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紅的血順着細白的手腕一滴一滴墜下落入青花瓷盞漾開層層血色漣漪,素白的面色如同新制的白紙觸目驚心的映入他的眼。
“諾兒!”他不止一次的喚她的名,可換來的仍就是她回以眸間的決絕。
“陳戈諾!”他奪過桌上的瓷盞,才半滿的鮮血灑了出來。
“搖光,換個盞。”陳戈諾冷眼看向楚慕觴任腕上鮮血墜地。
搖光呆呆站在一邊,從他打了桶井水回來給蕭老夫人洗了眼後師父就不停的放血用她的血來敷蕭老夫人的眼,原以爲只需一些就好的,沒想到那麼個拳頭大小的瓷盞已經來來回回接了不下百次的血,在這樣下去……他看看楚慕觴轉回頭對上師父的眼,“再這樣下去,師父,你會死的!”
聽搖光這麼說,陳戈諾嘴角冷冷一勾,垂下滴血的右手,腳上顯得虛乏無力的走到桌邊,翻起闔着的瓷盞,楚慕觴滿面怒不可遏,“你找我來就是看你怎麼折騰死自己嗎!”他搶過她手裡的瓷盞砸在一邊。
“就這點血我不會死。”需要多少血纔會死她早就嘗試過了。
“你也中了‘不見’!”這一直是他心裡的疙瘩,雖然陳戈諾嘴上不說但他就是知道那份毒絕不簡單!
陳戈諾捂着傷口,垂下的腦袋,嘴角漾開苦笑,“之於‘知否’你認爲‘不見’還有什麼威脅呢?”
楚慕觴一愣。
“搖光,出去轉告蕭莊主,去灼梏城陳家借一兩蘭尚乾花、三錢陳年蘭尚葉,”說着取出揣在懷裡的那顆在萍縣找到的琥珀,“拿着這個,會方便些,去吧。”
搖光甚是擔心的看着她腕上已經淌不出血道道的傷口,問道;“可以不取血了嗎?”
陳戈諾苦笑,“順便翻翻第三十七卷二十一章,準備些補血的膳食,快去,我餓了!”
“哦!”搖光應了聲就跑出去,陳戈諾這纔對上楚慕觴的眼,眉梢一挑,蒼白的脣瓣勾出一抹若有似無的笑,道:“我自七歲被她弄出蕭家就中了知否,不過與義父的不同、它從未發作過,我猜這是應爲巧奪天工的原因吧,所以……”
“巧奪天工究竟有什麼用雖然沒人知道,但我也不會相信它能讓你百毒不侵。”楚慕觴扶着她逼她坐到桌邊。
“擁有它的人是我,它有什麼功效我比任何人清楚。”
“諾兒,你知道爲什麼會這麼確信你在說謊嗎?”他回視她的眸,“初識時你說謊時眼神總是閃躲,後來,特別是撒大謊時會看着我,並且帶着笑。”
他一字一句砸在陳戈諾心頭盪開不盡的漣漪,築在心上的牆已經不止一次的因他剝落,她別過頭勉強擠出一抹笑,道:“是嗎?原來我這麼愛說謊,你都總結出規律了。”
“諾兒。”
“開玩笑。”她斂了笑,低頭看着腕上的傷口,“幫個忙吧。”
“要什麼。”雖是問但卻是同意的口吻。
“相離草還有鬼教的拘魂枝。”
“拘魂枝?”楚慕觴有些爲難,楚家最近……仔細說是慕珥最近與鬼教有些理不清的糾葛,爲了不惹火上身,慕珥已由嫂子看管、連明家都回不了,這也就是那幾日她不在明家的原因。
“對,拘魂草。置之死地而復生,雖然不知道‘不見’解藥到底是什麼,但這幾味藥下去可以暫時抑制。”她轉頭朝蕭老夫人那兒看去,真不明白她是怎麼得罪拭心門的,如果是與地宮、地藏圖有關的話怎麼不來找她陳戈諾呢?
或者這老太太知道巧奪天工的秘密?
她轉眼掃見楚慕觴微微露出的愁色,“慕珥是不是招惹到麻煩了?”她猜不到其他的可能。
“是惹了不小的麻煩,不過拘魂枝還是會有辦法拿到的。”楚慕觴展開微皺的眉頭,“你真的中了‘知否’?”
陳戈諾心底暗暗吐舌,他真的信啦。
“是啊,所以就算沒有‘不見’我也活不了多久了,因此,你還要娶我嗎?”她側過臉餘光一掃瞧見門縫間一閃而過的天青色。
“就算你已是一捧白骨我也要葬在楚家。”他挑過她的臉,一雙含情的目斂去一貫的柔色決絕的逼着她的鳳眸,他壓低了聲音,“就算你能讓蕭澀梨消失也逃不掉,諾兒。”
她揮開她的手卻引得腕上一陣劇痛,不得不收回手用力一甩下巴別過頭去,“那你就等着娶陳戈諾吧,只要蕭澀梨這個身份能消失。”
恰似一陣春風拂過舞開緋色瓣瓣,他那雙眼眸復又漾開暖意,“好。”
素白的臉綻開笑,指尖輕挑腕上巧奪天工取出細如牛毛的銀針,“以拘魂枝爲藥引,每日清晨以晨露、搗蘭尚花、葉敷於眼一個時辰,之後用井水洗淨再搗相離花敷於眼半個時……辰……”她聲音漸輕最後闔上了眼不再有聲響。
“諾兒,此後之事就放心交與我吧。”絕對爲你打理的妥妥帖帖讓你……
“就這些藥,蕭前輩還有什麼不清楚的嗎?”楚慕觴理了理衣袖問道。
陳戈諾是已經一不做二不休乾脆裝中毒在梨院挺屍去了,隨時準備來個死訊好換馬甲,接下的事就由楚慕觴接手了。她打定主意走一步是一步先回陳家再說,下山快一個月了陳家的事還沒開始接手,只怕到時來不及操控。
“澀梨她……沒有說自己的解藥嗎?”蕭淵程狐疑的撫着那把青胡不大願相信女兒真的就玩完兒了。
“她僅說了自己中的是‘知否’,並未言及其他。”楚慕觴擡頭遠望,一派憂鬱貴公子的範兒,“難道註定了自古紅顏皆薄命嗎?”
“唉——”蕭淵程一聲長嘆,撫着青胡的手停了下來,“苦了這孩子了。”轉過身看着女兒臥房的方向似是擦了吧老淚,“賢侄可有辦法?”
“深受‘知否’之苦莫過滄逸公子,前些日子終有人探得公子居處,到時卻又僅留了一方青冢。滄逸公子依然駕鶴。”
蕭淵程愁色愈濃,捏着青胡的手一抖,現在老醫是怎麼也找不到啊,等找到了怕是也來不及了,這下……“你說陳家!滄逸公子不是有一義女,她可會有法子?”
楚慕觴眉梢微挑十分滿意他的問題,“聽聞此女一直被帶在公子身側,多少該是知道的。”
“那就太好了!”蕭淵程喜上眉梢,就像自家的澀梨女兒這就能活蹦亂跳的似的,冷不丁楚慕觴一盆子冷水澆下來,“可惜就是知道些許也無法相救啊,滄逸公子還不是駕鶴了。
蕭淵程一下垮下了臉,手鬆開了青胡,連兩條眉毛也無精打采的耷拉下來,“這可如何是好啊!老夫虧欠她們母女那麼多,優芳已經去了,現如今連女兒也保不住嗎?”
楚慕觴上前安慰,“前輩莫急,車到山前必有路。我先吩咐人請她過來,說不定還有希望。”
“那就有勞賢侄了。”
屋裡緩過神來的陳戈諾把後的話聽得一清二楚,請滄逸公子義女前來,有沒有搞錯!她這麼大個人在這停駛怎麼再來一個?難不成你還能克隆?就算有這能耐現在也不是你來顯擺添亂的時候!
照她原來的打算是讓他定個“死期”,然後她乾淨利落的甩了這個該死的馬甲!現在倒好,別說馬甲的事沒搞定還把她裡子給扯出來了……
我是睡神……餓醒的睡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