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皇帝又從避暑山莊起駕,往盛京去。
途中,厄魯特蒙古(漠西蒙古)輝特部臺吉阿睦爾撒納來降。
阿睦爾撒納不同於前面來降的任何一部厄魯特蒙古的臺吉,因他曾輔助達瓦齊奪取準噶爾汗位;此時又正與達瓦齊再爭準噶爾汗位。他對達瓦齊的瞭解,對於整個準噶爾汗國的瞭解,是任何一個前期來降的臺吉們都比不了的。
可以說,阿睦爾撒納來降,皇帝便可以對整個準噶爾和達瓦齊本人,瞭若指掌。準噶爾這個大清的心腹之患,對於朝廷來說,再無秘密。
皇帝當日抿嘴含笑走進婉兮行宮,坐炕上但笑不語。故意吊了大半晌的胃口,纔將消息告訴給婉兮。
婉兮聽罷也是先愣住了半晌,然後才垂眸輕笑。
“皇上……九爺家的康哥兒,是皇上的福星、咱們大清朝的福星。”
皇帝不由得眯眼,“哦?怎麼說?”
婉兮拎着袍子襟兒,踩着紫檀鏤雕的腳踏,上炕一併坐着。
便是這腳踏的意頭都好,鏤雕的花兒又正是“喜從天降”。
一個小蟢子(小蜘蛛)順着拉弦兒從天上順下來,婉兮原本還說,這花樣兒可以雕刻在頂櫃上、落地花罩上都說得通,怎麼偏雕在這腳踩的腳踏上了呢?這會子一看,倒宛如冥冥之中已有天意。
“皇上瞧啊,今年皇上是要用兵,朝臣都猶豫,唯有九爺獨擔其責。偏就在今年,嶽鍾琪將軍溘然長逝……一切都有些莫名的不順利。”
“可是這七月裡,康哥兒這一下生,給九爺添了一喜去,緊跟着阿睦爾撒納便來降了!若說巧合,是有巧合,可是它怎麼就不巧合在旁人身上,偏就巧合在咱們康哥兒身上去呢?”
皇帝偏首瞟她,“嗯哼,你還沒見過這孩子呢,就偏心成這樣兒了?從前福靈安、福隆安降世,你雖然也歡喜,卻也沒給說成這樣啊!”
婉兮臉上一紅,垂首含笑,“……所以奴才說康哥兒是個福星呢。今年這個光景,實在是太需要一樁大喜事。我便認定了康哥兒必定是九爺的福星,也是朝廷的福星。”
“皇上賜名‘福康安’,瞧這又是‘福氣’,又是‘安康’的,用字其實樸素,卻反倒全都是最真誠的心意。”
婉兮擡眸凝望皇帝。
“爺……您的心願,必能達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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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輕聲一嘆,伸臂將婉兮摟入懷中。
“……說實話,在阿睦爾撒納來降之前,滿朝臣工反對,我的心也並不妥帖。可是爺是天子,準噶爾必須滅,這一仗必須要打——而此時,是最佳良機。便是不管誰反對,甚或哪怕是滿朝文武皆勸諫,就算沒有小九的支持,這一仗,爺也還是要打!”
“爺從今年正月起便着意優待厄魯特來降的部落,此舉意在人心,這一刻終於見效。阿睦爾撒納來降,爺這一仗縱然還未開打,卻已經贏了一半去!”
皇帝垂眸細細凝視婉兮,“前朝有小九的支持,後宮有你的解語,爺還有何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