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七日,在又經歷了一個晚上不斷窒息的咳嗽之後,十阿哥剛過完他兩週歲的生辰,便終是在一次咳嗽引發的窒息中,再也沒能醒轉回來……
一個剛剛兩週歲的孩子,便這樣去了。
那一刻舒妃整個人都傻了,她只抱住孩子,呆呆地望住他那張本來漲得通紅的小臉兒,忽然地就蒼白了下去,再到——半點血色都沒有了。
一旁,女子、嬤嬤們哭倒了一片。
她卻還在堅持等着孩子甦醒過來。
就如同這之前的三個月裡的每一次一樣,即便咳嗽得背過氣去,但是終究還是能恢復呼吸的……這一次就算時辰要長一點兒,也沒關係,也一定會好起來的!
她豎起手指,朝衆人“噓”了一聲。
她捏着嗓子說,“你們都別吵……別嚇着我的孩子。他正使勁兒喘氣兒呢,不能分心。”
“你們都安安靜靜的,等着我的孩子吸過氣兒來,就好啦。他一定醒來就第一聲喊‘額涅’……”
她就堅持這麼抱着孩子,坐在炕沿兒上,堅持等着孩子喘勻了氣兒,再醒過來。
再睜開眼睛,甜甜地對着她樂,叫她“額涅”。
旁人的話,她誰的也不聽,誰的也不肯信。無論她們怎麼哭着給她磕頭,說十阿哥已經去了……她也絕對不相信!
她們胡說八道什麼哪?她的兒子,怎麼是已經去了?
他就是睡着了。
他就是……一口氣兒沒喘上來。他得謝謝,他的慢慢兒把這口氣兒給倒回來。
因爲他小啊,他纔剛剛兩週歲嘛。他哪兒能跟大人似的,一口氣兒一下子就回來。
她不急,她得給孩子足夠的時辰。她就抱着孩子,她就這樣一起陪着孩子等着。
她不催孩子……不催。她這孩子是進宮十年了才得來的,她那十年都沒急,便是這一會子的工夫,又有什麼的?
便是遲遲等不來晉位……她雖然是急了,可是也沒說活不下去啊。她相信,她和兒子的未來,還有那麼一大把呢。
他們孃兒倆啊,就慢慢等好了。總歸有她這樣的家世,總歸兒子是皇子啊。不管子憑母貴,還是母憑子貴,怎麼輪,他們母子都還有機會不是?
她含笑望着兒子,伸手去摸兒子的小臉蛋兒。
她朝成玦笑,“……你們瞧,十阿哥的燒退了呀!”
孩子因爲咳嗽,三個月來總是滿臉通紅,時常發燒。可是這會子,孩子的小臉兒冰涼了呀。
她開心地笑,“燒退了,咳嗽也滿了百日了,我兒子的病,終於好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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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抱着孩子,掛着久違了的笑,哼着小曲兒,眯眼看見皇帝走了進來。
她便開心地站起來,含笑招手,“皇上您來看咱們的孩子了,是不是?皇上,快來呀,看,咱們的孩子睡得多香……”
“他的燒退啦,他老半天不咳嗽啦,他的病——好啦!”
她愣愣看着皇帝走到她面前,伸手從她懷裡接過孩子。
她呆呆望住皇帝,怯怯問,“……皇上,您怎麼,哭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