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晴薇顧不得整理一頭散亂的黑髮,披頭散髮的她趕緊握緊鼓槌,舉着發麻的雙手繼續擊鼓。
直到她的耳邊傳來歡呼聲,她隱約聽見有人在說,勝了,勝了。衛將軍帶了兩千騎兵從兩翼包抄,此戰大捷!這是她體力透支之前聽到了最後的聲音,然後她就昏了過去,世事不知了。
她是被耳邊的嘶吼聲給吵醒的,在睡夢中也一直有人在叫,吵死了,害得她都睡不好,便揉着惺忪的睡眼爬起來。
然後,她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許多受傷的士兵躺在牀上,他們身上纏着厚厚的紗布,幾個軍醫正在輪流給剛擡回來的士兵處理傷口,血淋淋的傷口使得她的臉色愈發慘白。可她畢竟是從戰場上下來的,已經不像最初見到那樣驚慌失措了。
她低下頭去查看自己的身體,發現一身戎裝並未被人脫去,便鬆了一口氣。她摸着脖子,發現脖子上的傷口已經被人重新處理過了。此時她的臉上髒兮兮的,應該不會被人看出來她是女兒身。
她下了牀,套上靴子,想去找墨熙。
剛下牀,沒走幾步,就聽見一個稟報的聲音,“荀太醫,給皇上換藥的時辰到了。”只見一個四五十歲的老者摸着鬍鬚,點點頭,吩咐了一下手下的軍醫們任務,便擦乾淨雙手,提着藥箱,準備前去給墨熙換藥。
荀太醫是此次隨軍的御醫,也是這次軍醫的總管事。離開之前,他喊了正在給士兵換藥的小楚,“小楚,皇上身邊缺個服侍的人。如今軍營裡沒有女官,士兵們又都粗手粗腳,不如你去罷。”
這時,從外面又擡進來幾個受傷的士兵,聽見有人喊道,“楚大夫,這有重傷的士兵需要救治!”
小楚苦笑着搖頭,能夠侍候皇上自然是極高的榮耀,可他甚爲大夫,治病救人是本職,便推辭道,“荀太醫,你再找個手腳靈便的人去吧,我這裡暫時脫不開身。”說完,小楚便疾走幾步離開去處理傷兵了。
荀太醫環顧一週,此戰雖是大捷,但是仍然有許多傷兵,隨行的軍醫個個忙得焦頭爛額,沒有能夠脫開身的。荀太醫輕嘆一聲,提着藥箱向外走。站在出口處的葉晴薇將他們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她
靈機一動。
在荀太醫離開大帳後,她跟在荀太醫的身後,小聲說道,“荀太醫,你帶我過去罷,我可以服侍皇上。”
荀太醫頓住步子,回頭看說話的葉晴薇。他就看見一個髒兮兮的小士兵,睜着一雙明亮的大眼望着他。
荀太醫搖頭,“小兵髒兮兮的,又粗手粗腳,怎麼能去服侍皇上的龍體!”他的臉上帶着憂慮,拒絕了葉晴薇。
葉晴薇急了,她知道想接近墨熙很難,除非她找到衛青陽帶她去。可方纔在帳內聽人說衛將軍駐守城門並未返回,她想見墨熙就只能靠她自己。她也知道想讓荀太醫帶她一個默默無聞的小兵去見皇上很困哪,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她搓着臉,將故意塗上的灰塵搓乾淨,然後緊張地看着荀太醫,“荀太醫,是我呀!你以前給我看過病的!”她的聲音也不像之前一樣捏着嗓子故意裝男聲了,用她自己原來的聲音說話。
荀太醫盯着她的臉看了片刻,又回想了一會兒,突然就跪了下去,“老臣參見王——”
“噓——”葉晴薇趕緊扶起荀太醫,示意他不要多說。那聲“妃”字也沒有來得及說出口。
軍營中不能出現女眷,這是規矩。葉晴薇不想惹事,她就是想去見見墨熙。她壓低聲音對荀太醫說,“荀太醫,帶我去見皇上。而且,千萬不要將我的身份告訴任何人,不然的話你也擔不起。”後半句是威脅,她還是怕,怕荀太醫將她的事情說出去。荀太醫是當時在王府給她診治過的。
荀太醫當初替墨熙傳話時,多少猜到一些二人之間的事情,自然不敢輕視葉晴薇,連連應聲,“您放心,老臣定會守口如瓶。”
葉晴薇微微一笑,拱手道謝,“如此,便謝過荀太醫了。日後在軍營,荀太醫將我當作普通的士兵就好,免得被人識到破綻。”
荀太醫慌忙應是。
兩個人商量好之後,一起朝着墨熙所在的大帳前去。一路上,葉晴薇低頭隨在荀太醫的身後匆匆而行。
等到了大帳前,葉晴薇被攔在門外,士兵冷聲道:“你不能進去!”
荀太醫轉身,對看守的士兵解釋道,“這位小哥是老臣帶
來服侍皇上的。皇上身邊缺個使喚的。”
葉晴薇使勁點頭,附和荀太醫。
士兵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葉晴薇,發現這小兵身材嬌小,面龐清秀,透着一股機靈勁,便拿開武器,仍然是冷着臉,“進去吧。”
葉晴薇得了放行,快走兩步跟上荀太醫。荀太醫擦了一把頭上的冷汗,帶着葉晴薇進了帳子。
墨熙此時只着了裡衣坐在榻上讀信件,隱約可見他胸口纏着的紗布,見荀太醫進來,他放下手中的信件,坐正身子。
荀太醫和葉晴薇相繼跪地,齊聲道:“皇上吉祥。”
“平身罷。”墨熙並未細看二人,只是淡淡地吩咐道。
荀太醫看了眼葉晴薇,葉晴薇仍是低着頭不作聲,她看着偷偷摸摸的跟個小賊似的。荀太醫也不敢多言,便起身給墨熙換藥。
葉晴薇也跟着起身,也蠻機靈,知道服侍人,趕緊上前去替墨熙脫掉裡衣。她將衣裳收好了立在一側,乖巧地打下手。
她臉上的煤灰也沒擦乾淨,還低着頭。墨熙也沒多問,奴才們不敢看他是正常的事情,若是盯着他看纔不正常。他便微眯着眼,任着荀太醫給他換藥。他的傷在左肩,被一道流矢擦中,倒也不算重。
很快,荀太醫換好了藥。
他見皇上微眯着眼假寐,這才衝着葉晴薇使眼色,這是想知道葉晴薇到底想怎麼辦?他把人給帶進來,自然得稟告皇上知道此事纔可。眼見葉晴薇沒有動靜,他開始着急起來,弄不好就是欺君啊。
葉晴薇調皮地做了個鬼臉,朝着帳外瞅了瞅,示意荀太醫可以先走。荀太醫又是擦了一頭冷汗,顫顫巍巍道,“皇上,您的傷暫無大礙,老臣明日再來替您換藥。這個小兵留下暫時服侍您,老臣……老臣告退了……”
墨熙緩緩睜開雙眼,看了荀太醫一眼。荀太醫渾身顫抖了一下,覺得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不該帶着王妃過來。
果然,墨熙發怒了!他騰地一下站起來,看着跪在地上的荀太醫和葉晴薇,斥責道:“荀太醫,你當年也是軍醫出身,你該知道軍營中不得出現女人!現如今,你派個女人來服侍朕,用意何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