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話,本王怎麼會羨慕你?”君洛璃挑了挑眉諷刺道。宮墨雪擡起頭淡淡的看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的身影,不語。接受到她目光淡漠如冰的目光,君洛璃一怔,似乎感覺心口有一瞬間的涼氣涌過。
須臾,宮墨雪看着他的眼睛,淡漠的開口:“我出生便被先皇與你定下婚約,頭上就被蓋了君氏的標籤,如今我十六歲。十六年整。”君洛璃再次一怔,不明白宮墨雪要說什麼。“因爲你,我自小在丞相府就不被待見,三天兩頭被那些姨娘姐妹欺負,因爲我的姐妹們都喜歡你,她們認爲我是鳩佔鵲巢。”君洛璃目光平靜的看着宮墨雪,等着她繼續。
宮墨雪伸手照着自己的衣服上一扯,青葉似乎察覺到她要做什麼,頓時驚呼:“小姐不要……”可是宮墨雪身上的衣衫已經被她扯碎,只剩下一個粉紅色的肚兜。青葉一瞬間傻站在那。宮墨雪心底扯出一抹冷冷的笑,微微動了動身子,將後背留給君洛璃。白玉凝滯的肌膚上是深深淺淺交錯的紅紫痕跡,一瞬間暴露在太陽光下。上官昂瞪大了雙眼,一雙鳳目不敢置信的看着宮墨雪的身子。君洛璃平淡的面色微微一變,視線焦灼在宮墨雪的後背上。
只見她的後背幾乎沒有一塊好地方。有鞭傷,有燙傷,似乎還有烙鐵烙印的傷痕。有深有淺,有舊的傷痕,還有新的鞭痕。縱橫交錯,密密麻麻。心口忽然像被什麼抓住了一般。撓的生疼。君洛璃怔怔的看着,怎麼也離不開視線。原來......十六年來她都是這樣過來的麼?君洛璃旁邊的慕容輕塵笑意盈盈的臉上終於破了一絲痕跡,也同樣訝異不敢置信的看着宮墨雪的後背。
整個小院似乎連風都停止了流動,慕容輕塵只覺得心口發疼發緊,搭在樹幹上的手不受控制的扣進了樹幹裡。那些舊的痕跡足足有十幾年之久,也就是說那時候她還是一個孩子。新的傷痕也就三五日。這一刻,他忽然恨不得將丞相府裡的那些女人都扔進亂葬崗喂惡狗。也只是一瞬間,慕容輕塵忽然意識到什麼,摳着樹幹的手忽然鬆了,目光移向君洛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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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不要……”青葉忽然驚醒,流着淚撲到宮墨雪的身上抱住她,這麼多人,小姐將來還要嫁人呢!如何能讓別人看她的身子,更何況蒼流王都休了小姐了。“還有她的。”宮墨雪不理會哭着的青葉,伸手將青葉後背的衣服一扯。在她的驚呼聲中,後背密密麻麻交錯的痕跡暴露在陽光下。比之宮墨雪的更深,甚至都醜陋的看不出本來的肌膚。“小姐……”青葉抱着宮墨雪嗚嗚的哭了起來。慕容輕塵看着君洛璃,黑如玉的眸子一沉。
君洛璃袖中的手不由自主的攥起。薄脣緊緊的抿着,脣瓣退了兩分血色。身旁的上官昂移開視線,擔憂的看了一眼君洛璃。感受到身後人的情緒波動,宮墨雪長長的睫毛垂落,遮住眼中清冷如冰的神色,心裡冷笑一聲,伸手拉上衣服,又將青葉的衣服拉上。緩緩轉過身,平淡的看着君洛璃:“蒼流王殿下可曾看的清楚了?”君洛璃斂了心神,俊眸看着宮墨雪,半響點點頭,眸中涌動着不明的色澤:“看清楚了。”
“既然看的清楚,蒼流王殿下打算如何補償我這些年因你所受的苦。”宮墨雪盯着君洛璃的眼睛:“還有,既然不滿意這樁婚姻,先皇已去,新皇登基三載,你完全可以悔婚,未嫁先休,蒼流王殿下不覺得對於一個等了你十六年的女子來說很過分麼?”慕容輕塵忽然心中一緊,她是想要蒼流王重新的納她入懷麼?“你想要什麼?”君洛璃看着宮墨雪。眸底看不清情緒。這是第一次有一個女人敢直視他的眼睛。而且還是他自小訂婚,沒過門便休了妻子。
他很難與那些關於她的傳言聯繫到一起。他發現除了他親手寫的那一紙休書,他對她知之甚少。“我不想怎樣,我只要黃金十萬兩。”宮墨雪毫不猶豫的開口。按着這個世界兩文錢能買一個肉包子的消費水平,報出了一個天價。上官昂不敢置信的看着宮墨雪,這女人還真敢。他以爲她會要求璃收回休書,沒想到是這個條件。但是十萬兩黃金,可不是一個小數目。這個宮墨雪可是獅子大開口。讓他想不明白的是這個宮墨雪不是一個草包廢物麼?如何會……儘管她現在頹敗孱弱,不堪入目,但是看着如此與傳言不一樣?
慕容輕塵頓時睜大眼睛看着宮墨雪,同樣不敢置信,半響嘴角扯動,忽然無聲的笑了。“如何?”宮墨雪看着君洛璃。“我可以答應你。”君洛璃微微抿脣,猶豫片刻,目光落在宮墨雪的沒拉好的衣襟上,那裡隱約還可以看到鞭打的痕跡,緩緩開口。“口說無憑,立字爲據。”宮墨雪立即道。君洛璃頓時一怔,沒想到他都答應了,宮墨雪居然還要立字爲據。難道他堂堂蒼流王會反悔不成?
“宮三小姐,璃都答應了難不成還會反悔?你不要得寸進尺!”上官昂忍不住出聲道。“蒼流王連從小訂下的婚約都會反悔,誰能擔保這次不會反悔?”宮墨雪反脣相譏。君洛璃目光重新的定在宮墨雪的臉上,看着她,半響,緩緩吐口:“好!”“青葉,去拿筆硯。”宮墨雪吩咐到。不一會兒,青葉便回來了。宮墨雪轉眸,看了一眼青葉和她手中的筆墨紙硯一眼,不看君洛璃臉色變幻不明的神色,清冷的道:“蒼流王殿下開始立字爲據吧!”
須臾,君洛璃變幻的神色漸漸沉澱,直到平靜的如一汪碧湖,點點頭,沉聲道:“好!”君洛璃執起筆,在宣紙上刷刷幾筆,筆走龍蛇,一氣呵成,端見氣魄風骨。不輸於任何一大家。這一手字,宮墨雪不得不讚嘆一聲,的確是好字。看他的字,便憶起那一封如今放在她懷裡的休書的確是出自他的親筆手寫。由字觀人。宮墨雪看着君洛璃的字,眼前這個一身紫衣金光的男子卻讓人看不清了。
按理說他天生寵慣羣芳,該是鋒芒畢露,字韻華麗,雲端高陽纔對。如今看他的字,卻是沉暗內斂,沒有半絲鋒芒,甚至無乖無戾,靜如一潭死水。從他的字裡,根本看不出分毫心緒。這未免不太正常。只有一個解釋,蒼流王不若傳言一般。宮墨雪遮住眼中的神色。傳言本來就不可信,這不是她管的事兒,她要管的事兒就是她得到了來這個世界的第一桶金。從今以後,立足便有資本了
只是片刻,君洛璃放下筆,看着宮墨雪:“你覺得如此寫可是滿意?”宮墨雪淡淡的掃了一眼宣紙上的墨跡,點點頭,伸手拿過筆,快速的在君洛璃的旁邊簽上了名字。徘徊俯仰,容與風流,剛則鐵畫,媚若銀鉤。宮墨雪的字比之君紫璃,更勝了一分風骨風流。不理會君洛璃眼中一瞬間現出的驚異神色,轉手將筆遞給離她最近的上官昂,淡淡的道:“簽名!”“籤什麼名?”上官昂疑惑地問。“我要你當證人。”宮墨雪解釋道。上官昂也是同君洛璃一樣,難掩訝異的看着宮墨雪寫的三個字,從來不知道一個女子的字居然如此的風流卓絕。不遜於君紫璃,甚至更勝了一分風骨。
壓下心中的驚異,上官昂深深的看了宮墨雪一眼,眸光似笑非笑的掃了僵硬站在那裡不敢置信的君洛璃一眼,執起筆在宮墨雪筆跡的旁邊簽上了他的大名。一筆而下,觀之若脫繮駿馬騰空而來絕塵而去;又如蛟龍飛天流轉騰挪,來自空無,又歸於虛曠。上官昂的字,美而不藻,華而不麗。洞達跳宕,剛柔相濟。行雲飄渺,又蒼勁有力,看似縱橫揮灑,實則氣韻深藏。只能概括兩個字,好字。不輸於君洛璃和宮墨雪的好字。同樣,由字觀人,如一團雲霧,宮墨雪還是沒能從上官昂的字上看出什麼來。三個人的名字比肩而立。一樣的風骨卓絕。卻如三團雲霧繚繞。
須臾,宮墨雪難得的笑了。一瞬間笑的清冷華豔,伸手輕快的將那紙張折起,放入懷裡,對着怔愣的二人道:“多謝了!”君洛璃隨着宮墨雪將紙張放入懷裡,看着她的笑顏,深邃琉璃的眸光漸漸的染上了一團雲霧,久久難以收回視線。“既然這字據也立了,那麼三位就請回吧。”宮墨雪淺笑着說。“啊?”上官昂一頭霧水。“啊什麼啊,人家都下了逐客令了!”慕容輕塵無奈地說。君洛璃雙脣緊抿,未說一句話,轉身走了,其餘兩人只好跟着走人。“來人,把這三個人給我帶走!”待三人走遠,宮墨雪冷冷地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