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八日,兵部轉呈盛京將軍舍圖肯所上的奏本:於盛京錫伯官兵內,挑選一千名,攜眷發往塔爾巴哈臺(就是今塔城、石河子一帶)駐防。
這便是後來歷史上著名的錫伯族西遷。
四月十八這一天,西遷的錫伯人和留居東北的錫伯族男女老少,聚集在盛京的錫伯族家廟——太平寺,祭奠祖先,聚餐話別。十九日清晨,錫伯族官兵及其家屬就將告別家鄉的父老鄉親,踏上西遷的漫漫征程。
後來,經過一年零五個月的艱苦跋涉,這一千名官兵,三千名家屬,經歷了艱難的跋涉,終於抵達了駐地。爲紀念這一場艱辛的西遷,四月十八這一天,也被錫伯人定爲了“西遷節”。(著名的佟麗婭呀,就是錫伯族,有可能祖先就是西遷過去的)
朝廷對此事自是慎重,皇帝親自過問此事。
等忙完了這件事,都已四月二十了。
忻妃的胎,從三月間足月,至此已經是快過了一個整月去了。若是忻妃當真生下孩子來,到這會兒,別說十二天的小滿月,都夠足三十天的大滿月去了。
毛團兒便也覷了個空兒,將此事提醒皇帝。
皇帝垂首沉吟片刻,便也點頭,“是時候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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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后皇帝赴暢春園給皇太后問安,便也帶了那拉氏同去。
理由是現成兒的:這都四月末了,馬上就到端午。到時候兒帝后二人必定還要奉着皇太后在“萬方安和”看戲,還要到福海看賽龍船,故此一應戲碼的預備,還都要那拉氏跟皇太后商量。
那拉氏不疑有旁的,這便一併去了。皇帝去問了安,毛團兒隨後就趕到,說兵部有奏本呈上,急需皇上聖裁。皇帝這便先走一步,留下那拉氏侍奉着皇太后去。
皇帝帶着毛團兒急急先回到圓明園,這便直接奔了忻妃的寢宮。
忻妃今兒都是半點都沒有防備,原本只爲那拉氏今兒不用來折磨她而鬆了一口氣,正想借着今兒好好歇歇,故此自都沒怎麼梳妝打扮,待得皇帝直接走進來,她能呈上的只是自己一張憔悴不堪的臉。
忻妃躺在炕上起不來,只得伏在炕上行禮請安,內心卻在尖叫——如何能這樣最憔悴不堪的模樣兒見皇上去?便如當年那“絕代有佳人,遺世而獨立”的李夫人,在病重之後還不肯再見漢武帝;更何況她自己還不敢與李夫人相比呢。
可是現在後悔都晚了,只能硬生生如此。
她盼望皇上來,皇上不來;而皇上每次來,都是全然出於她的意料,倒叫她無從預備起。
她原本……有多希望能憑再見皇上的機會,再得了皇上的寵幸去啊!
可是今日如此相見,她只怕皇上記得的唯有她憔悴不堪的臉,再也不是當年剛進宮時那十七歲剛盛開的花兒一樣的女孩兒了。
她情急之下,也只能一把扯下帳子,權且學一學當年李夫人的法子去吧。
只是當年李夫人那都是預備好的,故此那場景是哀婉悽豔;而她只是臨時倉惶起意,故此手勁兒都不受控制,反倒叫那帳子被帳鉤給劃破,露出一個大口子來。
想叫帳子將自己給擋住,可是那大口子卻比她半身都大,倒叫她無處遁形了去。
她狼狽不堪,只能整個人都伏在炕上,將自己的頭埋進枕頭去。
她自己忙成這樣兒,可其實皇帝乾脆就沒在意,皇帝只自己悠然走到南邊兒坐炕上去坐下,隔着整間屋子,遙望着北沿炕上的忻妃。
“朕這些日子忙於國務,沒來看你。你可好?”
忻妃悲從中來,不必惺惺作態,便已然是淚流滿面,“皇上……皇上不來,唯有皇后娘娘在畔,妾身怎麼會好啊?”
皇帝眸光幽幽穿過那帳子上的大洞去,凝着那五官形容早已散了架兒的忻妃。
“朕瞧着,你這些日子也是憔悴得狠了些兒。這是怎麼話兒說的,當真是掉了孩子之後,叫你傷心成這個樣兒去麼?”
忻妃更是心肝被刀尖剜着一般地疼,忍不住痛哭失聲,“皇上,皇上……妾身本想失去了咱們的孩子。那孩子是妾身的一塊肉,可也是皇上的血脈啊……妾身情願是自己死了,也不希望是那孩子他,沒了。”
皇帝點點頭,“這便是‘痛不欲生’四字。身爲母親,情願代替孩子去死;若孩子當真沒留住,也甘願陪着孩子一起去走那條黃泉路——這本是天下母親,最爲偉大無私之處。”
忻妃點頭,落淚道,“皇上當真瞭解妾身的心,妾身就是如此。此時當真是生不如死,這樣躺了一個月去,只覺心和魂靈都已經跟着孩子一起去了。”
皇帝不由得挑眉,“你既然有此慈心,爲何不付諸於行動。你爲何,不肯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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忻妃便是怎麼都沒想到,巴巴兒地盼了這麼久才盼來的皇上,竟然單獨與她說出這樣的話來!
忻妃望住皇帝,淚也顧不得,氣兒都忘了喘,只不敢置信地盯住這個高高在上的男人,這個主宰天下生殺的男子。
他老了,已經不再是她十年前進宮時那個頎長銳利的男子;此時的他,雍容富態,中年發福的體態將他的眼神也都襯托得圓潤,彷彿磨去了凌厲的棱角。
便叫人有時候兒恍惚間錯覺,他彷彿變得更加寬容,再不是當年那個手腕凌厲的帝王了。
直到此時,忻妃才知道自己錯了。
錯得,甚至離譜兒。
她此時才明白,皇上的那些富態和圓潤,不過是一種僞裝。這僞裝來自歲月的淬鍊,這僞裝完美地將他的凌厲都給掩飾住了——卻從來都不意味着,他的凌厲當真消失不見了。
他依舊還是從前那個帝王,殺伐決斷從未曾改;甚至在年過半百之後,那層富態圓潤的僞裝也依稀變成了他手上的另外一把刀去。
他這僞裝會讓人被麻痹,倘若一意孤行,自以爲成功地欺瞞了他去,就在你得意之時,他手上這把新的島就會立即利刃向前!
直刺到你的骨肉裡,遊刃向前,叫人再想閃躲,已是晚了。
要害,早已都在他的刀刃之下,任憑宰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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忻妃緩了半晌,淚水絕望地流下,擡眸凝視着皇帝,“皇上……敢問皇上所言,究竟是何意?”
皇帝卻笑了,聳了聳肩,“忻妃,你太不長進。朕這麼簡單一句話,你竟聽不懂了?”
皇帝這一笑,方顯得他那薄薄的脣,在一派富態圓融之下,終於泄露出了他的無情。
“朕就是說:你不該再苟延殘喘,你——該死!”
忻妃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也顧不得繼續掩藏自己憔悴的容顏,這便高高擡起頭來,透過帳子那破碎的大洞,悲憤地盯住皇帝,哀然哭道,“皇上緣何這樣說?!”
“便是妾身說情願代孩子而去……可是妾身那不過是在形容自己的心情。妾身進宮來是伺候皇上的,對於妾身來說,孩子是要緊,可是比不上皇上要緊!”
“妾身不能死,妾身也不會死。妾身便是消沉這一個月去,可是妾身必定會極快地好起來的!妾身還要伺候皇上,妾身還要盡身爲嬪御之責,妾身絕不敢爲了一個孩子的夭折,就忘了自己的身份去!”
皇帝挑眉聽着,耐心地聽完,卻是笑容更冷。
“朕何嘗與你說的是這個!朕說你該死,不是叫你替孩子下黃泉——朕是說,你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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忻妃的心口彷彿被壓了一塊大石,腦海中卻是快速轉動,她不確定皇上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只是她卻絕不是甘心赴死之人,便是被淹沒了一半兒,她也絕對要緊緊抓緊一根救命稻草去。便是那稻草再細,她也要爬上來,活下去!
她便竭力提醒自己冷靜,一雙眸子定定望住皇帝,“妾身愚鈍,還請皇上明示。皇上必定是埋怨妾身沒有照顧好這個孩子,叫這個孩子竟然就掉了……皇上滿懷希望等了十個月,就等着妾身的孩子平安落地兒呢,可是妾身卻沒能將這個孩子穩穩當當生下來……”
“皇上是心疼孩子,心痛至極,這才遷怒給了妾身,這才說妾身該死,是不是?”
忻妃的這顆心當真是強大,叫皇帝都忍不住笑出聲兒來。
皇帝搖搖頭,“虧你自己說得這般有趣兒,朕原本還有些不忍心敲醒你——可是夢,終究只是夢,是假的,如若太當真了,那便不對了——朕也不能再眼睜睜看着你越陷越深,這便告訴你吧。”
皇帝說着,紅脣淘氣地一挑。五十四歲的男人,這一刻卻像個淘氣的孩子。
“……你啊,壓根兒就沒有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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忻妃恨恨怔住,一口氣憋得太久,好懸背過氣去。
“皇上您說什麼?”忻妃一口氣緩過來,心跳得太急,一張口險些話語還沒出口,心卻先從嗓子眼兒裡蹦出來,“妾身怎麼會沒有孩子?”
“皇上必定是心疼妾身,這便從根兒上斷絕了妾身的難受去,說出這麼個天大的笑話兒來,只爲了叫妾身寬心,是不是?”
連毛團兒都聽不下去了,在旁“嘿”地一聲兒笑出來。
皇帝不看忻妃,只側眸瞟着毛團兒,便也跟着笑。
“忻妃,朕沒心情幫你寬什麼心——對於一個欺君罔上的人來說,朕只等着你死,又怎麼會還爲你寬心去?”
忻妃眼前一黑,彷彿天兒提前黑了;可是偏這會子,桌上的西洋鍾滴答響起來,將現實的時辰清晰地送進她耳際。
這個鐘點兒,距離天黑還早着。可是她眼前卻爲何這麼黑呀,那便不是天黑,而是——天塌下來了吧?
“皇上說什麼?皇上說什麼啊……”她渾身發冷,雙肩顫抖,便連哭聲也都被釜底抽薪一般,再也沒有了先前的底氣去,“妾身怎麼可能沒有孩子,怎麼可能啊?”
皇帝便笑了,輕輕搖頭,“因爲,朕根本就沒碰過你啊。”
“沒有朕,你自己一個人,是哪兒來的胎呢?懷胎十月,卻什麼都生不下來,那不是孩子已經掉了,而根本是——你的肚子就是空的,壓根兒就沒有過孩子!”
“至於你那肚子爲何鼓起來,你也已然知道緣故了。否則一個懷了胎的婦人,又怎能月月來紅,且榮分不少呢?便《醫宗金鑑》裡,也有婦人懷胎漏紅之說,可是那漏紅跟你那榮分的多少,卻是兩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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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末了,已是隱約有了夏天的模樣兒。
可是忻妃卻如墮冰窟,渾身上下,連同每一塊骨頭全都哆嗦起來。
這哆嗦實在是太狠了,叫她都說不出話來。便是嗓子嗬嗬發聲,卻也是徒勞,半天都聚不成個語音來。
皇帝卻不耐煩再等了,清冷而笑,“朕知道你這般不甘心,又想問什麼。嗯,君無戲言,朕當然不會哄騙你去。朕就是沒碰過你——朕也不知道你那胎,是從哪兒來的。”
“你若非要堅持你果真是懷過胎,那朕也唯有將此事公事公辦,好好兒查查一個沒被朕碰過的內廷主位,是從哪兒得來的胎!”
忻妃如何能承擔得起這樣的罪名去!
她驚恐地向皇帝伸出手去,彷彿想要抓住皇帝去。
“皇上,不要啊——”她拼盡全力,終於從嗓子眼兒卡出了話音來,“妾身,妾身怎麼都想不明白。怎麼會,變成這樣?”
皇帝悠閒地聳聳肩,“那得問你自己。朕都沒碰過你,你哪兒來的胎去!”
“可是陳世官也已證實,妾身果有喜脈!”忻妃的眼珠兒都要凸出眼眶去。
皇帝卻笑,“陳世官?一個小小的醫士,朕記得你剛說你有喜的時候兒,陳世官甚至還只是個醫生!醫生者,太醫院之生員也,只能作爲太醫們的跟班兒,不能單獨診脈,更不準單獨開方的。”
“就這麼一個資歷淺得不能再淺的太醫院生員,你如何能相信他去?退一萬步說,以他的資歷便是他看錯了脈,朕都不好怪罪他。終究他年歲輕、資歷淺,宮裡其他的主位,便壓根兒就沒有叫他去當值去的。”
皇帝說到此處眯起眼來,盯住忻妃,“倒是你,朕想問問你,你不是不知道陳世官的年紀和資歷,你爲何就偏叫他來給你當值?你宮裡原本有好好兒的御醫施世奇,你卻棄之不用,非要用陳世官?”
“朕此時想來,怕是這也是你的心眼兒吧!因爲陳世官年輕、資歷淺,便必定受你脅迫去。那自然是你叫他說什麼,他也不敢有半個字的違拗啊!有了他這個太醫的脈案,你遇喜的話兒,便在這宮裡越傳越真了去。”
忻妃一口氣梗住,說不出話,只能哀切地搖頭。
她是有利用那陳世官的用心,可是她卻不是叫陳世官幫她撒謊的!她是要用陳世官來幫她瞞住那骨頭沫子的事兒去……怎能想到,這話到了這會子,卻變成了這副模樣去?
她有心想要辯解,可是……又該從何辯起?難道要將自己當初用那骨頭沫子的事兒都給抖摟出來?那豈不是成了自掘墳墓去!
她絕望地大哭,“可是皇上!您爲何未曾寵幸妾身?妾身明明記着,去年在木蘭,皇上曾經與妾身那般柔情蜜意去啊!”
皇帝淡淡一笑,“你也算是個聰明人,朕真不明白,聰明如你,又怎麼會覺着朕會與你柔情蜜意去?”
“且不說你那姐夫安寧剛犯下多大的罪去,你與安寧那些年勾打連環,朕如何能饒了你去?話又說回來,舜英那孩子是怎麼回事兒,你當真以爲朕不知道?”
“別說是你,便是當年從潛邸時便伺候朕的純惠皇貴妃,自從她誕下和嘉,朕也不再翻她的牌子;那你呢,舜英的毛病又要比和嘉大了多少去,你心下沒點兒覺悟去不成?朕如何還能再給你孩子去,朕又如何還能再甘冒那叫你生出見不得人的孩子去的風險!”
忻妃張着嘴,一個字都發不出來。
這會子方覺得自己是莽撞——是啊,他是天子,天子如何能容許皇家傳出醜聞?尤其是在兒女身上!
她生出了舜英那樣的孩子,皇上如何還敢再給她孩子去啊?
忻妃閉上眼睛,手指死死攥住衾被。
皇帝輕嘆口氣,“……原本不管怎樣,好歹你還曾誕育下舜華和舜英兩個公主。她們也都是朕的骨肉,朕也不忍心看着她們沒了額娘去。故此朕這些年纔沒要你的命去,只叫你單獨居住冷宮罷了。”
“可是誰知道你這些年竟然還不肯死心,竟然還籌劃着想要復寵,甚至想用腌臢的手段來算計朕,逼朕就範!可是你算錯了人,朕還沒有糊塗到中了你的道兒去!”
“如今擺在你眼前的是兩條路:一是活着,堅稱曾懷有皇嗣,叫朕不得不去嚴查你的胎出自何處;二是就此改口,承認從未懷胎,由朕來追究你欺君之罪……”
忻妃愣愣地聽着,苦澀又絕望地慘笑,“皇上說是兩條路,呵呵,可是妾身聽着,那分明都是一個相同的結果!”
皇帝哼了一聲兒,“嗯,論罪都當誅。”
忻妃不由得大聲哭喊出來,“皇上這便是想生生地逼死妾身!”
皇帝卻輕笑一聲兒,搖搖頭,“朕若當真這樣治罪於你,一來會傷及舜英。那孩子今年也都七歲了,女孩兒家原本懂事兒就早,若你獲罪,那孩子必將無顏面對世人去。”
“二來嘛,朕若治罪於你,便也等於毀了你阿瑪一輩子的聲名。他死後入祀賢良祠,朕親賜諡號,那便也會因爲你,這一切死後的哀榮,盡數都得褫奪了。”
皇帝眯眼擡眸,“故此,此事朕倒要留給你自己去思量。朕給你幾日去,由你自己想,朕等着你的動靜。”
忻妃眼中迸出怒火和怨氣,那光芒依舊那樣的烈。
那光芒,分明依舊還是不想死啊。
毛團兒在一旁都忍不住輕輕地笑了,“忻妃主子還是留戀塵世,是麼?可忻妃主子若繼續留在這人世間,那八公主的未來,以及那蘇圖大人一生的功名、死後的哀榮,便都要毀在忻妃主子的手裡了。”
忻妃大口地喘氣,心口劇烈起伏。
她還是有話說,可是皇帝卻懶得聽,起身擡步就朝外去了。
忻妃絕望地衝着皇帝的背影大喊,“皇上爲何這樣對我?皇上您,究竟是爲了誰?十月懷胎,皇上也整整用了十個月等着看我的笑話兒——皇上的心好狠,皇上竟然,不念半點舊情!”
皇帝停住腳步,卻並未回身,“忻妃,你命好,能投胎在戴佳氏這個家族,祖上有渤海國皇族之榮;到了本朝,你家又在鑲黃旗滿洲,旗份爲八旗之首!你阿瑪乃是朕的股肱之臣,一生功績煊赫;而你母親,更是朕最敬重的皇叔怡親王的母族之人……憑你這一切,若不是你心狠手辣,天所不容,朕倒願意給你網開一面去!”
“不是天要絕你,是你自絕於天。朕甚至還給了你這十個月去,爲了舜英,爲了你母家,倘若你還能有半點悔改之心去,朕也還可能給你留下一條命去!只叫你圈禁冷宮,這一生青燈古佛也就是了。”
“可惜,這最後的十個月,卻還是被你愚蠢地給糟踐了!這十個月,你非但沒有半點悔改,反倒越走越遠……到此時,忻妃,你已再沒有回頭的路了。”
“是爲了令貴妃,是不是?”忻妃尖叫起來,“一定是她在皇上面前說盡了我的壞話去,將她在後宮裡那些事兒全都安在我頭上了,是不是?皇上我冤枉,我冤枉啊!”
皇帝厭棄地冷笑一聲,“忻妃,你住嘴!朕說了,是朕要你死!”
“我不死,我還要活下來……我不死……唔,唔……”
忻妃的尖叫聲,最後被捂在了毛團兒的掌心裡。
毛團兒毫不留情,死死捂住了忻妃的嘴去。
毛團兒甚至在笑,柔聲道,“奴才啊,當年曾在永壽宮裡,親手捂死過一個吃裡扒外、出賣主子的女子去。她叫玉煙,人如其名,那條命就跟一縷青煙一樣兒,一會兒就散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