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北林苑, 打開紙包,裡面是艾葉草,樑太醫幾番囑咐, 記得點上, 依此推來, 只怕是西林苑的秀女得了傳染類的疾病。艾葉的殺毒功效很好, 室內消毒可以殺滅許多傳染物, 若真的有傳染類得疾病,只怕艾草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僅能預防。不過樑太醫的這份心意, 在這人人自利的皇宮,實屬難得, 我嘆息, 這又欠他一份人情。
拿着紙包的艾草, 正準備點上,還未見人, 卻聞其聲:“小姐、小姐,不好了…不好了”,竹子平素做事很穩當,很少像現在這般摸樣,莫不是發生什麼大事?
我點上艾葉草, 放在香爐中, 一會縷縷青煙、騰空而起, 淡淡艾香、悠悠鼻尖, 轉身問道:“竹子, 何事這般慌張”?
竹子緩緩氣,“小姐, 御林軍把整個西林苑都包圍起來,所有人都不能進出”。看來我猜的沒錯,只怕是真的有什麼傳染病。
竹子見我不語,疑惑的問道:“小姐,你說他們會不會把我們北林苑也包圍起來。”莞爾,忙用手捂住鼻子,望了一眼青煙嫋嫋的香爐,咿呀不清的聲音,疑惑的問道:“這是點什麼?好難聞的氣味”。
我把餘下的艾草,交給竹子,“這是艾草,點燃可以給屋內消毒的,你把這些分給其他五位姑娘,囑咐她們點上熏熏屋子”。不管有沒有也用,點上防着總沒有錯。
竹子對於我的吩咐也不疑問,這些日子的相處,她已知我彼愛看醫書,接過艾草,想欲言,終是未問,輕輕開門而去,又輕輕關上。
戌時,我正捧着一本書,在燈下讀,門口一陣敲門聲響起,起身開門,是濟州知府的千金鬱尤幽。
她見我衣衫整齊,頭挽碧簪,勉強擠出一笑,“這麼晚打擾林姐姐,是尤幽唐突了”。
我笑了笑,“無礙,我也未歇息,外面風大,妹妹先進屋”。說罷,拉着她進屋。
撲通一聲,鬱尤幽跪下,嬌容淚下,“求求林姐姐,救救我表妹吧”。
望着她此時的舉動,我實在摸不着頭腦,這又怎麼了?“你先起吧,有事坐下慢慢說”。拉着她在桌前坐下,給她倒了一杯茶。
鬱尤幽臉上微怠,愁容低語,細細“林姐姐,尢幽實在是沒有法子,這麼晚纔來打擾林姐姐,想託姐姐求求樑太醫,替表妹治病”。或許她這麼晚過來,是因爲昨日見樑太醫對我舉動不是陌生人。
我疑惑的看着她,她又道:“昨日,在西林苑。樑太醫正是替表妹看病的,只是不知爲何御林軍把整個西林苑包圍起來,不許進入,尤幽實在擔心表妹黎慄的病。”此刻我才明白,原來再西林苑時,她那麼大聲與其他秀女爭執,竟是因她表妹。我正納悶,高挺鼻尖、鵝蛋臉容、淺淺酒窩、芊芊細腰、連說話聲都是如此溫柔的鬱尤幽怎會如此大聲與人爭執呢?
我勸慰道:“妹妹,先別急,裡面現是什麼情況,我們還不知,能幫上忙的地方,凝語自會幫忙,妹妹先回去好生休息,可別累壞身子”。
鬱尤幽一直蹙眉的面容,此刻才舒展開一點,“尤幽,在這先謝過姐姐了”說罷,正要行禮跪下。
我急忙拉住她道:“妹妹,這樣使不得”。
把她送入蘭林苑,經過西林苑時,正如她們所說,有御林軍把守,門口站着身着鐵甲,手持長盾,英勇神武的御林軍,看這嚴密的把守,只怕連蒼蠅都無法飛進入。
清晨,才起身,竹子捧着洗漱物進來,一邊給伺候着我一邊叨絮,“小姐,昨夜十皇子高燒一夜,今日皇上連早朝都未上”。十皇子,柳妃所生,柳妃回紇國的二公主,名爲項旖柳,晉和十六年,回紇與建和,邊疆戰亂,百姓水深火熱,兩國戰事連連不斷,這位柳妃見此,親自求回紇可汗,遠嫁建和和親,以示友好,和平共處。當初看《建和史記》時,得知柳妃這一屆弱女子有如此胸懷還感嘆了好久,不得不佩服她那比男子還寬亮的胸澗。
十皇子,今年才三歲多,如此高熱一夜,也不知如何?更擔心的是,孩子都是母親的心頭肉,這柳妃想必現在也很難過吧?
因西林苑的幾位秀女病倒,這幾日暫停學規矩。巳時,正坐在桌邊練字,竹兒從外頭推門進來:“小姐,你還有心情寫字”?
我停駐手中的筆,擡頭疑惑,竹子平常與我說話都沉穩,今日語氣中視乎透露出急切、與慌張,這又爲何?忙問道:“竹子,怎麼了”?
“奴婢從鳳棲宮一姐姐那打聽到,西林苑的那些小主與十皇子患的都是天花,皇上與皇后娘娘昨夜進了柳儀殿到現在還未出來”。說完,顫顫的打了一寒顫。
天花又名麻疹。爲一種烈性傳染病,由天花病毒引起,主要表現爲嚴重的病毒血症,皮膚成批出現斑疹、皰疹、膿皰,最後結痂,脫痂,遺留瘢痕。
天花一詞,離我很遙遠,在我們那時代,早已經滅了,只是在這悠遠的古代,怕是絕症,難怪西林苑重兵看守,只怕蔓延整個皇宮。
這十皇子一病,估摸整個太醫院都圍繞柳儀殿,那西林苑的那些秀女們?還有其它的人?我卻再也坐不住。
稍微梳洗,帶着竹子向柳儀殿走去。
陽光奚落、暖風清撫、陣陣鳥鳴、淡淡花香,滲人心脾,兩旁的樹已是枝繁葉茂。才走了一段路,額頭已經冒出細微的汗珠,忙用細絹輕沾。暖春本是萬物復甦的季節,也是各種病毒細菌繁殖的時機,傳染病盛行。望着這春日的陽光,此時的氣溫該有十幾度吧,只怕爲這天花病毒提供繁殖的機會,恐有更多的人會感染。
遠遠而入,柳儀殿此時也是重兵把守。走向前,朝一旁的御林軍柔柔一笑,“這位大哥,辛苦了,你們守在這是”?故作疑問的問道。
“皇上今早下令,任何人都不得隨意進出柳儀殿”,御林軍也不隱瞞,聲音威嚴、穩重。
要想進柳儀殿只怕是要打聽肖全是否在裡面,這個時候他應該在皇后身邊伺候着,“那這位大哥,您有見過肖公公在裡面嗎”?
一位侍衛,不耐煩的瞟了我一眼,轉而眼中微露驚異,聲音還算恭敬,“皇上有令,任何人都不得打擾,姑娘請回吧”。
帶上竹子知趣的離開,竹子恨恨不滿,“小姐,這侍衛真大膽,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小姐看”。
我輕柔笑笑,“你呀,人生下來就是要給人看的,這有何不妥?”
還未走出幾步,竹子小聲嚷聲道,指了指不遠處,“小姐,是肖公公”。
順着她的手指望過去,卻見肖全恭敬的帶着一位身着太醫官府、褐銀白髮、眉目慈祥的老太醫,正朝柳儀殿方向走來。仔細一瞧,不正是曹太醫嗎?曹爺爺不是告老還鄉,怡享晚年了嗎?怎麼今兒個卻進宮來了?依此推斷,看來此次天花傳染恐怕不止這兩處那般簡單。否則怎麼把曹爺爺都招進宮呢?
我忙上前問候,“曹爺爺,您最近還好嗎?”,他停下腳步,望向我,眉目露出慈祥的笑容,“是語兒呀”。
肖全臉色微急,道:“林姑娘,皇上正等着曹太醫給十皇子看病呢”。
我朝肖全一會聲,“肖公公,語兒學醫數載,可否帶我一起進去?”
曹爺爺,眼神透露慈祥的微光,“孩子,你就在外頭侯着吧,這病不是鬧着玩的”。
肖全推辭的說:“林姑娘,別鬧騰了,咱家還等着向皇上、皇后娘娘覆命了”。
我知道曹爺爺這樣說是怕我感染天花,靈機一變道,“無礙,我小的時候已經得過這病”。其實我也不知道這身體,小的時候有沒有得過天花,總之能進去就好了,要是感染過,那就已經有免疫力了,肯定不怕被傳染。
若沒有,那也無關緊要,救人要緊,天花雖容易傳染,我身子一向好着,堅持鍛鍊,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經過軟磨硬磨,肖全這才答應,恭敬的朝曹太醫道,“既是這樣,林姑娘學醫數載,興許可以幫上忙”。
我急忙說了聲,謝謝。曹太醫搖搖頭,嘆息一聲,也無任何異議。竹子見我進去,忙道“小姐,奴婢小時候患過天花,可否也進去幫幫忙?”
我點點頭:“好吧,多個幫手總好”。
隨衆人一起走向柳儀殿。
殿內,皇上皇后坐在上座,皇上眉心促成一束,像是在發怒又像是在責怪,回憶什麼、龍顏微露淡淡的憂傷,不仔細去瞧,或許真撲捉不到那瞬間的憂傷。皇后也好不到哪,滿臉的倦怠,想必是一夜未睡吧,我嘆息想,皇帝那瞬間的憂傷,或許那是這天子心底深處中的哀傷吧。
於太醫跪下道:“皇上,依臣之見,把這幾處宮殿封宮吧”?封宮?就是完全與外隔絕,那這些人的生死,豈不是要看他們的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