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關於卓依蘭懷孕的消息便傳遍了整個南疆,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片歡樂之中,而當懷墨染聽到這個消息後,卻足足的愣了許久。
百里鄴恆好笑的望着一手端着茶盅,一手拿着杯蓋,目瞪口呆的懷墨染,挑眉道:“娘子怎麼了?見不得別人懷孕?”
懷墨染的脣角抽了抽,方猛灌一口茶,然後搖搖頭道:“十六歲啊……十六歲……這年紀就當爹,那等他兒子十六歲時,他才三十二歲,不就要當爺爺了?”雖說古代的人早熟,但這也太早熟了一些吧?
百里鄴恆笑着搖搖頭道:“這有何稀奇,你看我母后有多大?不過四十有二,我呢?”
懷墨染掐指算了算,斂眉認真道:“母后原來也是十八生的你啊。”
話音剛落,她便看到百里鄴恆一臉笑意的望着她,那笑中帶了太多她讀不懂的情緒,不由讓她毛骨悚然,她挑了挑眉,一臉好奇道:“母后十八生的你,你就那麼高興?”
百里鄴恆清淺一笑,也不惱怒,只是緩緩端起茶盅,悠悠吹着熱氣,而後在懷墨染那極度好奇的模樣下,笑眯眯道:“沒有,只是聽到你還稱母后爲‘母后’,所以很高興。”
懷墨染微微一愣,旋即抿了抿脣,低頭繼續飲茶,只是一抹紅暈,早已經悄無聲息的爬上她精緻的耳垂,泄露了她的情緒。
她自己都不清楚,究竟是在什麼時候,將葉赫皇后真正當成了自己的母后,當成一個重要的親人,如今一想起那個女子在與她離別時,眼底那溫涼的笑意,她便覺得心疼不已。如今在京城,她一個可以依靠的人都沒有,不知是不是還要被逼迫着每日喝那毒藥。
可惜紅粉白儘管越來越厲害,卻依舊解不了她身上的毒。
想着想着,懷墨染臉上便堆滿了陰霾,百里鄴恆見她愁眉深鎖,不由關切道:“是不是擔心母后和岳母大人?你放心吧,京城有冷傲他們,他們一定會妥善照顧好她們兩個的。”
懷墨染搖搖頭,一臉擔憂道:“孃親我倒是不擔心,因爲阿傲就和她住在一處,可是母后身在皇宮大院之中,縱是重紫山莊的人,想保護她也是難於上青天。而且自從上次離別之後,我的心裡便有些惶恐不安。”
百里鄴恆見她如此在意葉赫皇后,心中大爲感動,面上亦帶了一分淡淡的笑意,他起身款款來到她的身邊,寵溺的揉了揉她的發頂心道:“墨染,母后若知道你如此關心她,定會十分高興。”
懷墨染擡眸望着他,她搖搖頭,無奈嘆息道:“若你肯多關心她,她一定更高興。”
百里鄴恆的面上閃過一抹內疚,他避開她的眼神,轉過身道:“日後……我一定好好補償母后。”因爲在他的心中,唯有登上帝位,他纔對得起她的犧牲,對得起她這麼多年含笑飲鴆的日子。
懷墨染沒有再說什麼,她知道,他的心底有一個故事,一個就連這故事中的人都不知道的故事,若他不願開口,她便絕不逼問。
“好了,我們不要再說這些了,你若擔心,便給母后寫封信,我要穿雲送出去,相信不久之後就會有回信。”百里鄴恆垂眸,溫柔而眷戀的牽起懷墨染的手,“好了,我們出去散散心吧。”
懷墨染微微頷首,飯後消消食的確不錯,遂她便接受了百里鄴恆的提議,起身準備離開。只是,當發現他竟然親暱的抓着她的手時,她毫不客氣的甩開他的手,挑眉道:“別這麼親近,好似我們兩個有多相熟似的!”說着,她便快步越過他的身邊,走了出去。
百里鄴恆微微一愣,下一刻忍不住搖頭低低笑了起來,她望着此時大步離開的懷墨染,很想衝上去告訴她一個事實:他不僅牽了她的手,而且在幾個時辰之前,她們還經歷了一場又一場漫長的魚水之歡。
只是,這樣突然變臉的懷墨染,卻給他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讓他想要更加溫柔細心的去呵護。
百里鄴恆綴着懷墨染出了帳篷,當帳篷內終於歸於清靜的時候,貴妃榻上的紅粉白忍不住動了動耳朵,好吧,它只是恰好睡醒了而已,只是恰好瞄到它家主子傲嬌的模樣而已,它什麼都不知道——繼續睡覺,繼續修煉。
懷墨染二人來到草原上後,便看到了帶着卓閼氏兩姐妹散心的夜珈藍,恰好他們三人也看到了她們,不可避免的,百里鄴恆便與她一同向那三人走去。
當卓依蘭和卓怡君看到懷墨染時,眼底不由閃過一抹驚豔,她們也總算懂了何爲‘百聞不如一見’,眼前的女子,的確是她們無法與之相比的。
今日的懷墨染,着了一身淡黃色的魚尾曲裾,整個人看起來清醒淡雅,雖然不若昨日穿的那般輕盈魅惑,卻多了一分溫婉如水。
“恭喜可汗,小小年紀便要當爹了。”百里鄴恆淺笑道,看得出來,他很羨慕夜珈藍,否則依照他與別人說話時的模樣,此時的他定是冷着一張臉上前的。
卓依蘭二人望着丰神俊朗的百里鄴恆,不由都滯了呼吸,只是礙於夜珈藍在這裡,她們又哪敢多看一眼,遂便只能在夜珈藍的示意下微微行禮,而後便乖乖的不再多言。
夜珈藍目光帶笑,在神色淺淡的懷墨染身上掃了一圈,而後意味深長的對百里鄴恆道:“說來,太子殿下也是時候做爹了。”
懷墨染狠狠白了夜珈藍一眼,別過臉去,一副高傲冷漠的模樣。她又不是瞎子,自然知道夜珈藍方纔那眼神是什麼意思,可他們都是明白人,她都說了自己已經把百里鄴恆給休了,他現下勸百里鄴恆生孩子,和誰生?難不成和他那刁蠻的公主生?
夜珈藍若知道懷墨染此時所想,定要大聲喊冤的,因爲他的本意就是讓他們夫妻和和美美的過日子,她反倒記恨起了人家。
百里鄴恆也淺笑盈盈的望向了懷墨染,他深知她此時正處於敏感時期,定是又誤會了別人的美意,遂一手摟過她的肩膀,寵溺道:“說的也是,不過娘子想要和本王多單獨相處一陣子,本王便遂了她的心意。”
懷墨染瞪大眼睛,面色泛紅,氣哼哼的瞪着百里鄴恆道:“你亂說什麼?”
百里鄴恆卻只是溫柔的把玩着她的一縷細發,一臉受傷的問道:“娘子難道不想爲爲夫生個可愛的寶寶麼?”
懷墨染輕嗤一聲,掃了此時那礙眼的三人組,爲了不讓百里鄴恆太過丟臉,她便沒有直接說“不”,而是翻了個白眼,譏誚道:“像你這樣的男人,怎麼可能會有一個可愛的寶寶?有也是個超級無敵腹黑寶寶。”
“腹黑?那是什麼?”百里鄴恆饒有興致的問道。
懷墨染冷然一笑,一把奪過那在他手心散開的烏髮,悠悠道:“就是一肚子壞水的意思。”
其他幾人聽到後,均忍不住笑了起來,夜珈藍更是忍不住道:“太子妃爲人真是幽默風趣,可愛的緊啊。”
卓依蘭也跟着笑道:“是啊,太子和太子妃兩人真是一對璧人,感情深厚,羨煞旁人。”
懷墨染只是不屑的鼻孔朝天,她其實很想知道,若這卓依蘭知道她和他已經沒了夫妻之名,只剩下可恥的夫妻之實,還會不會說出這種話。
夜珈藍笑罷,突然想起今早的事情,他忙一本正經道:“太子妃,昨夜的事情我都知道了,謝謝你不與我那些姐妹計較。”
懷墨染有些意外的望着夜珈藍,而後揚眉道:“那小丫頭片子向你告狀了?”
夜珈藍搖搖頭,懷墨染自然想到是誰,遂她冷笑一聲,並未多言。
夜珈藍對她的態度早就見怪不怪,而卓怡君卻有些受不了,她不由微微蹙眉,一雙眸子微微轉動着,而後她輕輕一笑,柔柔開口道:“聽說大華國最在乎禮儀,可看太子妃這般瀟灑作風,看來傳言不可信吶。”
夜珈藍微微斂眉,目光有些不悅的投向卓怡君。
而懷墨染則是挑眉望向這個女子,這一看,她才注意到,原來夜珈藍身邊這二人竟然生的一模一樣。雙生花?嗯哼?可惜長得一樣,但左邊這個明顯比右邊這個沉得住氣多了。
卓怡君見她用明亮的美眸在自己的身上掃視一圈,眼神輕蔑而又帶着一分痞氣,不由有些不悅。
只可惜,還沒等她再次開口諷刺,懷墨染已經輕蔑開口道:“我們大華國的確是禮儀之邦,只是禮儀這種東西,也是要做給懂的人聽的……”說至此,她又漫不經心的斜睨了卓怡君一眼,眼底帶了幾分憐憫,悠悠道:“至於對牛彈琴的事情,本宮不喜歡做。”
卓怡君沒有想到懷墨染竟如此牙尖嘴利,她立時氣的滿面通紅,然她雖然生於草原之上,卻也是個自小養在深閨裡的千金,論涵養,絕對不輸給懷墨染,可論吵架的功夫,可就另說了。
卓依蘭見卓怡君還要說什麼,忙柔聲勸慰道:“妹妹,好了,可汗說話,哪有我們插嘴的份兒?”言下之意,方纔不懂禮儀的的確是她們,而不是懷墨染。
卓怡君這才意識到自己無意中便丟了這南疆的顏面,她有些擔憂的望向夜珈藍,果然看到夜珈藍的神情已經沒有方纔那般淡然,她暗暗罵自己笨蛋,然而,人就是這樣,若知道自己惹了禍,便一心一意想着要去彌補,遂她不甘示弱道:“姐姐,人家不過也是看太子妃好玩,才忍不住插話麼,相信太子妃不會怪罪我的,是吧?”
懷墨染展顏一笑,渾然不在意的頷首道:“不錯,我從不跟一般人計較。”
卓怡君此時的臉色終於變成了豬肝色,偏偏夜珈藍此時攬着她的手開始暗自用力,這讓她意識到自己絕不能再說話了,遂她只能委屈的強顏歡笑道:“太子妃果然大度。”
“一般般。”懷墨染倒也不客氣,只是輕蔑道。
而這時,一道淒厲的喊叫,突然打破草原上的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