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 安親王恭長安,太子恭琛及忠勇侯世子謝君竹,奉嘉煬帝的旨意率兵前往胡舍抗擊狼牙國的大軍。嘉煬帝親自登上宮門爲他們送行。
因爲是急行軍, 一路上也沒有什麼耽擱, 一個月的時間已經是可以遠遠地窺見胡舍的影子了, 在快要進胡舍的時候, 安親王發下指令, 全體在城外整頓,不得擾民,私自進入城中者殺無赦。
來的時候嘉煬帝就已經是當着滿朝大臣的面指明瞭安親王爲主帥, 太子居副,至於謝君竹的處於什麼樣的位置, 嘉煬帝並沒有明說。
看着眼前慢慢被黑夜籠罩起來的胡舍, 謝君竹攏了攏身上的披風, 雖然是夏日,但是這裡早晚寒冷, 溫差較大的情況並沒有得到改善。軍隊在來之前爲了應對這樣特殊的天氣狀況,提前也都是做好了準備,所以根本就不要擔心適應不了。
謝君竹手裡面拿着一個厚的毛毯,走出營帳就看見坐在輪椅上獨自看向天邊清冷月色的恭長安。
這一次出來也沒有帶什麼貼身的人,所以只是隨軍找了一個看着白淨的士兵, 來照顧他, 說起是照顧還不如說是專門推他比較合理。
夜裡風大, 安親王的腿也像是不大好, 所以謝君竹走過去把毯子全都蓋在恭長安的腿上。
“你怎麼出來了, 外面風大,快些進去吧!”摸了摸懷裡暖和的一團, 恭長安目光平靜的看着謝君竹。
蹲下身來,伸手摸了摸恭長安懷裡面的小云糕,這小傢伙就像是一個小火爐,也不知道是怎麼了,一看見恭長安它就撲騰着要往人家的懷裡面鑽,所以謝君竹一路上也就只能是讓恭長安幫着照顧了,不過恭長安自來便是喜歡狐狸的,所以謝君竹放心得很。
“好不容易能休息一下了,外面的風也吹得人冷靜,也不知道明天會有什麼樣的事情發生,你看這胡舍天邊的月亮也比京都的看着野性。”謝君竹手託着腮,望着天邊的月亮,這一刻擔心着未知的明後日,心中也頓生出一股淡淡的愁意。
恭長安轉過頭看着謝君竹,隨即望了望天上的月亮,目光又聚集到了謝君竹的臉上,此刻的他看不出任何的表情,聲音一改往日聽見時的虛脫無力,清冷的如同那輪圓月灑下來的光輝。
“我問你,你可是信我?”
謝君竹靜靜的看着恭長安悠遠的目光,不自覺的就信服了他所說的話,忽而一笑點點頭,道:“信你如何,不信又當如何?”
恭長安沒有在答話,氣氛一下子就冷了下來,誰也沒有在說上一句話,就在謝君竹起身想要把他推回去的時候,恭長安開口了。
“你若是信我,我自會保你毫髮無傷,平安歸京。”
謝君竹愣了愣,戰場上面向來局勢都是瞬息萬變的,沒想到恭長安竟然會有如此的自信,不過她自然是不會想到是戲言,恭長安有那種讓人安穩的力量。
笑了笑,正要回答的時候,背後到時傳來了恭琛的聲音。
“不一定是你,她今日信不信本宮,本宮都會保她平安歸京。”恭琛玩味的看着眼前的兩個人,目光不斷地流轉,最後定格在了恭長安的身上,絲毫沒有掩飾自己的語氣,只見他道:“皇叔,這個時候你還是先顧好自己吧!別到時候還要別人來保你。”
他的話讓謝君竹鄒了鄒眉,沒有想到太子對待安親王時的態度是這樣的惡劣,連上回在清風樓的時候也是如此。
側過頭看見恭長安面無表情,對那些話彷彿是一點都不在意,謝君竹想要說上什麼,恭琛又開了口,“世子覺着胡舍八月的月亮比起五月的來說,如何?”
謝君竹心中大驚,看着恭琛一幅什麼都在他的掌控之中的神情,她面不改色,笑着回道:“京都八月的月亮倒是和五月的月亮沒有什麼區別,臣眼拙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恭琛不甚在意的一笑,“你看出看不出自己心裡知道,也不需本宮多說些什麼了。”說完就走到恭長安的後面,推着輪椅,“天色不早了,皇叔腿不好,還是少吹一些夜風比較好,本宮這就推皇叔回營帳,世子也早點休息。”
看着漸漸離去的兩人,謝君竹壓下自己腦海中關於恭琛送恭長安回到營帳時,可能會羞辱他的種種猜想,轉身就向着自己的營帳走去。
第二日,天剛微微亮的時候,全軍就已經開始整頓了,好好的休息了一個晚上也擺脫了長途奔波中的勞累,五萬大軍整齊有序的站在胡舍外。
不一會兒城門就打開了,入目的就是一個騎着高頭大馬的男人,身後跟着十幾個士兵,仔細一看那個走在前面騎在馬上的男人赫然就是原先胡舍的城主,現在元朝的殷將軍。
殷天闕看見已經到來的人,秩序井然,並沒有絲毫影響到城中居民,他不由對於這三位朝中來的人高看一眼。下了馬,走到三人面前,先是向太子恭琛行了禮,然後看向安親王及謝君竹。
當然了,謝君竹是沒有錯過殷天闕看向自己時,眼中忽然閃出的亮光,不過沒有給他任何機會,謝君竹插嘴道 :“殷將軍的種種事蹟在來的路上君竹就已經聽說了,心裡頭對於殷將軍可是敬佩的很。”
殷天闕好奇的看着謝君竹,顯然是聽見了剛剛話中謝君竹對於她自己的稱呼,一時之間看着恭琛問道:“太子這兩位是?”
恭琛一笑,指着恭長安,道:“這位是安親王也是本宮的皇叔,這一次父皇任他爲主帥,一起前來抗擊狼牙國。”隨即又指了指謝君竹,道:“這位是忠勇侯世子,這一次自願請命待父出征,甚至還在朝堂之上當着文武大臣的面立國軍令狀......”
殷天闕聽着恭琛的話,恭敬的向恭長安行了個禮,然後看着謝君竹,笑着對恭琛道:“臣看着這位世子好生的眼熟。”
恭琛笑着點頭,“殷將軍看着她眼熟,本宮也看着她面善的很啊!”
二人的話讓謝君竹心中一跳,嬉笑着回道:“哪裡來的眼熟?哪裡來的面善?只不過是君竹長相平凡,兩位都是見過大世界面的人,看着的人多了,自然就會生出那樣的感覺來,說起來君竹近十年未出過忠勇侯府,能得太子及將軍的眼緣,這也是君竹的福分。”
看着三人絮絮叨叨的說的個沒完,恭長安雖是沒有任何表情,但是心裡面也是不耐煩了,清冷的開口,“先進城。”
城中這個時候,街道上稀稀落落的已經是有一些的人跡了,看見大批大批的軍隊進城,也便是料想到了不久就會有戰亂髮生,只不過看着這麼多的士兵,只怕是這一回不像是以往那樣容易平息了。
上一回來的時候是正逢交流會,人多繁雜,只不過這一回卻是不一樣的,交流會過後,進出入胡舍的人羣都會受到嚴密的盤查,確認沒有問題過後纔會放行。
五萬大軍一同住進了殷天闕的軍營,整合了殷天闕的人馬,看起來已經是有七萬多人,好在軍營面積夠大,容納下這些人也還是綽綽有餘的。
本來殷天闕安排着三人一齊住進他的府邸,但是安親王率先拒絕了,他的理由很是正當,“兵如弟兄,不分你我,同吃同住,凱旋而歸。”聽起來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在衆多的士兵面前說了出來,效果卻是非常的不一樣的,安親王一個從小就是受盡皇恩的人都願意和他們共赴生死,同甘共苦,他們怎麼還有理由不去捨生忘死,共衛元朝呢?
謝君竹當然也是願意住在軍營了,誰知道殷天闕現在就說她眼熟,下一步會不會直接問她蘭亭先生去了哪裡呢,所以還是軍營最安全,跟着恭長安走應該是不會有什麼錯的。
兩人都願意住在軍營,恭琛當然是會隨同他們一起的,三人現在的命運都是綁在一起的,雖然他從小就討厭恭長安,但是關鍵的時候他還是能拿的了那份輕重緩急的。
既然三個人都願意住在軍營了,殷天闕也就沒有在挽留,只是讓人收拾好了三頂營帳,又吩咐了幾個親兵伺候着,定在下午共商大局。然後才離去。
回到了營帳裡面,謝君竹終於是能夠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從袖子中拿出的一把扇子,打開一看赫然就是當初她交給雪鴿的那把。
這一次知道她要來胡舍,雪鴿就拖她把這把扇子帶給殷天闕,多餘的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那麼柔柔的笑着,“若是他問,你便說我過得很好。”
拿在手上仔細的摩擦,謝君竹現在還在想着怎樣才能不動聲響的把這把扇子給殷天闕呢,她現在是充當一個十年都沒有出過府門的人,自然是不會知道殷天闕的那一段往事,但是現在把扇子還回去,怎麼說也是行不通的,真是傷腦筋。
謝君竹把那把扇子好好地收起來,還是在等等,有合適的機會,就一定會把送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