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團兒的話,如一枚鐵釘子將玉葉給釘在門檻外。
她想挪動,都挪動不了;她想錯開眼珠兒去,都錯不開。
本來毛團兒只要進殿回事兒,她能避開就避開的,她方纔那會子都扭身往外走了,人已經在門檻外了……只是,她覺着她還是好奇那太監淹死的事兒吧,這才略作慢些。
誰成想,就聽到了這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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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得裡頭傳出動靜,毛團兒告退就要出來了,她這纔回神,趕緊扭身就跑了。
心卻還跳得撲騰撲騰,怎麼都平靜不下來。
……原來這世間的太監跟女子對食的事兒不但存在,還有這樣多癡情的去?
……她從前都不知道,太監們老了之後,原來是這樣的一個歸宿和下場。
她原本以爲,以毛團兒在宮裡的身份,便是老了也能過得自在。
這會子她便是想象一下將來毛團兒年老之後,獨自寄身在寺廟裡,只對着自己的影子,或者——只對着相好女子的信物吃飯。孤燈搖曳,照着他孑然一身的模樣,她的心就跟被挖出來似的那麼難受。
她知道她這會子不該想那麼多……可是老天,該怎麼辦,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緒。
她一路跑回自己的下處,撲到炕上,便用棉被矇住了自己的頭。
快走了……她出宮的年紀就快到了,越來越近。
將來……他該怎麼辦,怎麼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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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這一兩日後宮事情多,婉兮也沒分神多想。
這幾日間,皇上選的新人入宮。
戴佳氏以貴人身份入宮,七月二十日,皇帝卻奉皇太后懿旨,直接詔封了戴佳氏爲嬪,封號爲“忻”。
乍聽口信兒,一聽那封號的發音,婉兮還怔住,“心?心靈的心?”
婉嬪會意,含笑拍了拍婉兮的手,“是‘有心人’,卻不是‘心嬪’。是‘忻’,以利斧破陰翳,心境豁然開朗,心生欣喜的那個‘忻’。”
婉兮不由得張了張嘴,“皇上原來賜下的是這樣一個封號。”
倒是有些意外。
可是她懂,以皇上的漢學造詣之深,賜下的封號裡,必定含着深意。
戴佳氏進宮,便是進宮五天就封嬪,六宮上下也都不意外了。畢竟從前舒妃也是進宮就封嬪,那這位戴佳氏自然也可以。
真正叫六宮上下有些意外的是,同期進宮的除了一個忻嬪之外,還有一個新人。
皇帝賜位分爲貴人,封號爲“祥”,是爲祥貴人。
這便連那拉氏自己都有些暈了。這個人本不在引見之列,她也沒見過。
婉兮垂首細想,“既然初封是貴人,自然是八旗正身的格格。只是爲何不在引見之列?”
婉嬪和語琴等人都是搖頭,想不到內裡緣故。
倒是嘉貴妃逗着永瑆,擡眸淡淡一笑,“……令妹妹一向冰雪聰明,今兒怎麼忽然鈍住了?”
婉兮忙上前抱住嘉貴妃的手臂,“嘉姐姐別光顧着永瑆阿哥,也得顧着小妹些。”
嘉貴妃便笑了,“你想想,今年前朝可發生過什麼事兒了?”
婉兮垂首,將這幾個月來前朝的事情都仔細想了個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