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越發得無聊,每日在期期艾艾中,期盼中秋節快點過去。這些日子總煩哥哥帶我出府,可一次次地失望,哥哥每日有很多事情忙碌,根本抽不出空,我只能委身在這荷苑裡。
早膳後不久,哥哥的貼身小廝來到荷苑通報,今日哥哥帶我們出府,要我現在好生準備一番,兩刻鐘後在正門口聚。換了一身淡藍細細碎花的衣裳,用絲帶隨意挽着細長如絲的墨發和小憶小西一起往正門方向。
半刻鐘左右,到達正門口,看到哥哥坐在馬背上,一身玄青的長袍越發的溫俊儒雅,哥哥衝我微微一笑:“語兒,今日只怕哥哥再不帶你出府,就對不住前些日子你送入我竹苑的桂花糕、桂花茶了,呵呵。”
我趟裝不悅,“哥哥,這般說可不好聽哦,敢情語兒送東西給哥哥就成了賄賂哥哥?我可不高興啦”。自從廣安寺回來,娘都不允許我出府,唯恐我不妥。其實那些日子,每日送桂花糕、桂花茶就是想要哥哥帶我出府,但我就是死不承認。
“好啦、時日不早了,咱們早些出去吧”。馬車滾動着,發出壓軸的聲音。一柔柔帶着喘氣的聲音傳來,不用想都知道是凝雪,“熠哥哥,等等……熠哥哥壞,出府玩都不帶上雪兒。”撒嬌地對着哥哥說。
哥哥面無表情。“嗯,好吧,那就一起出去吧”一身紅襲的凝雪上了我坐的馬車上。小憶、小西他們一行人跟在轎旁邊一起出發。本來是打算小憶小西和我一起坐馬車的,但現在凝雪在馬車上,只好作罷。一路上,我們未說一句話,凝雪的臉色很不好看,用憤恨的表情盯着我,我當作沒有看見一般,閉上雙目居然在馬車上睡着了。也不知道搖搖晃晃了多久。
小憶的聲音傳來,“小姐,到了”,悠悠的醒來,馬車已經停下了,並未看到凝雪的身影,也許她已經下了馬車。
“呃,這麼快就到啦?”我軟綿綿無力的倚靠在馬車上,這車太難坐了,全身一點力氣都沒有,痠痛痠痛的。小憶不知道從哪拿來一條白色面紗給我帶上,她很細心的,我都忘記了,這裡女子未出閣,出門時都帶着面紗的。
哥哥一個健步抱着暈暈乎乎的我下馬車,聞到了哥哥身上淡淡的香草味。“你這丫頭,嚷着出來,這會怎麼又這幅模樣”。我羞澀的掙扎要下來,“哥哥,放我下來,這裡好多人看着呢,這多不好呀,”。
哥哥把我輕輕的方下來,轉而向熙鬧的人羣說道,“呵呵,你是我妹妹,這有何關係,看什麼看,哥哥抱妹妹有何不可”?
我徹底無語了,有點懷疑,這還是我溫文儒雅的哥哥嗎?臉頰一熱,我想此刻的臉定比番茄還要紅幾倍,幸好是帶着面紗的,並沒有人看得到我真實的面容。
一身紅的凝雪也帶着紅色面紗,正用憤恨的目光看着我,如果目光可殺人,我想,我都可以死了千百次了。
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羣走動着,吆喝聲、叫賣聲、談笑聲匯成一片,旁邊的小攤上,有買傘的、賣布匹的……轉過一條街,街道兩邊是商鋪,有買成衣的、玉器的……
街道一派欣欣向榮的景光,心中感慨,這大興王朝的都城這般繁榮,卻不知其他城,會是怎副模樣呢?於是,想起雲州城,只是,聽說師公師婆所居住的月牙谷,離雲州來回也需一天一夜的時辰。
哥哥叮囑了幾個小廝幾聲,給了他們些銀子,幾個小廝牽着馬,駕着馬車走向另一條街走去。
漫無目的走了許久,街上,東看看,西看看。憶兒、西兒兩手已被我塞滿許多東西。凝雪更誇張,隨行的丫鬟、侍衛均拿的滿滿的。
一間夢琴閣的樂器店,吸引了我的目光,但看這店名,就可知老闆是個不俗之人。店子的裝飾一般,並無特色,只是店內的樂器擺放位置很有創意,沒件樂器都設有其他裝飾物。掌櫃見我們入內,忙停下手中的筆,喜道:“小姐,買琴嗎?您看這把怎麼樣”?說罷,指着一把古琴,面帶微笑說。
一向不喜他人推銷,搖搖頭,“隨意看看”。
掌櫃臉色即變,“姑娘既然不是來買琴,就不要打擾我們做生意”。一幅趕人走於千里外的氣勢。見我衣着樸素,“看你這樣,想必也買不起”。
西兒沉不住氣,正想理論,忙阻止,“掌櫃的,莫非這夢琴閣打開門不做生意?還是掌櫃的想要強買強賣不成?”
“這…當然不是”。
“哦,那掌櫃的可知什麼叫狗眼看人低?什麼叫狗仗欺人?生意買賣強求不來,”見掌櫃不語,我又和氣道:“顧客好比是你的衣食父母,像掌櫃這樣待客之道,只怕有心買,也會退避之外。”
一灰青長袍、碧絲墨發、手持摺扇,腰繫白玉,年紀約莫二十左右男子,走過來,“在下今日算是受姑娘的領教了”。
“不敢,不敢,老闆年少有爲,小女子欽佩不已”。
他打開摺扇,輕輕扇搖,“你如何確定我就是這個店的老闆。”
我淡淡一笑,“猜的。” 他拱手行禮道,“在下盛景夜,是這夢琴閣的老闆,有冒犯之處,還望姑娘見諒,不知姑娘芳名?”
見他如此卑謙、彬彬有禮,“呵呵,無礙,小女子林凝語,久仰盛公子大名,今日榮幸之至”。
哥哥正巧進來:“語兒,可有見到喜歡的?”
“哥哥不是陪着雪姐姐,”向門處一看“咦,怎麼不見她人呢?”
“無事,她在隔壁盛氏布莊,哥哥不放心,故前來看看。”
“我很好的,”於是引介盛景夜,向哥哥道:“哥哥,這位是夢琴閣的盛老闆?”又向盛景夜道:“這位是我哥哥林羽熠”。
哥哥道,“盛家,京都第一富甲,盛家二公子,年少有爲,短短三年讓原本虧損的盛氏,生意遍及大和王朝,林某久仰。”
“盛某不才,怎能與將軍相比,大和百姓無人不知,林將軍年少戰功顯赫,威名遠揚,今日一見,果然名不需傳,失敬失敬”。
見兩位一見如故,談的正歡,彼有相見恨晚之嘆。我在店內隨意看看,忽然間,被一架琴吸引了,忍不住彈了一段曲子。淡淡幽香、靜靜散發,琴絃如絲,悠揚的樂聲響徹,不禁讚道:“真是一把上好的琴,木淡清香,弦如絲,聲亮清脆,圖案雕工細膩,栩栩如生。”
兩人走來,盛景夜道:“林姑娘好眼力,這琴乃是千年檀木所制的”。
我驚愕,“千年檀木,難怪如此不凡,”這琴越看越喜歡,忙問道:“不知盛公子能否割愛?”
“景夜對音律一竅不通,倒是樂意成人之美,只是此琴幾日前,一公子已經買下了,今日正巧來取。”
“哦,如此看來,定是凝語與此琴無緣了”。
哥哥見我泄氣,忙問道:“令妹如此喜愛,不知景夜兄能否引見那位公子,羽熠多付幾倍價錢”。
“實不相瞞,這琴乃是我鎮店之寶,奈何那位公子再三請求,這才割愛,他正是景夜的一位故交好友,景夜樂意引介,只是成不成那得看那位公子了”。
微微一笑道,“哥哥,別爲難盛公子了,是語兒與它無緣罷了,古人云,君子不奪他人所愛”。
掌櫃的見狀,走過來道:“林姑娘,剛在冒犯之處,還望姑娘大人不計小人過”。
對於這種人多說幾個字我都覺得煩,心中鄙視,見風使舵,只道:“無礙”。
想必他是怕飯碗不保,指着一把琴道,畢恭畢敬討好,臉帶微笑,“姑娘看看此琴如何,乃紅杉木所制”。
我淡淡的笑着並不理會,才教訓過他,看來是爛泥扶不上牆,試問有人會買一件不喜歡的東西回去嗎?
凝雪像一陣風似的,跑進來,“真是把好琴,”向哥哥撒嬌,“熠哥哥,雪兒喜歡”。
掌櫃忙討好凝雪,“只有此琴才能佩姑娘如此漂亮的容貌”。心中冷笑,懂音律者,都知曉容貌與琴扯不上任何關係,這掌櫃拍馬屁的功夫到是一流的,憶兒、西兒也忍不住偷笑起來。
盛景夜也不生氣,只是淡淡道:“洪掌櫃,這裡有我在,你先下去吧”。不禁替他擔心,如此聰明的盛景夜,只怕他今日可能打包走人了。
哥哥看了劉文一眼,劉文會心,掏出錢袋,遞給掌櫃,“這是定金”。而凝雪的心思沉溺在琴上,手輕輕撫摸,一副愛不釋手的模樣。
盛景夜見此,“羽熠兄,不可,這琴當是送給林小姐”。
聞聲一笑,“雪姐姐未有婚約,莫不是盛公子…?”盛景夜聽我這麼一道忙道:“這…景夜並無此意”。
“呵,那不就成了,這錢是一定要收的。”
哥哥見他似有尷尬,忙道:“語兒,你這丫頭得理不饒人。”又對盛景夜道:“錢是一定要收的,還煩景夜兄,勞人把琴送到將軍府。”
盛景夜尷尬一笑,“不勞煩,景夜自當盡力”。
臨走前,哥哥見我盯着那把琴,捨不得放開的目光,模着我的頭說:“京城賣樂器的鋪子有許多,我們去別家看看”。
我會心一笑,“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