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1章 41、皇上也有小心眼兒(畢)

十一月初四日,還有兩天,婉兮的月子就坐滿了,便可以回宮去了。

她已然收拾停當,就是扳着指頭算這最後兩天的日子罷了。

外頭忽然一陣撲騰聲兒,婉兮都沒用擡頭,便笑着問,“可是蛐蛐兒又有事兒了?”

都是自己宮裡人,相處多年,便是跑動聲的不同,都能用耳朵分辨出來了。她宮裡的內監啊,就是屈戌跑起來這麼撲騰,總是有些慌里慌張的,自是從前叫拉旺和福康安兩個給折騰的。

劉柱兒聽見婉兮問,麻溜兒出去,果然見是屈戌。劉柱兒便笑,一把給扯住,“這是折騰什麼呢?主子在殿裡,老遠就聽出來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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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頃劉柱兒回到殿裡,竟然是不忙着回話兒,只是抿着嘴笑。

婉兮這才擡眸盯他一眼,“到底怎麼了?”

劉柱兒故意賣關子,“回主子,奴才先給主子一顆定心丸:是好事兒。”

“不過啊,奴才倒要斗膽請主子猜猜,究竟是什麼好事兒了。”

婉兮含笑啐,“呸,你也學會在我眼前兒拿喬了!”

劉柱兒笑而不語,婉兮心下也是明白,就是因爲自己這回誕下小十五,叫自己宮裡人也全都跟着鬆下一口氣來。

婉兮坐下想想,“喜事兒?這會子我倒是當真想不到,咱們還能有什麼喜事兒去?不如你說罷——或者,你還是不說,就也罷了,我待會兒去審問蛐蛐兒去就得了~~”

劉柱兒便笑了,“奴才哪兒敢不說——主子,皇上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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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婉兮也驚喜得騰地站起身來。

本以爲皇上回宮去又是忙殿試武舉人,又是忙着給皇太后預備賀壽,哪兒還有工夫才隔這麼幾天又折騰回來呀。

“皇上怎麼會回來了呢?”婉兮忙問劉柱兒。

劉柱兒就笑,撥浪鼓似的搖頭,“主子最懂皇上的心,這回事兒如果連主子都猜不明白了,那奴才更是連猜都不必猜了。”

立在一旁的玉蟬“噗嗤兒”就笑了。

婉兮便也臉紅了起來,“反正……我就是想不到了。待會兒皇上若過來,咱們再當面問問就是了。”

玉蟬便笑,“好好好,主子不知道,那奴才們就更不知道了。總歸啊,皇上若是在園子裡又住下來,不是選在初六、初七的回宮,那奴才們就當真是什麼都不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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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兮正跟玉蟬他們鬥嘴呢,皇帝已是大步流星走了進來。

婉兮難得鬥嘴鬥得快意,這便起身兒晚了些。皇帝本就知道她月子沒坐完呢,也沒想叫她迎出門外,故此直接就進來了。

婉兮嘴裡還剩半句話沒跟玉蟬說完呢,皇帝已經到了眼前兒。

婉兮不好意思地慌忙起身請安。

皇帝上前按住婉兮,“誰準你下地了?月子還有兩天呢,這怎麼就起來了?”

婉兮不好意思地笑,“因是坐月子,奴才的炭例便多加了。內監們也是用心,將這炕燒得呀那叫一個熱乎。奴才就擔心再繼續在上面躺着,等再見着皇上的時候兒,就不是我這個人了,而是一張大烙餅!”

皇帝大笑,“烙餅好啊,爺就直接帶兩根蔥、一疊子大醬來,直接就手卷起來就吃了。”

婉兮的臉騰地就又紅了,連忙羞澀地瞟玉蟬她們一眼,上前小小扯了皇帝手臂一下兒。

真是的,“吃”什麼“吃”啊的,皇上五十歲了,而她月子還沒出呢,虧皇上就這麼直不愣騰往外說。

玉蟬她們都含笑,趕緊告退,“奴才們就在門外候着,主子若有吩咐,奴才們立時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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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內安靜下來,皇帝攥着婉兮的手,兩人肩並肩在暖炕上坐下。

皇帝上下打量婉兮,“爺不在園子裡的這十天,你身子恢復得好不好?”

婉兮篤定點頭,“都沒事兒了,要不奴才也不敢提前下地。”

皇帝也是點頭,“可不,這大十一月的,正是天寒風冷的時候兒。從暖閣走到明間兒,都覺着一股冷風頂腦門兒。你可仔細着,千萬別受了風。”

婉兮便笑着從炕衾抽匣裡取出一個貂鼠的昭君套給皇帝瞧,“玉蕤早已爲我親手縫好了這個,有它套着額頭,腦門兒四邊兒自都密不透風了。”

皇帝瞧着,含笑點頭,“只可惜素了些。”

昭君套是無論宮裡、還是民間,女子們冬日多佩戴的。因常日佩戴着,便漸漸從取暖的本意,衍生出了裝飾的效果,倒也變成首飾的一種了。故此民間女子,尚且在上頭繡花兒;若是富裕人家,則直接在上頭鑲金嵌玉了去。

婉兮這頂貂鼠的昭君套,卻還是素着去。

婉兮偏首道,“倒也無妨。總歸它是貂鼠的,上頭絨毛豐厚,便是不鑲嵌什麼,也已是豐軟可愛。”

皇帝點點頭,忽地轉開了話題,“咱們圓子呢?”

婉兮便笑,指了指對面暖閣的炕上。那炕上的房樑下吊着悠車,小十五就睡在裡面呢。

皇帝輕輕推婉兮一把,“你去給爺抱來。”

婉兮便含笑起身,走過去輕輕將小十五從悠車裡抱出來。小十五經這麼驚動,便已是醒了。只是醒了也沒哭,只是睜大了眼睛,認真地觀察着自己的額娘。

婉兮便笑,“好啦,額涅知道你還沒睡醒呢,可是你阿瑪想見你啊。可是即便是這會子醒了,也別當額涅就會提前餵你去……還沒到時辰喲,吧嗒嘴也不行。”

婉兮一路抱着小十五,一路垂首盡與小十五說話,待得回到皇帝身邊兒,將孩子交給皇帝去,順手從皇帝手中接過那昭君套的時候兒……才覺着觸手微涼,有些硌手。

婉兮將孩子在皇帝懷中放穩當了,這才垂眸去瞧——之間那昭君套前額的正中央,已是掛上了一枚赤金的大鳳簪去!

那大鳳口中銜一串珍珠,九顆爲一串,有流蘇步搖之妙。

婉兮不由得臉紅,瞟住皇帝,“爺這是……”

皇帝輕哼一聲兒,“按例賞賜給你的那四百兩銀子,是不是又折騰完了?好歹這個月還得出席皇太后的壽宴,難道就戴着這個光板兒的昭君套去不成?”

婉兮含笑垂首,“只是這赤金的大鳳有些太沉了,這便都墜得慌。我倒怕這柔軟的昭君套吃不住勁兒。”

皇帝揚揚眉,“也簡單。你在昭君套裡,再配一條這個。”

皇帝身高臂長,便是單手抱着白白胖胖的小十五也不費勁兒,另外一隻手跟變戲法似的,又拎出一條水藍色的攢珠勒子來。

婉兮接過來,也是微微吸了一口氣——既然是攢珠勒子,便整條抹額上頭,無論是水藍的底色,還是上頭翩躚的穿花蝴蝶紋樣兒,竟都不是絲綢本身的花色,而是生生用千萬顆細碎的米珠攢出來的!

皇帝擡眸凝視着她,“單戴那貂鼠的昭君套子,那毛雖是小毛,卻也難免扎得慌。裡頭先襯一個這樣的套子,隔開了那小毛去,便平順多了。”

“再者,若是屋子裡熱了,卻又一時摘不掉昭君套去,這勒子上的攢珠正好都是清熱的,倒不叫你頭腦迷糊了去。”

婉兮心下柔軟,上前輕輕將頭靠在皇帝肩上,“難爲爺,便是這樣的細碎之處,爺也都給奴才顧及着了。”

皇帝輕哼一聲兒,“好歹也是咱們圓子的額娘,難不成在皇額孃的壽宴上,穿着明黃的吉服,頭上卻要這麼素着去不成?”

皇帝擡手替婉兮將那昭君套給戴上,親手將那大鳳口中銜着的珠串流蘇捋順,“還是這赤金的大鳳簪與明黃最配。”

婉兮輕輕揚眸,“……奴才還要繼續穿着那明黃的吉服去?”

皇帝輕哼一聲兒,擡手給了婉兮一個腦瓜崩兒,“怎麼不穿?半年趕出來,難道只叫你穿一回的?怎恁不愛惜物力呢?”

皇帝說着垂首逗着小十五,“便是爲了咱們小圓子,額娘也得穿得漂漂亮亮些兒。阿瑪的小圓子說,是不是啊?”

剛滿月的小孩兒,哪兒聽得懂什麼呢。不過就是看着阿瑪對他眉開眼笑,他自也加倍奉還就是。

於是啊,小十五不僅是臉上同樣地喜笑顏開、眉飛色舞,甚至小胳膊小腿兒都跟着一起踢蹬起來。

皇帝歡喜,這便大笑,將小十五湊在嘴上,親了又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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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皇帝忽然回了園子來,小十五的大滿月可就有皇阿瑪陪着過了。

這自是意外的驚喜,婉兮原本還以爲皇上說要回宮之後,將小十五的滿月跟皇太后的聖壽一起辦呢。

見婉兮納悶兒,皇帝便當着她的面兒,毫不掩飾地翻了個大白眼兒。

“回宮去自然還是要辦。可是正日子是初六不是?回宮是回宮的,這回是這回的。”

婉兮輕輕咬住嘴脣,“可是……”

皇帝瞟着她,紅脣輕勾,“可是什麼?覺着不夠熱鬧,是不是?”

這會子內廷主位們都在十月末跟着皇上回宮去了,連語琴、穎妃她們都跟着回去了,園子裡就剩下沒出月子的婉兮這一宮了。

就這麼少的人,與這偌大的園子比起來,總歸有些安靜了不是?

婉兮這顆當孃的心啊,也總希望自己兒子的大滿月好歹熱鬧些不是?

婉兮便也不好意思地垂首,“是覺着冷清了些,好像有些對不住小十五了。”

皇帝便笑,伸手握住婉兮的手,“傻樣兒。想要熱鬧還不容易,回宮自然有的是熱鬧去。到時候兒啊,就怕一熱鬧起來,爺都得忙得腳底下打滑兒,倒抽不出多少光景來單獨陪着你們孃兒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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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這樣兒……

婉兮心下一軟,便什麼都明白了。

這會子園子裡雖然人少,可是有他們這一家人,還不是已經足夠了?

婉兮將頭靠在皇帝肩上,伸臂大大地圈住了皇帝和小十五兩個,“還是爺想得周全……這會子唯有咱們三個,才最好。”

皇帝輕輕偏首,“多一個人,行不行?”

婉兮揚眉,“誰?啾啾麼?”婉兮略有些犯愁,“可是啾啾戀着和貴人,已經隨和貴人回宮去了。和貴人隨皇上秋獮去,啾啾有兩個月沒見着和貴人,這便等和貴人一回來就膩着和貴人呢。”

皇帝卻笑了,“不是小七,也不是啾啾。總歸啊,等回宮之後,自有他們姐弟幾個一起樂的。”

婉兮瞠目望住皇帝,腦袋裡飛速地轉——此時園子裡已經沒有旁人了,除非那人不是在圓明園裡,而是在左近。

婉兮心下便微微一跳,“爺是說——皇太后?”

皇帝滿意地掐了掐婉兮的面頰,“爺已經叫人去回話了,今兒要過去請安。”

皇帝輕輕握住婉兮的手,“你和小十五,跟爺一起去,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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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兮心下雖然略有忐忑,不敢確定這位不好伺候的老人家是否會喜歡小十五,可是轉念一想,還是篤定地點了頭。

“小十五是皇太后的皇孫,皇太后必定心下也是惦着呢。既然已是出了月子,能出門見風兒了,那小十五自是應該去給皇祖母請安。”

皇帝含笑點頭,輕輕拍了拍婉兮的手,“回宮之後皇額孃的聖壽,還是要跟小十五的滿月正式一起辦的。只是那會子才叫皇額娘見小十五,我倒擔心有些晚了。還是這會子先見見,皇額娘一見咱們小圓子,必定喜歡。待得回宮去一起大辦,自是順理成章了。”

婉兮如何不明白皇上這樣一番心意,便也點頭含笑,“奴才一切都聽爺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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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時,中午太陽最溫暖的時候兒,皇帝帶着婉兮和小十五,從圓明園赴暢春園,去給皇太后請安。

皇太后老人家雖是個不好伺候的老太太,可是人老了終究沒有不愛含飴弄孫的,又知道今年兒子這五十歲的年紀還能生出這麼個小兒子來,皇帝自己是稀罕極了。

故此啊,皇太后還沒見着小十五呢,心下已是歡喜的了。

待得皇帝親自抱着小十五進殿,皇太后坐在炕上便忙召喚,“快來快來,上炕來,炕上熱乎。別把我們孩兒給吹着!”

皇帝回頭,悄悄朝婉兮眨眨眼,這便抱着孩子走近皇太后去。

皇太后伸手輕輕打開包着小十五的大紅錦被,露出他的小臉蛋兒來,皇太后便有點怔,隨即擡眸望一眼皇帝,便是一聲歡喜的低呼,“哎喲……我是不是眼花了,這,這簡直是元壽你小時候兒!”

身爲母親,對自己孩子小時候兒的模樣兒,都是不管過了多少年,都還在眼前兒似的。

皇帝聽了也是笑,“額涅也覺着,小十五跟兒子長得像,對吧?”

皇太后眼中不由得閃出淚花兒來,“可不是嘛……別看你年輕的時候兒清瘦,其實你剛生下來的時候兒啊,也是這麼白白胖胖的大小子呢。就是因爲這麼愛人兒,這麼喜興,先帝爺啊纔給你取乳名叫‘圓壽’啊。”(乾隆爺的乳名可作“元壽”,也可寫作“圓壽”,出自《雍正朝各朝臣禪機奏對摺片》)

皇帝回眸朝婉兮眨眨眼,含笑道,“那兒子的兒子,便叫圓子,或者元子,就都是最合適的,您說是不是?”

皇太后聽了也是大笑,“好好,元壽、圓壽,那兒子可不就是圓子,或者元子了麼。”

興許是瞧見眼前兒的人都在笑,小十五雖然也不知道大人們說啥呢,不過卻賣力地甜甜笑了起來。

皇太后看着都驚訝了,“哎喲,瞧瞧,剛滿月的小阿哥,這都會笑了!”

皇太后說着話,卻是擡眸朝婉兮瞧過來。

婉兮忙行禮,“滿月的孩子,便還是小,卻總會模仿身邊兒的長輩。看着長輩們滿面喜色,他自然就跟着學,便也是一張笑臉去。故此啊,奴才還是說,是皇太后的福壽雙全,投射到了孩子面上去,叫孩子也跟着沾染了喜氣兒,這纔看着都是笑呢。”

皇太后聽着,也是滿意地含了笑去,朝婉兮點頭,“令貴妃,你在皇帝五十大壽的年頭,給皇帝生出這麼一個白白胖胖的好孩子來,真是有福氣,更是有功於咱們皇家。快坐下,剛出月子,若站久了,仔細以後老了腿疼!”

安壽便忙於安頤搬了一張椅子上前給婉兮去。

皇太后伸手從自己炕上抽了一條坐褥去,“別那麼硬板兒坐着,墊着這個坐褥。這是新棉花蓄的,軟和~”

皇帝卻還故意跟皇太后道,“您老別誇她,誇兒子就是了。您沒見麼,小十五可不咋像她,全都只像兒子一個人!”

皇太后笑着啐了一聲兒,“瞧你說的!就像咱們小十五啊,是從你肚子裡生出來的似的!”

婉兮這顆心終於盡數都放了下來。皇帝回眸,兩人四目相對,都是輕盈含笑。

皇太后也沒管皇帝和婉兮之間的眉目傳情,只顧抱着小十五左看右看,還與安壽打趣兒道,“哎喲,我看今年過年啊,可不用貼畫片兒了。就乾脆,把咱們小十五直接貼牆上去,看着白白胖胖的,可多喜慶,多好看啊!”

安壽自然湊趣兒,也笑着道,“從前看那些畫片兒裡的大胖小子啊,都說這樣富態的小孩兒只有畫兒裡纔有。如今奴才算是開了眼了,原來人間當真有畫兒裡一樣的小孩兒。而且,比畫兒裡的還好看,還有福氣!”

皇太后也不由得滿足地嘆息,“可不是有福氣麼?投胎成了皇帝的兒子,又是生在天下平定、皇帝五十大壽的時候兒。這畫兒裡的小孩兒啊,可在畫兒裡待不住了,跳出來變成了我的孫兒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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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初八那天,皇帝從暢春園接上皇太后,帶着婉兮和小十五一同回宮去。

這一路上,玉蟬和劉柱兒他們就偷偷盯着婉兮樂。

趁着中間兒打尖歇息,皇帝赴皇太后車駕問安的時候兒,玉蕤忙捉住玉蟬他們問,“你們方纔看着令主子,私底下擠咕眨咕的,是琢磨什麼呢?”

玉蟬和劉柱兒都笑,連忙行禮,“哎喲我的瑞主子,奴才們哪兒敢啊。”

雖說此時身份已是主僕有別,可是終究玉蕤從前也是跟玉蟬、劉柱兒一同長大的,這便私下裡相處時候兒並沒那麼多規矩去。

玉蕤便故意抱起膀子來,“那你們還不快說?若再瞞着我,可別怪我跟你們也板起臉來。”

還是婉兮聽見了,輕哼一聲兒,“他們是算計我的賞錢呢。”

玉蕤忙過來攀住婉兮的手臂,“姐,這又是怎麼說?”

婉兮也是笑,故意瞪了玉蟬和劉柱兒一眼,“就是初四那天,皇上忽然從宮裡回園子來了。原本十一月、十二月,既是皇太后的聖壽月,又是年下,皇上都在宮裡住就是,沒必要還忽然折騰回園子來。”

“他們便說,皇上趕在這個日子回來,是來接小十五的。”婉兮沒提自己,只拿小十五說事兒了,“我說不是。結果他們就非要與我做賭,說若皇上正好就是趕在初六、初七的日子回宮,那就是我輸了。”

玉蕤一聽就明白了,也是忍不住地笑。

可不是嘛,小十五是十月初六下生的,那麼婉兮坐滿月子,就是初六、初七這兩天才出月子。原本婉兮定下來要從園子裡回宮的日子,也就是這麼兩天。要是“恰好”皇上又是趕在這兩個日子一塊兒回宮去,那不就是證明皇上心裡就是那麼回事兒嘛。

玉蟬和劉柱兒歡歡喜喜地伸手,“……主子,說好的願賭服輸。”

婉兮擡起了手,挨個兒在他們掌心響亮亮地拍了一下兒去,“還敢討賞?你們分明都輸了!”

玉蟬和劉柱兒對視一眼,都委屈地盯住婉兮,“奴才們哪兒輸啦?”

婉兮朝玉蕤一眨眼。

玉蕤會意,便也笑道,“我在旁邊兒聽着,都聽出來了。你們兩個啊,就是輸了——你們不是說若是皇上就選在初六、初七的回宮,那纔是令主子輸了麼?可是今兒都初八了呀,差了一天,那就是你們輸啦~”

玉蟬和劉柱兒對視一眼,都登時苦了臉,“哎喲我的瑞主子……就差一天,皇上的心意自然還是那一水兒的呀!”

婉兮也故意繃着臉,“差一天也是你們輸。再說了,我還要說呢,就算皇上臨時回了園子,那不也是來接皇太后的麼?”

玉蟬和劉柱兒都沒轍了,這便垂下頭去趕緊從自己腰上的荷包裡往外掏銀子。

玉蕤見他們倆當真了,這才“撲哧兒”一笑,彎腰過去伸手先捅了玉蟬腦門兒一記,接下來輕輕踹在劉柱兒膝蓋上,“還當真掏體己銀子去了?哎喲,得啦,認賭服輸就好,你們輸的錢,我替你們掏了。”

婉兮笑得捂住臉。有時候兒欺負自己宮裡的奴才,也挺好玩兒的呀。

這麼想着,心思便又不由得飄遠,回想起當年玉葉和毛團兒還都在宮裡的時候兒……那時候兒,因爲他們兩個之間那筆冤孽債,宮裡便更是熱鬧。婉兮欺負起他們來,就更是信手拈來。

婉兮想着不由得忍住一聲嘆息,又是輕輕攥緊了玉蕤的手。

玉壺不在了,玉葉和毛團兒都出宮了,可是幸好玉蕤依舊陪在身邊兒。

玉蕤忙問,“姐怎麼了?可是有些疲憊了?不如躺下來歇歇,終究剛出月子呢。”

婉兮含笑搖頭,“沒事兒。你幫我記着個事兒,小十五下生了,咱們的故人也都跟着吃個喜兒,便也幫我送幾盒餑餑去皇陵吧。”

毛團兒就守皇陵呢,玉葉也在不遠處的祭祀莊田裡,兩邊兒緊挨着。玉蕤便明白,婉兮這又是想念他們兩個了。

玉蕤含笑點頭,“姐放心就是。他們兩個的一應,都有內務府照應着,什麼都不短缺。那邊雖比不上宮裡熱鬧,可是安恬自在,想來原本也是他們兩個心下所期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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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宮裡,已是午後。

皇帝要先送皇太后回宮,倒是皇太后這次難得地推着皇帝,只說,“令貴妃和小十五剛出了月子,母子兩個都受不得風寒。你趕緊先送她們孃兒倆回宮去吧。我早一會兒晚一會兒又有什麼打緊的。”

婉兮便先送了婉兮和小十五回永壽宮。宮裡早接了信兒,永壽宮裡早就燒得暖暖和和的了。

婉兮進了殿,便也推着皇帝,“爺快去壽康宮吧。”

十一月的冬日,天兒黑得早。劉柱兒他們將物什剛搬完,天邊兒就剩下一抹紅霞了。

語琴和穎妃她們逗着小十五玩兒了好一會子,小十五困了,這才叫嬤嬤們抱了去睡覺。

語琴是最後留下來的沒走。

婉兮便問,“姐姐有話要對我說?”

語琴輕嘆一聲兒,“其實是心裡一直有個結兒沒打開。原本也沒什麼,我不想與你說出來的。興許是這十幾天咱們沒見着面兒,我心裡那個結兒反倒增大了似的,越發有些堵得慌了。我便覺着,還是當面跟你說開了好。”

婉兮握住語琴的手,“姐姐與我是誰跟誰呢?快說吧。”

語琴輕輕咬了咬嘴脣,“是語瑟的事兒。”

“她剛進宮的時候兒,我便挺膈應這事兒的,雖是本家姐妹兒,我也不待見她。後來還是聽了你的勸,覺着好歹是自家姐妹,在宮裡這麼鬧意氣,叫外人知道了也是笑話咱們。故此啊,我便對她和緩起來了,尋常也經常叫她到你宮裡來走動。”

婉兮點頭,輕輕垂下頭去。眼前自又是在木蘭圍場那晚,語瑟擠着跟着玉蜓一起到皇上眼前去。

語琴小心吸一口氣,“……其實在木蘭的時候兒,我便有些感覺,你彷彿是對語瑟有些不甚滿意。有幾回咱們要說話,你都瞟過語瑟幾眼去。”

語琴着急地望住婉兮,“你是不是察覺什麼了?或者是她在你宮裡做了什麼不應當的事兒去?我私下裡問過你宮裡的人,他們卻都不肯與我說;那會子你懷着孩子,我怕驚動了你的胎氣,也不好直接問你。”

“這回可好了,你已然滿月了,便能與我說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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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琴那樣的緊張,婉兮卻反倒笑了。

她輕輕搖搖語琴的手,“姐姐別急,聽我慢慢兒說。語瑟呢,的確是在我宮裡有過那麼一兩回的故事去。可是咱們都什麼年歲了,這些年在宮裡看過了多少這樣的事兒去,便是再見着,我也不至於像當年的五妞兒那次那麼生氣去了。”

語琴騰地站起身來,“這麼說,她果然是故意晃到皇上眼前了,是不是?她個浪樣兒,我回去這就打折了她的腿!”

婉兮無奈地笑,趕緊將語琴給拉着坐下來,“姐姐聽我說啊——我沒生氣,也絕不會因此跟姐姐生分了去。我啊,只是那麼淡淡看着,雖加了點兒小心,卻當真沒往心裡去的。”

語琴一張臉還是氣得煞白,“你不往心裡去,我卻不能!這宮裡便是誰敢算計你,我卻怎麼都不容是我宮裡的人,更別提是我陸家的妹子!”

婉兮卻是按住語琴的手,輕笑搖頭,“姐姐先別急着生氣,先聽聽我說:語瑟進宮來,又只是十四歲的小女孩兒,邁進宮門之時,心下也必定是揣着對皇上的夢想去的。所以啊語瑟想要在皇上眼前出現,這也算人之常情。”

“事後我也留意觀察了她幾回。她也就是個小孩兒的做法,也就是找些機會在皇上面前露一面而已;倒並未用旁的手腕兒去。故此啊我便覺得,還是姐姐家的家教起了規束,語瑟是發乎情止乎禮了。故此我都不放在心上了。”

語琴緊盯着婉兮的眼睛,“當真?你不是爲了顧及我的感受,故意替她遮掩着?”

婉兮輕嘆一聲兒,“姐姐啊,憑咱們現在的年紀、位分,想要打發一個官女子,還不是易如反掌?不管你還是我,隨便拿捏個由頭,就能將她送出宮去了。我之所以什麼都沒跟你說,也沒做,就是因爲我當真不計較的。”

語琴這才鬆了半口氣,也是點頭,“是啊,方纔那一會子我竟然忘了,咱們都已經不再是從前的咱們了。那時候兒不得不立在旁人屋檐下的日子,早已過去了。”

婉兮垂首想了想,“終究是自家姐妹,語瑟年歲小,必定臉皮薄,未必好意思主動與姐姐說去;又或者,乾脆姐姐主動與語瑟說說心裡話,聽聽她自己是怎麼想的,咱們也好提前應對。姐姐看,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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