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二十七派出正月初一入宴的旨意一下,一衆皇子們就都趕緊忙碌了起來。
毓慶宮裡,小十五看着十一哥和十二哥小心整飭衣裳,看着也覺新鮮。
他從前小,還不明白乾清宮入宴的意義,他能跟着額娘和慶妃額娘到坤寧宮跟着女眷們一起歡宴也就夠了。
可是他今年已經正式進學了,連住處都從慶妃宮裡挪到毓慶宮了,他從自己心眼兒裡已經將自己當成個大人,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了。
可是他轉悠了一圈兒,發現一衆兄弟和侄兒們裡頭,除了五哥臥病在牀的緣故之外,就他一個被排除在這事兒之外了。
他忍不住,這便出去扯着永瑆的袖子道,“十一哥,你們的衣裳可真好看!”
自然好看啊,皇子們入乾清宮家宴,那可是要穿禮服的。最華貴鄭重的禮服,全套的朝冠、朝珠,別提多華貴熠熠了。
且他皇阿瑪剛在十月裡,重新定了親王、郡王們的坐褥規制,定親王的坐褥,用猞猁猻心、周圍出貂毛的風毛。世子和郡王的坐褥,用貂毛爲心、坐褥周圍出猞猁猻的風毛……連這坐褥都這麼好看,小十五早就看得眼饞了。
宮裡未封爵的皇子,雖說衣着和待遇是相同的,可是到了這個年份,小十五的兄長裡頭,四哥永珹、六哥永瑢都已經封了爵位了;大侄子綿德也承襲了親王爵……這便都有份穿各自身份的朝服,坐那些好看的坐褥去了。
其餘,他七姐夫拉旺雖說沒比他大幾歲,可都是親王世子了,比郡王還高呢!即便七姐夫因還沒能成婚,還不能入乾清宮家宴,可是他皇阿瑪卻特准了他七姐夫的叔叔車布登扎布入宗親家宴——車布登扎布當然不是皇家自家人,之所以能入家宴,自然是代表七額駙去的呀!
人家車布登扎布,也是親王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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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十五說得挺委婉的,說的就是小孩兒喜歡好看衣裳的話,可是永瑆卻也沒被騙過,一低頭看着小十五的神色,便是撲哧兒樂了。
“怎麼說,也想去,是不是?”
小十五嘟着嘴,“沒有,我就是覺着十一哥的衣裳真好看~~”
小十五小啊,雖說進學了,內務府給備下了皇子的常服去,上學用;可是小十五還不到參與任何朝務活動之時,故此還沒給做禮服,也沒有朝冠、朝珠兒呢。
永瑆想了想,“小十五別急,再過幾年,你就也能入宴了。”
一衆皇子裡,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是乾隆十七年纔開始入乾清宮家宴。那一年,三阿哥十九歲,四阿哥十四歲,五阿哥十二歲;
六阿哥永瑢和八阿哥永璇是乾隆二十三年入宗親家宴。那一年,永瑢十六歲;永璇十三歲。
十一阿哥永瑆、十二阿哥永璂、皇長孫綿德、皇次孫綿恩四人,是乾隆二十七年入乾清宮家宴。那一年,兩位皇子十一歲;兩位皇孫十六歲。
由此可見,所有皇子皇孫正式入乾清宮家宴,都得是滿了十週歲以後的事兒。那時候也快長成了,行容有度,也懂了規矩,至少坐在乾清宮的宴桌上能坐穩當了。
而小十五呢,乾隆二十五年十月二十五的生辰,這會子不過五生日另兩個月。這麼一個稚童,別說對乾清宮家宴的規矩都不懂呢,甚至叫他在乾清宮裡坐穩當都難。誰也不敢保證這麼一個小孩兒半道兒坐不住了,覺着沒意思了,再撒腿跑了呀~
永瑆蹲下來哄着小十五,“要不這樣兒,十一哥知道你愛吃好吃的,是不是好奇宗親宴上有什麼好吃的?告訴十一哥,想吃啥,十一哥偷偷兒給你存袖子裡,給你順回來!”
永瑆說着故意苦着臉,“十一哥跟你說實話哈,乾清宮家宴其實可苦了,咱們到皇阿瑪和宗親們面前,規矩是半點兒都怠慢不得。就是桌子上擺滿了好吃的,可是也不敢動啊,要是貪嘴,哪個禮節不對了,皇阿瑪可不容。”
“等過完了年回來上學,師傅和諳達一準兒得了消息去,這便得罰咱們站,要不就得加倍寫大字呢!”
小十五終究這麼小,永瑆自以爲這麼一說,小孩兒必定給嚇着了。
永瑆可不知道,小十五當晚去給婉兮請安,這便扯着婉兮的手問,“額涅,乾清宮家宴都有什麼規矩?額涅教導兒子好不好?”
小十五忽然說這個,倒叫婉兮和語琴都嚇了一跳。
婉兮和語琴對視一眼,便都笑,“你問這個幹嘛?你還小,還不到入宴的年歲,還有好幾年的光景呢,由得你好好兒再玩兒幾年去,不用過去跟着立這個規矩。”
語琴也說,“可不是?你看你拉旺哥哥,今年也都十二歲了,可是你皇阿瑪還不叫入宗親宴,還得他叔叔車布登扎布王爺代替他入宴呢。你拉旺哥哥都沒急,你還差一倍歲數去呢,着什麼急啊我的兒?”
啾啾淘氣,從隔扇門伸頭過來衝小十五做鬼臉,“再說你也沒有朝服朝冠呢,你怎麼去呀?難道光p股去麼?”
小七在外間炕上跟着白果學刺繡呢,聽了啾啾淘氣,便也笑,“他可真不用穿朝服去,光不出溜也不要緊,只要肚子上圍個大紅珠孩簾兒去就行了。”
小七的話叫婉兮和語琴也是大笑。
白果一拍手,“七公主說的怎麼那麼對?咱們十五阿哥,只要掛個大紅的兜兜去,那就活脫脫是年畫兒裡的大福啊!”
大家都在笑,可是小十五卻當真揣了心事,垂下頭有些不樂呵了。
婉兮心疼兒子,將小十五拽過來摟在懷裡,“過年又不止乾清宮一處樂呵,咱們也可以在坤寧宮裡熱鬧着啊。便是哥哥們的朝服好看,你暫且沒有,也無妨。額涅和你慶妃額娘早就給你預備好新衣裳了,咱們也好看,等三十兒晚上就給你裡外都換上!”
語琴哄了小十五走,小十五還是噘着嘴的。
皇帝忙完了,從前殿過來,便問,“圓子這是怎麼了?走的時候兒,從窗戶裡都能看見他嘴撅二尺高了!誰惹乎他了?”
婉兮無奈地笑,“小孩兒心性兒,爺別在乎。”
皇帝坐下來輕輕摸摸婉兮的肚子,“……是小孩兒心性,可是咱們圓子卻不是頑童,他一向早慧懂事。今日不高興,必定有緣故。”
知子莫若父,皇帝如此說,婉兮也知道瞞不住,這便輕嘆一聲,將事情原委說明。
皇帝沒說什麼,卻只是笑。
“爺還笑?”婉兮伸腳,用腳尖兒輕輕捅了皇帝一記,“我都愁死了,說了那麼多開解他的話,可是看樣子那孩子是自己有老主腰子了。”
皇帝大笑,順勢握住婉兮的腳脖,輕輕按摩着,“他有老主腰子了還不好?他是皇子,越早有老主腰子,爺才越高興!”
婉兮擡手按了按額角,“大過年的,我倒不知道該怎麼哄着他去。就剩這三天的工夫,他要到正月初一還撅個嘴,那可怎麼好?”
皇帝輕輕拍了拍婉兮的腳心兒,“不用你操心,還有爺呢。你自管好好兒養着身子去,什麼都別想。回頭爺跟他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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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說他來負責跟小十五說去,婉兮起初還不以爲意,只以爲是皇上去哄着小十五罷了。
乾隆三十一年的大年初一這一天,婉兮小心翼翼下炕,更換朝服,準備赴坤寧宮行家祭之時,高雲從忽然從前殿跑過來,興奮得滿臉通紅。
婉兮倒是輕笑,“今兒你是第一個來拜年的。壓歲的錁子,賞雙份兒。”
高雲從趴地下磕頭,“奴才可不是爲了討賞來的。奴才是來給皇貴妃主子賀喜了!”
婉兮也是挑眉。
她如今就住在養心殿東耳房呢,皇上如今只陪着她一個,皇上早上才離去,也沒聽皇上透露什麼口風兒啊,這是何喜之有?
高雲從樂得已是閉不上嘴了,“皇上剛剛下旨:十五阿哥亦着入宴。欽此。”
婉兮雖說驚喜,可是驚其實大於喜。
“這,這可怎麼辦?”
雖說是家宴,可這是大年初一的乾清宮家宴,故此皇子和宗親們都得穿朝服,這是規矩最大的衣冠……小十五還不到預備朝服的時候兒,這冷不丁下了聖旨來,倒要到哪兒給小十五找朝服、朝冠去?
“難不成……真叫那小子光p股,掛個大紅兜兜去?”婉兮自己都給急樂了。
門外腳步響,皇帝一挑簾子進來。
高雲從趴地下不敢吱聲兒了。
皇帝瞪了他一眼,“還是個管不住嘴的!不過你今兒這事兒,朕倒可以饒了你去!還不敢到敬事房、內務府傳旨去?”
高雲從自是撒腿就跑,婉兮給皇帝行禮拜年,卻還是難掩憂色去。
皇帝輕哼一聲兒,從身後取過一個小包袱來,擺在婉兮面前。
“過年穿新衣,爺也早給小十五預備了一套。”
婉兮的心便是激靈一跳。
忙伸手展開,果然是一套皇子的朝服金龍褂!
既是朝服,與吉服相比,額外要多披領去。眼前這一套小衣裳,就連披領都正正經經地預備好了——這還是婉兮進宮這些年來,第一回看見這麼小號兒的披領呢。
這道理跟後宮的進封是一樣的,便是大年初一能臨時下旨,可是相應的衣冠等必須都得是提前就預備的。且朝服的規制最高,絕不是三天兩天就能預備好的,至少得幾個月去。
婉兮真是又驚又喜,已是忍不住要哽咽,“爺是什麼時候預備下的?”
皇帝聳聳肩,“反正今年不是得給你預備皇貴妃的冠服麼?剩下些邊角餘料,糟踐了也是糟踐了,爺就忖着,就也先給小十五預備下一套唄。”
皇帝促狹而笑,“你進封爲皇貴妃,小十五已是爺的嫡子……這朝服雖說預備的早了些,可是說不定用得上呢?”
婉兮真是要喜極而泣,“皇上既然早就預備好了朝服,那皇上還大年初一才冷不丁下旨叫他入宴,真是嚇着我了!”
皇帝眨眼一笑,“要不怎麼是驚喜呢?就是不讓那小子事先知道,他今天才能樂得顛餡兒了去!”
皇帝說着輕哼了一聲兒,“得告訴那小子去,這大過年的,旁的皇子還有賞銀可領;他的,就沒了!”
婉兮抱着小朝服笑得捂住臉去。可不是,這一套貴重的朝服做下來,又哪裡是旁的皇子們過年領的那點子賞銀可比的去?
歡喜過後,婉兮還是有些擔心,“可是規矩……我還來不及教他。到時候兒乾清宮裡,皇子皇孫、宗親王公們在座,他要是鬧了笑話去,可怎麼好?”
皇帝伸手輕輕點了點婉兮的額頭,“好了,還擔心?都說童言無忌,他這麼小,誰能拿那些勞什子的規矩要求他去?”
“到時候,爺自將他身邊就是,爺賜給他吃什麼,他就吃什麼……你還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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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正月初一,皇帝率領皇子皇孫和宗親們,在乾清宮賜宴;婉兮奉皇太后,率領內廷主位、公主,以及皇子皇孫福晉、宗親福晉們在坤寧宮家祭之後,再賜宴。
婉兮已是到了五個月,肚子隆起。雖說身子有些沉,不過還是親率六宮,行家祭之禮。
至於本該親手來做的煮福肉、上供等事,自然有舒妃、慶妃,並內務府的官員福晉們一起來分擔。
在這第一個沒有皇后親自主持的坤寧宮家祭,沒有人能因皇貴妃身子沉了而能越俎代庖、取而代之。
反倒是坤寧宮裡沒有了愉妃,竟然頗有人沒能留意到去。
而乾清宮裡,已經是事實上的皇長子、且剛剛封了榮親王的五阿哥永琪,非但沒能榮耀而來,接受一衆宗親的道賀,反而——缺席了這一場最重要的家宴去。
永琪沒來,宗親宴上卻多了個比豆兒大不了多少,白白胖胖的十五阿哥去。
十五阿哥自己還沒桌子腿兒高呢,卻鄭重其事地穿着小號兒的朝服,頭頂最爲奢華隆重的朝冠。
皇子朝冠,以薰貂爲之,十一月朔至上元用青狐頂,金龍二層,飾東珠十,上銜紅寶石。
皇子冬朝服,色用金黃,披領及裳俱表以紫貂,袖端薰貂繡文,兩肩前後正龍各一,襞積行龍六,間以五色雲。
皇子朝帶,色用金黃,金銜玉方版四,每具飾東珠四,中飾貓睛石一,左右佩絛如帶色。
整套朝服穿戴下來,金碧輝煌、珠光寶氣,將一個小孩兒白玉似的小臉兒都映得光芒熠熠。
偏小十五自己也懂得這乾清宮家宴的隆重,故此從走進宮門來的一刻起,面上就沒有五歲小孩兒的嬉鬧,反倒是隆重莊嚴,滿是超乎年紀的莊重神色。
小十五能入宴,已是讓一衆皇子和宗親都嚇了一跳;再看這小孩兒毫無緊張拘謹之色,反倒滿面莊重的神情時,更叫衆人心下不由得生起異樣的感覺來——這個五歲另兩個月大的皇子,在皇上的心中,絕不是這麼豆兒一般丁點兒大。
甚或從這十五阿哥完全不合其他皇子入宴年紀的做法來看,所有的皇子裡,皇上對這十五阿哥,這是獨此一份,其他的皇子全都無法相比了去。
因小十五年紀小,與他挨着最近的就是永瑆和永璂。
永瑆自是陪在小十五身邊兒,親自伸手領着小十五去。
而永璂以曾經唯一的嫡皇子之身,這是頭一次如此尷尬的身份來參加宗親宴,尤其是在衆人對小十五驚愕的視線裡,更是有些不知該如何自處。
小十五忽地偏首望過來,“十二哥,也領着我吧!我走不穩,這條路可真長呀。”
永璂長出一口氣,忙上前也領住了小十五的另一隻手去。
小十五堅定地緊緊攥着永璂的手指頭,“十二哥,待會兒要是有人給我敬酒,十二哥萬萬替我擋。”
永璂一怔,隨即被小十五這童真的老氣橫秋給逗樂了,“他們誰敢給你敬酒?皇阿瑪必定第一個不饒了。”
小十五認真想想,“終究還有那麼多侄兒,甚或孫兒輩分的呢……我雖年紀小,總歸是他們叔父、叔祖父。他們若來敬酒,我也不能跑。”
永璂沒忍住,仰頭大笑出聲,“好好好,若有人來敬酒,十二哥替你擋了!”
小十五與十二阿哥之間的模樣,倒叫在場一衆宗親們都看直了眼兒去。
都是愛新覺羅家的子孫,大清奠定江山這些年來,真是看過了太多爲了儲位的爭鬥去。在他們看來,如今皇后被鎖在冷宮,皇后所出的十二阿哥與皇貴妃所出的十五阿哥之間,必定有一場龍爭虎鬥。
而十五阿哥才這麼小,十二阿哥又是名正言順的嫡皇子、且是純正滿人血統的嫡皇子,而且帶着些“哀兵必勝”的意味,自然更得宗親們的支持。
可是誰能想到,這兄弟倆之間非但沒有橫眉冷目,反而是言笑晏晏。
看看他們兩個的手啊,竟然是那麼親熱地緊握在一起的。
兩兄弟當真能忘卻兩位生母之間的勢不兩立去麼?可是他們兩個既然能做到這個地步,那究竟是皇后一向賢惠,對十二阿哥教導有方;還是……皇貴妃賢惠,得勢而不跋扈呢?
皇帝看着小十五一手拉着一個哥哥走進來,也不由得微微揚眉。
若是永瑆和永璂主動如此,他不驚訝。終究皇子也有皇子的生存之道,在人前總要維繫這般手足情深的畫面來——可是小十五才五歲多兩個月,他還不會這些客套。
那小十五若此,只能是憑着天生的仁厚,全然出自本心的親情了。
皇帝欣慰地笑,遠遠招手,“小十五,到皇阿瑪身邊兒坐着。皇阿瑪給你預備了一把小椅子。”
小十五卻趴地下跪倒,“回皇阿瑪,兒子想跟十一哥和十二哥一起坐!”
皇帝自是揚眉,“哦?你真的不想到皇阿瑪身邊兒來?”
能在皇帝身邊領宴,這是多少皇子的夢想。這個小圓子,這是還太小,還不明白這意義的所在啊。
小十五白白胖胖的小臉兒上卻笑得將眼睛都給擠沒了,“回皇阿瑪,十一哥說替兒子夾菜,兒子就不用擔心胳膊短夠不着了;十二哥說會替兒子擋酒,那兒子就也不必擔心侄兒們來敬酒啦!”
皇帝大笑,“瞧你這個小東西說的!皇阿瑪就不能替你夾菜、擋酒了麼,嗯?”
小十五繃嚴了小臉兒,認認真真道,“今日是乾清宮宗親家宴,皇阿瑪不僅是兒子的阿瑪,更是所有宗親們的大家長。皇阿瑪不必只顧着兒子,兒子自有哥哥們照顧着;皇阿瑪自將君恩廣賜給所有宗親們吧!”
皇帝今兒破天荒令幼子入宗親宴,且小小的十五阿哥能在君前如此對答,一衆眼光老辣的宗親已是紛紛起身向皇帝行禮,“十五阿哥雖年幼,卻天生仁孝,頗有皇上當年之風。奴才等雖多活了幾十歲,都比不上十五阿哥去……”
皇帝歡喜得合不攏嘴,便點頭,“好,小十五,皇阿瑪就準你跟你十一哥、十二哥一起坐着!”
永瑆也忙道,“兒子必定照顧好十五弟,還請皇阿瑪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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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年了,便是作爲冷宮的永和宮,這一日也好歹多了絲喜氣,膳單中多添了兩個菜去。
從天不亮開始,外頭就不斷傳來炮仗聲。那拉氏知道,那炮仗聲是跟着皇上的,皇上只要從哪兒起駕,炮仗就跟着響的。
她貼着窗子聽了半晌,纔回過神來。
她都覺着自己可笑啊。皇上已經這樣對她,她又何苦還要那麼在乎炮仗聲從哪個方向響起來?就好像,皇上還能過來看她似的?
只是她還是有些不習慣。過年了,往年的大年初一,她自己也跟皇上一樣地忙碌啊。皇上從天不亮起來明窗開筆,然後到各處供神處去拈香行禮;她也一樣,她得到各處娘娘、女神供前去行禮啊。
用罷早膳,皇上去太和殿接受百官朝賀,她也得在後宮接受內廷主位的朝賀啊!
可是今天,她怎麼能這麼清閒?她還是皇后,她還沒有被正式廢后,那她怎麼能什麼都不做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