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八仙酒樓,城北尉楊通和軍器監王珏當衆吵鬧起來,兩人都是大粱人士,嘴皮順滑,髒話就如六月暴雨一般脫口而出。
兩人爭吵數句,侯大勇已明白了其中原由。
城北尉就是大梁城北部區域的“公安分局長”,負責當地社會治安,直接和老百姓打交道,有着極大的處罰權,是一個官不大權力不小的角色,酒八仙酒樓在城北,正好在城北尉管理的轄區,所以城北尉對這些蘭積一兇二惡。當年侯大勇任特種部隊大隊長的時候,駐地附近也有不少酒樓、賓館,這些老闆們見了派出所所長就如老鼠見到貓一樣,一個個恭敬無比。
杜州久在大梁,對大梁情形極爲熟悉,解釋道:“俗語說,縣官不如現管,城北各行各業都在城北尉管轄範圍之內,雖說能夠在大梁城立足的掌框們都和朝中官員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可是城北尉楊通爲人蠻橫,撕破臉之後常有魯莽之舉,掌拒們都要給他三分薄面,就連一般朝堂官員,也不敢輕易招惹於他。”
漢唐以來實行了州(郡)縣制,縣之主官叫縣令,二把手叫做縣丞、老三是主薄,老四是縣尉,這四個官職等級不高,卻是科第出身之人初入仕途常任的職務,均是由朝廷委派而來。
歷史中,由縣尉出身的名人層出不窮。
魏、蜀、吳三國的締造者有兩人是縣尉出身。曹操是洛陽北城尉,他當北城尉時,頗爲威風,造了五色大棒,犯禁者一律大棒侍候,權臣賽碩的叔父因爲違反了不許夜行的禁令,被曹操活活打死。
劉備鎮壓黃巾軍有功被委派到安喜當縣尉,用馬柳狠揍了督郵,這一段故事被羅貫中施展乾神大挪移手法,加在了張飛身上。奪了劉皇叔的風采。
唐朝以來,當過縣尉的名人更是比比皆是,白居易登弟之後就做過縣尉。柳宗元當過藍田縣尉、溫庭箔當過隨州縣尉。
大粱城是帝都,東西南北四城尉,由於處於京麓重地,城尉遠非一般縣尉可比,東西南北四城尉皆是勇武之士來擔任,且各有背景。
城北尉楊通和王珏對罵了葉番之後,再嘴皮上漸漸落入了下風,再也按納不住,上前換住王珏的之領,準備抱以老拳。王珏用手抱着頭,大叫:“楊二,你狗膽包天,不怕火燒屁月殳 後宮小說網 。”
侯大勇見城北尉楊通和王珏到纏在一起。對羅青松道:“羅郎,你去試試楊通的斤兩。”
羅青松武藝了得,和渾末部吐暮人交戰之時,曾被五名悍勇異常的吐藩軍士圍攻。羅清鬆一惡惡鬥心嚴五h仝部劈翻在地,此役之後,羅青松就以勇武聞名於黑雕只中,陳猛齒任指揮使以後,羅清鬆就成爲侯大勇的第三位心腹親衛。
楊通肩了王珏兩耳光之後,聽到王珏地叫罵,想起以前的粗事,新仇舊恨一起涌下心頭。揚起拳頭,對準王珏挺直的鼻子砸了下去。
楊通和王珏都是大梁人,兩家父親都在朝廷當八品小官,頗爲交好,常常在一起往來,楊通素來不喜讀書,每天舞槍弄棒,而王珏雖然喜歡讀書,卻只喜讀雜書,對《四書五經》沒有任何興趣,從少年時代,楊通和王珏就常常見面,兩人卻如上輩子有仇一樣,從小就互相仇恨,也打過無數架,每次都是楊通大勝而結束,不過,十三四歲以後,王珏常常弄來一些稀奇古怪地武器暗算楊通,楊通吃了幾次虧以後,也就不敢招惹王珏。
兩家父親都是進士出身,見此情景,每每挨胸頓足,卻也無可奈何。不過,世事往往難以預料,楊通和王珏長大以後,楊通投軍居然屢立戰功,而王珏也弄了一個明經出身,如願以償地來到了軍器監。兩人分別成爲朝廷官員,這多少給了兩位望子成龍的父親一些安慰。
楊通拳頭還沒有砸在王珏臉上,忽覺手腕一緊,一個青衣漢子握住了楊通的手腕。楊通手腕一翻,想去反抓對方的手腕,青衣漢子用力把楊通手腕往身邊一帶,右手一記重重的直拳打向楊通的鼻子。
青衣漢子正是羅清鬆,他和侯大勇一樣,換上了圓領清衫。
楊通從小就在花頭街打架,從軍後正兒八經學過幾年武藝,交手經驗極爲豐富,見勢不對,藉着青衣漢子的拉力,擡腿踢向青衣漢子的下身。這一招名爲撩陰腿,當是楊通就用撩陰腿稱雄花頭街,也正是因爲這一腿踢傷了當年的城北尉,楊通被迫投軍。
羅青松見楊通反應靈敏,出招狠毒,他放住楊通於腕,向左一閃,在避開撩陰腿的同時,右手突然變招下沉,已抓信了楊通腳踝,隨後上前一步,用全身之力猛撞楊通,楊通只有一矩支持,在重力作用下,操起椅子就衝了過去。
一樓地食客捫墅事情鬧大,連忙退到大廳一邊,縮在角落裡,伸長脖子,興高彩烈地看着難得一見的好戲。
短暫的交鋒在衆人的喝彩聲中迅速結束,平日橫行城北地衙投們哪裡是杜剛諸人地對於,除了楊通以外,另外數人都躺倒在地呻吟,地上四處散落着打壞的椅子。杜剛、林中虎手中握着衙吏的腰刀。楊通的腰刀砍在了椅斥上,他正在抽刀之時,手腕被羅青松踢中,腰刀和椅腿都飛上了半空。涼於空拳的楊通被杜剛林中虎和羅清鬆圍在巾間。
侯大勇對三名親衛很有信心,杜剛、林中虎和羅青松相當於大周朝特種兵,而楊通等人相當於派出所的駐段民警,根本不是一個等量級,當衆食客退到一邊時,侯大勇仍然好整以暇地吃菜喝酒。
楊通聲色俱歷地道:“你們這些汪洋大盜。竟然在大梁城襲擊本官,天網怯恢,疏而不漏。你們定然難逃法網。”
侯大勇聽到最後幾句話,一口酒差點噴了出來,心道:楊通不愧爲城北尉,果然有些專業水平,說起話來大義凜然,不知情者定然以爲杜剛他們真是汪洋大盜。
王珏見事情突然變得無法控制,就不知所措地看着倒地呻吟的衙們,有膽小食客們聽到楊通之言,臉現驚惶之色,一名食客在人羣中喊道:“快去稟報衙門,這裡有強盜。”
侯大勇慢條斯理地站起來,對着人羣中叫嚷的食客微笑道:“別吵。”又用手指了指楊通,道:“那一位就是城北尉。”
楊通看見走到身邊地侯大勇,有些不敢相信。他用手揉了揉眼睛,確信自己沒有眼花,急忙跪到侯大勇面前,道:“下官不知是侯相。多有得罪。還請侯相怒罪。”
一樓有不少食客是各部官吏,聽聞此語,這才知道青衣漢子就是新任宰相侯大勇,他們不斷地點頭,一名中年人搖頭晃腦地道:“原來是威震天下的侯相,其手下親衛均是死人堆裡爬出來地勇士,這些橫行霸道的衙吏怎麼禁得起勇士的鐵拳。他身邊地一位長鬚男子接口道:“你和侯相很熟嗎?”
侯大勇看到楊通認出了自己,有些奇怪地問:“城北尉楊通。站起來說話,你怎麼知道是我是誰?”
楊通站起來,恭敬地道:“當年在塗洲我有幸和侯相一同喝過酒,下官是曹翰將軍的親衛。”
侯大勇仔細打量楊通一會,依稀還有些印象,就道:“原來如此,曹將軍可好?”聽到楊通自報姓名,侯大勇立刻明白,這位城北尉的後臺肯定是曹翰。
當日滄州劉存孝欲反,侯大勇危皇逃出了滄州城,投奔了柴榮,柴榮就派心腹牙將曹翰率軍平叛,侯大勇就成爲了曹翰的部將,創建黑雕軍,也是曹翰一力促成,只不過曹翰當時萬萬沒有想到黑雕軍會成爲一支名震天下的強軍。
“曹將軍在樞密院主持北面房,專事對契丹戰備,前些天到正陽去了,估計很快就要回來。”楊通極爲恭敬地答道。
曹翰對侯大勇有提攜之恩,侯大勇對其一直心存感激,又因爲他是柴榮舊人,飛鷹堂對其行蹤也頗爲關注,因此,侯大勇對於曹翰的情況還是非常瞭解。
侯大勇不想多說曹翰之事,道:“讓你的手下全部起來吧,城北尉的手下也太不禁打了,你耍好好練他們,否則真要遇到大盜,恐怕你們也應付不了。”
楊通尷尬地笑道:“這些衙吏怎麼敢跟軍中粥殺漢相比,他們只能在老百姓面前擺擺威風罷了,若上戰場,只怕會嚇得屁滾尿流。”
侯大勇揮了揮手道:“以後不要太招搖,好歹你也是上了吏部表冊的官員。”
侯大勇和楊通說話之時,軍器監王珏手足無措地呆立在一旁。楊通帶着一瘸一拐的衆人退走之後,侯大勇轉過身打量了一番王珏,問道:“你是軍器監地人?具體負責何事?敢和城北尉這等粗人打架,你的膽子也不小。”
王珏見宰相和顏悅色,心中稍安,行過大禮後,恭敬地道:“下官是軍器監甲坊小令王珏。”侯大勇聽說王珏是軍器監甲坊之人,心中一動,問道:“甲坊可有擅長製造火藥之工匠?不過,軍中將領大多不瞭解火藥的歷害之處,這些裝備大多閒置在軍中,還有,這些裝備被分散到各軍,起不到集巾火力的效果,不免讓火藥武器的威力大爲失色,若大周將領都如侯相一般擅長使用火藥武器。則大周軍定會所向無敵。”
侯大勇來自現代社會,當然知道火藥武器最終將主宰戰場,在這個時代,寫器監小人王珏能有如此見識。也算得上天才般地人物,侯大勇讚道:“王郎見織不凡,真是青年才俊,前途不可限量。等到有時間。我到軍器監來看一看。”
王珏心道:縱有千里馬,沒有伯樂又有何用,看來這位節度使出身地宰相對火藥情有獨鍾,若他能用火藥武器裝備大周軍隊,也不枉自己在軍器監苦熬六年。王珏感到了出人頭地的機會就在眼前,身體不禁微微顫抖起來,他盡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道:“這九樣火藥武器各有妙處。侯相到軍器監之後,下官親自爲侯相演示。”
兩人正說話間,不斷在客人從樓上下來,見一樓狼籍不堪,均繞道而過,終於,一名官員認出了青衣漢子竟是新任宰相,連忙過來拜見。侯大勇是奉旨快活,此時達到了‘侯大勇到此一遊’地目的,敷衡了幾句,便飄然離開。
在回府路上,侯大勇暗自瑤磨:回到大梁以後,只見過秋菊、春蘭一面,今夜是到秋菊還是到春蘭那裡去?還是到秋藹那裡去吧”不知不覺已經三歲多了,還沒有抱上幾次就長大了,我這個父親也太不稱職了。
還未到侯府,就看到十幾個人騎着馬匆匆而來,走到侯大勇面前時,一人喊道:“停。”是樞密使王樸的聲音。
王補在馬上拱手道:“侯相好悠閒,可把我急死了,我有急事稟報。前不遠是開封衙門了,我們到衙門去。”王補不僅是樞密使,還是開封府尹,現在又是東京留守,他地辦公地點仍舊在開封府。侯大勇勒住了戰馬‘風’,見王補臉色有些難看,神色卻並不驚慌,料來不是緊急軍情,道:“何事讓樞密使爲難,不若我們喝土一杯,再來談正事。”
王樸苦笑道:“到衙門再說吧,此事說大就大,說小就小,望侯相施以援手。”
一羣人很快到了開封衙門。
侯大勇是第一次進開封府衙門,開封衙門在後世因一位清官而名揚天下,侯大勇頗爲好奇地東張西望,道:“這就是包龍圖的官邴,比想象中要好得多?”
隨後又哼一首老曲子:“開封有個包號六,鐵面無私斬閻羅。”
此時只有侯大勇和王補兩人,王撲再次苦笑道:“什麼是包龍圖?”見侯大勇笑而不不,就芳着腦道;“這一次,我遇到大麻煩了,樞密院北面房令曹翰,奉命到正陽擊運送皚甲兵刀回大梁。這批武器有幾千件,因勞力缺乏,就安排了八百名南唐降卒運送這批兵器,曹翰到了正陽,不知爲何,下令把這八百南唐降卒全部殺掉。”
侯大勇聽說是殺得事件,心情更爲放鬆,看着王補地苦瓜臉,故意道:“自高平之戰起,陛下再三下令不準殺降卒,曹將軍擅殺八百降卒,出手也過於兇狠,若陛下追究起來,也算得上一件大罪。”
看着王補緊繃繃的臉皮又開始皺成一堆,侯大勇緊接着話鋒一轉,道:“不過,曹將軍素來治軍有方,爲何會做出此事,想來必有道理,現在不宜對此事做出結論,只有等到陛下來做決定。”
王撲愁眉苦臉地道:“曹翰樞密院北面房令,出現這種事,我作爲樞密使難辭其咎。”
侯大勇心知王撲極受陛下重用,否則也不會被任命爲東京留守,就道:“王樞密使是陛下親任的東京留守,責任重大,穩定是此時壓倒一切的大事,殺將之事和帝都穩定相比只能算是一件小事,樞密使不必過急,陛下回到大粱之後,自然會處理此事。”
王撲故作恍然大悟狀,“侯相的意思是暫且不處理此事,放一放再說。”
王補是柴榮的樞密使,又能寫出《平邊策》,自然不是無能之輩,王卦急急忙忙找侯大勇問計,醉翁之計並不在酒,更重要的是要和侯大勇形成共識,達成某種諒解。
侯大勇是明白人,心有靈犀自然一點就通,他看着王樸一本正經地表演,很配合道:“正是此意”
Www✿ ttkan✿ c o 侯大勇的思路和王樸基本一致,王樸放下心來,誠懇道:“若陛下親征之時候相大梁,定然由候相擔任東京留守,現在陛下已經下旨,在下只有勉爲其難,還望候相多多支持。”
侯大勇沒有接過這個話題,淡淡一笑道:“曹翰將軍回城沒有,若回來,先可令其在宅院中閉門思過,這種必要地姿態還是很需要的,你、我可暗中去看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