查看。
幻琉璃放下茶杯,收了手,眼色不善,沉聲道:“繼續倒茶吧,待會茶涼了可不好。”
小男孩也識趣地收了手,把心思徹底藏了起來,而後繼續倒茶,在給所有人倒好了茶,回到白衣少年身邊,乖巧地站着。
“始尊,你還是再換一個問題吧。”白衣少年避開我的目光,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後,悠悠地道。
“可知弢屴在何方?”我開口,問出了此行的初衷。
小男孩與白衣少年同時一滯,而後問到:“弢屴,是什麼?”
我嘴角抽了抽,本想發火,但看他們的表情,就知道二人是真不知道弢屴的存在。
“弢屴是一個人,一個能夠施展囚靈移魂陣的生靈。”大長老想了想,代我開口,說出了弢屴那天在聖子峰施展的術法。
弢屴,非頂天立地的強者,白衣少年不知道也實屬正常。
白衣少年,應該和與天落茶樹息息相關,甚至有可能是與天落茶樹的靈魂,存在的歲月悠久,不知弢屴,應該知道囚靈移魂陣。
據我猜測,囚靈移魂陣,甚至與他有關,而這也是我在先問弢屴下落的原因,只有掌握了主動權,才能讓他出手解決與天落茶館存在的問題。
到了此刻,我方纔明白老師那句話的真正意義。
與天落,有弢屴的消息!老師是這麼說的,並未指與天落茶館。
當然,老師也該與與天落茶館的老頭說過我會去找人,這纔有了上與天落茶樹所在的蒼茫這一遭。
這一遭的原初目的是弢屴線索,現在要以尋找弢屴線索爲引子,解決掉與天落茶館被歲月腐朽的問題。
與天落,與天落茶館,兩者息息相關,但若沒有手段,白衣少年定不會出手解決與天落茶館的問題。
涉及到時間之道,歲月規則,所有修士都諱莫如深,哪怕是修有歲月規則的生靈,也不願意主動去觸碰。
時間,是世間最神秘,最強大的力量之一。
不成仙,歲月會渡盡生靈,留下一片蒼白。
以白衣少年的淡漠,加上涉及時間,若是沒有足夠的籌碼,這白衣少年定不會出手解決。
而我沒有辦法,在我的感知中,只有他才能解決與天落茶館存在的問題。
“囚靈移魂陣?我知道,我知道,”小男孩小手一揮,立馬開口,無比興奮。
白衣少年給他使眼色,讓他給忽略了,他眉飛色舞地道:“少爺,我記得呢,囚靈移魂陣,是你從一座遺蹟裡得到的,後來傳給了三個人,其中兩個死了,還有一個應該活着,應該就是他說的那人了呢。”
“嘿嘿嘿,我們終於可以回答他的問題了呢,好開心。”小男孩無比開心。
一旁的白衣少年皺着眉頭,滿腦門的黑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