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滾開,本宮只劫財
沐月琪支着自己的下顎,脣邊含着一抹淺笑,看着冰牀之上的人。
那一日,她終於衝破了穴道,跟了出去。但,觸目而見的,就是他被萬箭穿心的那一幕!那一幕,叫她整個人幾乎是崩潰!
而隨之,便看見南宮錦的劍,瘋了一般的對着皇甫懷寒刺去,緊接着,便是一陣混亂。
而混亂之中,她將他的屍首帶了出來。那時候,應該是屍首吧?因爲已經沒有半點呼吸了。
但,她卻不甘心也不死心。一路揹着他,從東陵的皇城,一步一步的到天山尋找無憂老人。她知道,這天下之中,除了無憂老人之外,就沒有人能救他了。
可,無憂老人住的地方好找,他卻已經知道她的來意,閉門不見。
冰天雪地之中,她抱着他的身子,在無憂老人的洞府門口,跪了六天六夜,跪到通體冰寒,直到她以爲自己要和他一起去另一個世界的時候,那門終於開了。
而無憂老人開門之後,見她,只是低低的嘆息了一聲:“你這又是何苦!”
“無憂老人,求您救救他!”她匍匐在地,苦苦哀求。
無憂老人嘆了一口氣,開口道:“你要知道,上官謹睿的命中,註定有此一劫!而他也確實只能活到如今,你這樣強求,是逆反天道!”
“爲了他,就是逆反天道又怎麼樣?我不怕!有什麼劫難,我一人來承擔!”爲了他,她做的這樣的事情還少麼?父親是東陵的忠臣良將,一世英名,全部毀於她手。現下不過是逆反天道,她又怎麼會看在眼裡?
無憂老人見她堅決,卻還是猶豫,他幫了她,必然會遭遇天譴。但就這麼眼睜睜的看着人死在他的門口而見死不救,他心中也有些不忍。嘆了一口氣,勸道:“姑娘,不論是你的容貌,或是才情,找到一個能夠與你匹配的男子並非難事。何必一定要如此執着?”
“我非他不可!若是沒救了,我也只有一死!求您救救他!”沐月琪說着,又對着無憂老人磕了一個頭。
無憂老人被她這一句話驚住了,忽然想起了自己年輕的時候,那麼一個女子,說非自己不可。可是他爲了修道而放棄了她,她也當真是烈性子,從懸崖之上跳了下去,摔得粉身碎骨,這一直都是他半生之悔。所以現下看着沐月琪,眼神也不由得深邃了起來:“如果救他,是要你的命來換呢?”
“我甘願!”這三個字,是毫不猶豫!
她知道,無憂老人該是有辦法的,一定是有辦法的!不然在她來的第一日,他就該對着她說自己無能爲力。而不是等到今日纔出來!
要她的命又如何?即便她死了,她也不願意沒有他,只是自己一個人活着!
無憂老人顯然也是被她這般態度感動了,暮然想起自己爲了明月那個臭小子拿了忘憂水給皇甫懷寒,暗示對方將只給南宮錦喝了,頓時也有些歉意!而這個男子,該也是南宮錦想要救的。想着,嘆了一口氣,整個人卻彷彿蒼老了好幾歲,逆天道,恐怕以後自己也想得道就更難了!但他還是揮了一下袖袍,進了洞府,也示意沐月琪跟上。
沐月琪心下一喜,便扛着他進來了……
而無憂老人也不過是嚇她的,並不需要她的命。只是將他帶到一個池子裡頭,並用結界鎖着,泡了幾日。並告訴她,那是洗髓池,一萬個人進去,只有一個人能活,其他人都被化作一灘血水。如今也只能姑且一試。
終於,在結界的外頭坐了幾天,他也終於有了呼吸,被無憂老人帶出來了。
想得正是認真,聽見一陣腳步聲響起,轉頭一看,正是無憂老人,他緩步過來,又給上官謹睿號了號脈。而後點了點頭:“應當是沒有什麼問題了,他的身上受了太大的創傷,所以需要洗髓水來脫胎換骨。但你要有準備,脫胎換骨,就等於是轉世重生。所以他醒來之後,會忘記這一世的一切!”
說着,他的聲音也很是虛弱,逆天而行,對他的修爲自然大有損害。
這話一出,沐月琪沒有他意料之中的驚訝或是難受,反而十分高興。忘記了也好,忘記了,以後他的心中就不會再有那麼多無法割捨的責任。就像是他說的,若有來世,定將她視作心中唯一的責任,現下,他的人生幾乎是一片空白,等着她去填補,她怎麼會不高興?
“我知道了,多謝您了!”沐月琪對無憂老人是真心的感激。
而無憂老人頓了半晌之後,搖頭開口:“不必言謝!”這也是他欠南宮錦的,從當初設計將她強留在西武,到如今的忘憂水,他的心中確實是有一份虧欠的。現下幫她救了……哥哥,應當也是應該的吧?
“他今日就會醒,醒了之後,你們就走吧!”無憂老人說完,便轉身走了,沒有給沐月琪回話的機會。
沐月琪正要說什麼,而這會兒,躺在病牀之上的上官謹睿卻忽然變了臉色!
他感覺很痛,徹骨的痛,痛至骨髓!
彷彿整個身體都被撕裂了一般!
以至於他整張臉都糾成一團。
而腦海中是一片漆黑,漆黑之中卻隱隱有幻象,幻境之中,他看見一場血光伏殺,巨大的黑熊對着他撲來,而一個青年男子將自己對着黑熊扔去,目的是爲了救另外一個和他年齡相仿的孩子。
他看到一雙蔚藍色的眼眸,眼波之中是一圈一圈的流水激盪,溫柔的幾乎要將人膩死在裡頭。
他又看見一見竹屋,藏於杏林之間,藍衣男子輕笑執筆,紫衣女子抱琴而撫。
但,卻忽然看見千萬支利箭對着他射來,劇痛之感,將他狠狠一刺,整個人完全清醒了過來!
這一清醒,就是從牀上直直的坐了起來!
沐月琪見此,先是一驚,後是一喜,慌忙開口:“你醒了?有沒有何處不舒服?”
上官謹睿愣了一下,使勁的搖了搖頭,卻感覺自己的腦袋一片空白!努力的搜尋了很久,卻什麼東西都沒有。聽得她這一問,他偏頭看着她,一見她的臉,整個人都僵硬了一下,好看的眉頭皺起,跳過了她的問話,十分納悶的開口:“姑娘,我們是不是見過?”
爲什麼看起來這麼面熟?或者說,是面熟到幾乎前世就刻進了心裡,可是他的腦海之中卻是半分印象都沒有。
沐月琪聞言,心情大好,十分愉悅的笑了笑,伸出一隻手在他的面前晃了幾下,而後宣告所有權一般的開口:“上官謹睿,這一次救你的,是我!你可一定要好好報答我的恩情!”
他對南宮王朝那般盡心盡力,是因爲南宮錦的母親救了他。現下救了他的可是自己,以後是不是隻剩下她這一個責任呢?對南宮家的責任,他那一死,就該是還完了。現下這條命,完完全全、原原本本只是她一個人的!
這話一出,上官謹睿莫名的有點想笑,然後他也真的笑了,這一笑,將那丰神俊朗的容顏點亮。一眼看着,仿若驕陽當空,層層疊疊的陽光照射而下,是真正的溫暖人心。而下一瞬,就像是春風拂面,舒服到了極點。
這樣的笑容,原本她以爲自己一輩子都看不到了,現下再看到,忽然感覺有些鼻酸。
“那,不知姑娘希望在下如何報答?”這聲線十分溫柔,像是山間溪水流過,緩緩的擊打到石壁之上,帶出一聲脆響,醉人心脾。那雙墨玉般的眼眸含着笑意,饒有興味的看着她。
他灼灼的眼神,忽然看得沐月琪很不自在,微微偏過頭,臉色有點發紅。但仍然強硬的開口道:“希望你以身相許,以答謝我的救命之恩!”
這話一說完,她瞬間感覺自己的臉頰都燒起來了,在心中暗唾自己,當真是跟南宮錦在一起待得太久了,這種不要臉不要皮的話她都能說出口!
上官謹睿聽着這話,又看着她緋紅的面色,不僅覺得新鮮,也還覺得十分有趣,於是也似真似假的道:“姑娘,在下是一個十分認真,十分負責的人。自然希望自己的伴侶也一樣的認真負責。所以若是真的對姑娘以身相許,姑娘可一定要對在下一心一意,並好好疼愛在下才是!”
這話一出,沐月琪整個人都傻了!一棒子打死他,她也料不到這個人能說出這麼無恥的話!還好好疼愛他!?
但,她很快的又明白過來了,上官謹睿之所以十分內斂,總是笑都笑得十分虛假而公式化,不過是因爲他揹負了太多太多不開心的曾經,從小時候的不幸,到長大後肩上所揹負的責任,都讓他很難發自真心的笑一次,性格自然也越發的內斂,叫人捉摸不透。現下他既然已經將那些事情都忘了個一乾二淨,自然是恢復到了他原來的本性。
這一點是想透了,但是他的這一句話,沐月琪還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倒是面色越發的紅了……跟着南宮錦變得豪放了一些是一回事,但她骨子裡頭可還是一個大家閨秀。
看着她這羞澀的樣子,上官謹睿忽然大笑了起來,低頭一看,見他們二人的手交握,想必是自己昏迷之中,她出於擔心所以才抓着自己,靈機一動,故作爲難的開口:“姑娘和在下既然已經有了肌膚之親,在下不負責似乎也不行了!”
肌膚之親?!沐月琪一愣,也看到了他們交握在一起的手,剎那間臉就紅了,趕緊把手縮回來,轉身就往外頭走,紅着臉嘴硬道:“哼!想對我負責?也要看老孃心情是否愉悅!”
上官謹睿又是一怔,看着她的背影,又想着那話,終於又笑了,笑得十分暢快。起身跟了上去:“娶娘子,自然是要花些心思的,在下定然想法子讓姑娘早日心情愉悅!”
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爲何如此,但,看着她確實是十分熟悉。尤其還能聽到一句話在心中迴盪……琪兒,若有來世,我娶你。他並不知道這話是誰說的,卻覺得……應該和自己,和她,有走不脫的緣系。
……
三年之後,這天下之中出了一個八面玲瓏的生意人,名爲上官子言,他商行天下,脣邊總是噙着一抹溫雅的淺笑,卻總在淡笑之中,輕而易舉的將人算計。於是,在商場之上無往不利,也終於經過幾年的鍛造,成爲了天下見有名的富商。與西武魅家,成爲商界兩大龍頭。
這三年之間,曾經有人將他錯認成當年被萬箭射殺的上官謹睿,但,大家最終都打消了念頭。上官謹睿之死,天下人都看得清清楚楚,萬箭穿心,豈可再有活路?那便更加不可能還活着出現在此處!再加上又有傳聞說他是北冥廣陵王府的世子,這神似,便也只被當成是神似了。
而這位天下第一首富,雖然無時不刻都在斂財,卻似乎對金銀財寶並不喜愛。每日追在一名紫衣女子的後頭求娶,整整三年,樂此不疲。
“琪兒,這一次我們遊的是雪山,下一次是何處?”她說她想遊遍千山萬水,他自然也欣然答應了,所以總是時不時隨着她滿天下跑。卻也隱隱記得,自己曾經似乎是答應過誰要一起在這天下走一走,這一遊起來,自然也更加覺得理所當然了。
沐月琪冷睇了他一眼:“下次還想跟着我一起?我說,一天到晚跟着我四處跑,你不忙嗎?”她也不知道這傢伙是怎麼了,出了天山之後,就開始愛上了從商,而他八面玲瓏的性子和脣角那溫雅的笑意,加上聰明才智,確實也十分適合做這一行,短短三年,便完成很多商業世家幾代都沒有完成的事情。
但從他剛剛開始走這條路起,不管多忙,也都是隻要她想出去玩,他就一定會將所有的事情都放下,跟着她。現下產業已經做大,他也可以將下頭的事情都交給下人了,可也總該有些事情是要親自處理的,就這麼跟着她滿天下跑,也不怕出了岔子!?
上官謹睿揮了揮自己手上的水墨摺扇,輕笑道:“琪兒在哪裡,我便在哪裡!當初你救了我,可不能救了就不管了,你要知道,你既然救了我,我就是你的責任,你需要一輩子對我負責!”
沐月琪的嘴角狠狠的抽搐了幾下,這是什麼論調?她原本以爲她說是自己救了他,他就會將她的一切都當成他心中的責任,什麼時候他變成她的責任了?!呸呸!什麼亂七八糟的責任,她自己都被攪暈了!
“哼!”沐月琪冷哼了一聲,不置可否。
“我攬盡天下之財,聘你爲妻,你都不肯應。這可要我如何是好啊!”上官謹睿開始長吁短嘆了起來。其實從商,不過是她想滿天下跑,這四處跋涉,自然是累的。可若是有了很多錢,那就大不一樣了,不管到哪裡,都能吃最好的,住最好的,用最好的,自然也能少受一些漂泊之苦。
但,隱約之中,他似乎記得有一個人十分愛財。但具體是誰,他卻記不得了。
就在這會兒,一個兩歲左右的小蘿蔔頭仰着頭開口:“爹爹,你抓着孃親再生一個妹妹,她就答應了!”
“砰!”沐月琪一巴掌拍上了那臭小子的頭,十分恨鐵不成鋼的道,“你胡說八道什麼,小小年紀不學好!”她是世家出來的女子,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兒子這般不知事。
上官子風被甩了一巴掌,委屈的摸着自己的小腦袋,不再說話。
這孩子,是有一日,她被這無良的男人多灌了幾杯酒,然後……後來他志得滿懷的想要成親,她被這麼算計了之後,就越發不想應了!自己當年跟在他的屁股後頭吃了那麼多苦,風水輪流轉,現下自然也不能輕易的便宜了他!可是自己十月懷胎生的兒子,胳膊肘卻總是往外拐!
上官謹睿聞言,倒很是高興,十分讚賞的摸了摸兒子的腦袋,溫柔的聲線緩緩的響起:“子風倒是很有見地!”
沐月琪冷哼了一聲,轉身就走。上官謹睿無奈跟上,看來自己的追妻之路還十分漫長!
上官子風屁顛屁顛的跟在他們的後頭:“爹爹,我們什麼時候去看祖父和祖母?”
這祖父、祖母,乃是廣陵王夫婦。當初他們來認他,他沒有半分印象,卻不知爲什麼,就是十分排斥,所以並不過分熱情。但這兩個老人對這個寶貝金孫還是喜歡的緊,幾乎是有求必應,所以上官子風很喜歡他們!
“等你孃親願意嫁給爹爹的時候!”上官謹睿無奈喟嘆。
上官子風的小臉皺成了一個大包子,對着沐月琪的背影飛奔而去:“孃親,你什麼時候嫁給爹爹?你再不嫁,我就給爹爹介紹別的娘子了!”
“砰!”又是一記爆粟甩到了他的頭上!沐月琪頓時感覺心下窩火,這孩子,怎麼一點都不站在自己這邊?陰沉着臉看着上官謹睿,“教壞兒子,還聯合兒子來對付我,你好!你好得很!以後你們父子兩個一起過日子,別來找我了!”
“哎!娘子,我錯了……”
“誰是你娘子?!”不屑冷哼。
------題外話------
由於羣情實在激憤,所以哥提前將小上官和沐月琪的最後更了,趕緊把小上官還給你們!
剩下欠你們的番外,哥慢慢來……
不日小上官一家也會和百里驚鴻那坑爹的一家子遇見。
君美人和慕容千秋的番外,也會補上。
唉,能不能不要再罵了……~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