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兮起身,在炕上向皇帝一跪。
“奴才替凝芸求皇上開恩,豁免了她家人去吧。”
皇帝倏然睜開眼,長眉輕蹙。
“傻丫頭,一個官女子的家人,犯得着你來跪求恩典麼?”
婉兮卻搖頭,“奴才查到這會子,越發覺着這個案子最終是個無頭案。奴才自覺對不起凝芸,無法還她一個清白去。那奴才就得替她這一跪,奴才欠她一個交待,便得護着她家人去。”
婉兮深吸一口氣,“雖說凝芸只是個官女子,可是奴才自己也同樣是官女子一路走過來的。奴才最明白這種身不由己,連命都不由己的委屈。奴才雖然這會子身在妃位,可是奴才沒忘了根本去。所以奴才願意替同樣出身的官女子求情。”
皇帝微微眯眼,伸手過來握住婉兮的手。
“難得你如此。爺會交待下去,凝芸自縊,事出有因,不追究她家人就是。”
婉兮這才歡喜了,俯身過來伸臂摟住皇帝的頸子。
“……可是奴才在查此事的時候,還發現凝芸生前曾與皇后宮中首領太監趙國寶來往甚密。奴才便順着再查趙國寶,發現趙國寶從七月前後開始,頻繁出入內務府,似有交接。”
“趙國寶是皇后宮中太監,奴才不宜問話,這便將此事回給皇上,還是由皇上看着辦吧。”
“哦?”皇帝眯眼凝視住婉兮,卻緩緩笑了,“趙國寶自己送上門來,那便怨不得人去!”
婉兮輕輕垂首,“……凝芸自縊一事,總不能沒個交待。奴才也想着,好歹也得安個理由出來,才能平息後宮的懷疑去。”
婉兮悄然擡起眼簾,“依皇上看,奴才可否這樣辦?”
皇帝脣角微微一勾,“……他們來往甚密,你必定已經查到了實據去。既然並不是冤枉了他,爲何不能這樣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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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兮微微仰首,目光嚴肅凝注皇帝,“這案子既然是皇上交給奴才查的,奴才便要竭力公允。這案子既然牽扯甚廣,奴才可爲了顧全大局,有所隱瞞。可是皇上心裡可不能糊塗!”
“這真相,奴才縱然沒對外人說,可是卻跟皇上說了。總歸皇嗣是皇上的骨血,內廷主位也是皇上的嬪御,奴才可以查,卻沒權力處置,這便還是得交給皇上處置。”
婉兮微微嘟嘴,“若是皇上也不處置,裝糊塗的話,那奴才便白費了這些心思去。便是天上的凝芸,也會含恨,無法轉世投胎的。”
皇帝忍俊不禁,伸手捏了捏婉兮的面頰,“你鬼道!爺心下有數。”
“此事爺心下明白,是舒妃。只是若公開問了,她身邊自然也有女子肯誓死替她扛下來,倒一點都傷不到她去。爺便揣着明白裝糊塗罷了,可是該給她的教訓,你給不了,爺卻會給。”
“總歸爺將這案子給你查,就不會叫你白費了這份兒心。你且瞧着吧,爺必不辜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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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皇太后萬壽。
整個紫禁城裡裡外外,懸燈結彩,極盡喜慶。
新改建的壽安宮裡搭了三層的大戲臺,每日從早到晚,南府學生大戲連臺之外,皇帝還從宮外延請名角兒進宮,唱戲給皇太后祝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