諷刺啊!赤、裸、裸的諷刺啊!都將本王算計得團團轉了,還裝模作樣地誇本王聰明!
這種混賬事,究竟是什麼人才能幹得出來的?
我先在心裡暗罵了一遭,之後才意識到一個問題——這聲音,我怎麼聽着有些耳熟呢?
“謝謝誇獎,你可比本王聰明多了!來,讓本王看看,究竟是何許人也,能將本王騙得團團轉!”我衝着黑影招了招手,嘖嘖,在這麼深的夜色下,能模模糊糊辨認出那是一條人影,真是難爲本王這雙不大亮的招子了!
那人打了一聲呼哨,靜夜裡頓時響起一陣馬蹄聲,伴着車軲轆轉動的聲音,很清晰,有種驚心動魄的味道。
他孃的,真是將本王算計到骨頭縫裡了!
此刻想來,所謂敬安王府中闖進了刺客,重傷了韶時,只怕也是這夥人所爲,目的就是調虎離山,將夜雪引開。
爲了安全起見,我一定會將韶芳送走,而送走韶芳的人,一定會是紅綃,紅綃和夜雪都走了,梅花谷的人我又不知道該怎麼調動,我們幾個就完全沒人保護了。刺客纏住了溫如玉和黎錚,我就只有乖乖被抓的份兒了,而且我一旦被抓,連個能來救我的人都沒有。
馬車走近了,車前挑着兩盞燈,就着燈光,我算是看清這個在此等候我的人是誰了——小飯桶!
這個人,居然是小飯桶!
我頓時傻眼了,呆了一呆,跳着腳指着小飯桶開罵:“我說範長安,你腦袋裡面進狗屎啦?大晚上的居然跟本王開這種玩笑!”
範長安袖着手,淡淡地笑看着我,破天荒的沒搭理我的謾罵。
不對勁,很不對勁!小飯桶一直都是很鄙視我的,當着黎錚的面他都敢跟我甩臉子,這會兒居然對我笑!難道……他是來救我的?
不對啊,他怎麼知道我落難了?他都被我罷了官軟禁在狀元府中了,怎麼可能會來救我?退一萬步來講,就算他不計前嫌,他也不可能出現在距離京城一千多裡地的陵安城啊!
“長安,你怎麼會在這兒?”我歪着腦袋,就着微弱的燈光仔細地審視他。
這個陰謀很大,很大,很大!本王必須小心,謹慎,繃緊皮!
小飯桶笑嘻嘻地看着我,一改往日高冷的狀元架子,上前撩開車簾,道:“太子妃,上車吧!”
太子妃!
我的腦子轟的一下炸了,太子妃!這貨居然叫我太子妃!
會稱呼我爲“太子妃”的,不用說,肯定是楚炎的人,這個小飯桶,他孃的居然是楚炎的人!
楚炎究竟下了一盤多大的棋?!
我頓時毛骨悚然了,楚炎真是太可怕了!在我身邊五年多,不動聲色地建立起自己的勢力,剷除了南楚的仇敵不說,還弄了一個範聰過來跟我搭上線,藉着我的手將範長安送進了東黎朝堂,加入了侍書院!
我大東黎的恩科狀元郎,居然是南楚人啊!這臉打得,也是醉了!
虧我還誤以爲楚炎改邪歸正,對我斷了念想呢,沒想到他之所以那麼痛快地帶着阿蘅回南楚,根本就是因爲已經挖好了坑等着我來跳!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既然這個坑是楚炎挖的,那就絕對不會摔死我,這條小命算是保住了!
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舒到一半,又卡住了,嗆得我猛咳了好一陣子。
坑是楚炎挖的,那就絕對不可能只是抓我那麼簡單,黎錚這下怕是真的要完蛋了!只有他和溫如玉兩個人,如果官兵不是刺客的對手,他怕是很難回到金麟了!
“楚炎在哪裡?我要見他!”我冷冷地瞪着範長安,“我就在這裡等着,你去叫他來見我!”
“太子殿下自然是在太子府的,太子妃要見殿下,只要回了太子府不就能見到了?”範長安衝我勾脣一笑,秀美如女子的臉在幽暗的燈光下顯得有些猙獰。
“你主子都是本王的奴才,你敢在本王面前如此放肆,可是嫌命長麼?”我冷哼一聲,“叫你主子立刻過來見本王!”
範長安笑容不變,也不見他如何動作,原本躲在我身後瑟瑟發抖的小葉就到了他手裡,他手臂一動,小葉就尖叫着被他塞進了馬車裡。
“你!混賬!”
我怒罵一聲,範長安卻不惱,躬身探手,示意我上車。
得,這下就是想不上去都不行了。我只能妥協,乖乖地上了馬車。範長安跟着上來,馬車就動了起來。
“太子妃放心,太子殿下有令,只要你,不要別人,黎錚不會死的。”範長安雲淡風輕地說,身子往後一靠,倚着車廂枕着手臂,顯得十分愜意。
這大概是今晚唯一的好消息了吧!
“太子妃別擔心,你大伯的傷也不要緊,性命無礙,還有你姐姐韶芳,她會平安回到敬安王府的。”範長安雙眼微閉,緩緩地說。
“謝謝!本王感謝你八輩兒祖宗!”我咬着牙,一字一頓地說。
“太子妃客氣了,微臣也是奉命行事,太子妃若要感謝,就感謝太子殿下吧!”範長安睜開眼睛,衝我笑笑,也不知是真心,還是揶揄,又道,“忘記告訴太子妃了,明天一早,太子妃的屍體就會被送回去,太子妃就不要指望有人來救你了。”
“什麼意思?你要殺我?”我心頭一顫,範長安該不會是要違背楚炎的命令對我下手吧?
範長安神秘一笑,不再說話了。
提心吊膽地走了半夜,天將亮時,溫如玉帶着官兵追了上來,馬車被包圍了。
我頓時來勁了,反正兩邊都不會傷害我,我是沒什麼好擔心的,就掀開車簾探出腦袋大喊大叫,嚷着讓溫如玉趕緊來救我。
這時,驚奇的一幕又出現了!
溫如玉居然回過頭來,一刀砍死了一個離他最近的官兵!
我頓時傻眼了,這是什麼情況?溫如玉的腦子也進狗屎了?
範長安衝我一笑,轉臉朝着溫如玉大聲喊道:“大師兄,動作利索點兒,太子殿下有令,咱們可以直接護送太子妃回國都,不必再待在東黎啦!”
什麼情況?範長安居然叫溫如玉大師兄!他倆……是一夥兒的?
我的娘哎!這也太刺激了吧?這嚴重地超出了我的心理承受極限,我現在嚴重懷疑我的智商!
我他孃的絕對是天下第一大蠢貨!
溫如玉本來也就沒帶多少人過來,很快那些官差就被他全部收拾完了,接着,他將自己的衣裳脫下來,穿到一具屍體身上,再把那些屍首砍個稀巴爛,連親爹親媽都認不出來,才滿意地拍拍手上了馬車。
“大師兄,這樣行麼?”範長安秀氣的柳眉微皺,看了看七零八落的屍首,眉目間有些懷疑。
“黎錚受了傷,沒個十天半月的動彈不了,等到他查到這裡的時候,這些屍體早就被野獸啃得差不多了。”溫如玉勾脣一笑,衝我彎彎眼眸,溫和地說,“太子妃,勞煩您將衣裳脫下來,您瞧,您這一身都是血,穿着肯定不舒服,換件乾淨的吧!”
我還納悶,爲什麼範長安抓了我不急着趕路,反而在路上磨蹭開了,原來他是在等溫如玉!
溫如玉連夜帶了官差來救我,沒想到追上刺客之後,寡不敵衆,力戰而亡,我也被刺客殺死,曝屍荒野,屍首被野獸吃得就剩一堆枯骨,如此一來,黎錚再怎麼憤怒,也無可奈何。
這就是他們要造成的局面,讓黎錚以爲我死了,這樣就不會因爲我而使東黎和南楚之間產生什麼齟齬,兩邊還是姻親國。
歹毒啊!真是夠歹毒啊!
我恨恨地磨着後槽牙,這麼普通的計策,居然就成功地將我和黎錚都瞞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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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玉可真行啊!枉本王一向待你不薄,還提拔你做刑部尚書,你就是這麼報答本王的!”我那個憤怒啊!卻只能乾瞪眼空磨牙,完全沒轍。
溫如玉仍舊是那副雲淡風輕的笑容,語聲平淡如水:“如玉感激太子妃的厚愛,但願太子妃能一如既往,在太子殿下面前也爲微臣多多美言。來日太子殿下登基,太子妃就是母儀天下的皇后,還請太子妃多多垂憐。”
小葉已經完全傻了,這會兒纔回過神來,指着溫如玉,顫聲道:“你你你是壞人……你你你你居然……居然害自己人……”
“傻丫頭,他不是自己人,他是奸細。”我有氣無力地靠在車廂板壁上,這一個跟頭算是栽大發了!
“那個,看在多年情分上,把這小丫頭放了成麼?”我哀怨地看着溫如玉,這貨瞧着風度翩翩,出塵絕俗的,怎麼就是個一肚子壞水的呢?
溫如玉淡笑着說:“那不行,太子妃這麼金尊玉貴的人,身邊哪能少了服侍的人?如玉與長安都是男子,不方便近身服侍太子妃,還是留着小葉吧!”
他孃的,這根本就是怕我跑了,留一個不會跑的捏在手裡當籌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