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夜後,接連三日,墨熙不曾回過大帳。每日有人送來飯食,門外有人對她嚴加看管。
葉晴薇不吵也不鬧,每日按時吃飯睡覺。她從不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她不會自虐去博取墨熙的同情。
她不鬧,因爲她知道墨熙在等她求饒,等她鬧。她覺得沒勁,她鬧了他便可以順着臺階下來原諒她,做出一副寬宏大量的模樣。可她不需要他原諒,她只不過是說出了自己一度想說的話而已。
同時,在這三日裡,兩國的和談也進入了白熱化。這場歷時一個月的大戰,兩國國力俱損,都不想繼續下去。可鳳瑤必須要回本國的皇女,他們聲稱本國皇女不回,戰爭不息!
墨熙自然不願交出葉晴薇,兩方便僵持不下,一直拖延到今日。鳳陽突然提出要求葉晴薇站出來選擇。他揚言,若是葉晴薇不願,他立即回國稟告女皇。他們這三日來多次要求見葉晴薇都被拒絕,這一次,他們的態度更加堅決。
連景昱一方的大臣們也覺得墨熙的行爲不妥。景昱的大臣們也是主張交出葉晴薇來平息戰亂的,在他們看來,敵國的妖女留在國內有害而無一利,能夠交出來換取一份休戰盟約更加實在一些。
墨熙心裡不願讓葉晴薇出面,可也無法拒絕鳳陽的要求。他面色不豫地下令讓人把葉晴薇帶過來。
大約一刻鐘後,葉晴薇被人帶到了帳中。葉晴薇一看帳中的架勢就估摸出瞭如今的狀況,她坦然地站在長桌的一頭,正對着墨熙的位置。墨熙見了她,仍是冷着臉,不曾給她好臉色。
“人來了,你們想問什麼便問罷。”墨熙無所謂地擺擺手。在他看來,葉晴薇是在跟他耍性子,他冷落她三日,她此時應該已經想清楚。所以,他才允許葉晴薇出現在這裡。
鳳陽站起來,走到葉晴薇身邊,問道,“你可願跟爲兄回國?你不要怕,說出你的真實想法,我鳳瑤國的皇女還不需要看其
他男人的臉色!”這幾日,鳳陽對墨熙的成見越來越深,話語之間也盡是諷刺之意。
墨熙的眸底暗了暗,沒有理會鳳陽,而是將目光投向了葉晴薇。葉晴薇不看他,一眼都不曾,從她進門到現在。她淡淡地衝着鳳陽笑,笑得婉轉。墨熙的拳頭握起,誰準她對着其他男人笑的,誰準的!
然後,墨熙看見葉晴薇輕啓朱脣,對着鳳陽說道,“我願意跟你回國!”墨熙的頭‘嗡’地一聲,跟炸開一樣。
他想他聽錯了,葉晴薇怎麼會說出那種話來。當他看到鳳陽等人臉上激動的神色時,他知道,他並沒有聽錯。葉晴薇真的是那麼說的,她說她願意跟隨鳳陽回鳳瑤,她說她願意!
誰允許她這麼說的,誰借給她的膽子允許她離開他的!
鳳陽挑釁地開口,衝着墨熙,“方纔您承諾過,全憑葉晴薇自己做主,如今她答應了,您貴爲一國之君,應該不會言而無信吧?”
墨熙方纔確實答應過,可他當時信心滿滿的。不管葉晴薇如何放肆,他以爲她不會再想着離開她。這一刻,他知道了,她那天說的那些話都是真的,她說要離開他是下定決心的。
他擡頭想去看看她的臉色,可她低着頭,縮在鳳陽的身後,他只能看到她的頭頂。他不甘心地再問一遍,“葉晴薇,你確定要跟隨他們回鳳瑤嗎?”
她笑得盡是諷刺,錯開一步從鳳陽身後走出,堂堂正正地面對着他,說道,“三天前,皇上您親自堅定了我回國的決心!回國有何不好?您貴爲一國之君,偎紅倚翠,理所當然。他日,我爲一國之皇女,三夫四侍,也是平常之事。這世上的男女,誰守得住忠誠二字呢?”
墨熙從她的臉上看到了不屑。
他不懂,三天的時間,他是給她思過的,她卻給了他一個反攻!忠誠,他要求她忠誠,她便也要求他忠誠。他做不到,她便要毀了他們之間的一切。
“朕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認個錯,朕就饒恕你!”他仍是給她機會,想讓她聽話地乖乖回到他的身邊。
可葉晴薇下定的決心,誰也無法阻攔。她淡淡地笑,勾魂的笑,眼睛直勾勾地看進墨熙的心裡。她知道墨熙慌了。她並不是想離開他,她只是無法回到景昱的皇宮裡跟一羣女人爭寵罷了。她再一次拒絕他給她的機會,“抱歉,我沒有錯,只是道不同不相爲謀罷了。”
墨熙周圍的空氣冷得滲人,他整個人站在那裡,無人敢近他。連鳳陽都被墨熙的氣息逼得心慌起來,生怕墨熙一氣之下做出殘忍的事情來。墨熙沒有那麼做,他只是盯着葉晴薇看,最後他指着門口,從齒間擠出一個字來,“滾!”
葉晴薇深深地看了墨熙一眼,轉身跟着鳳陽他們準備離開。快要走到門口的時候,她聽見墨熙的聲音,陰冷蝕骨,“葉晴薇,不要再出現在朕的面前,不然朕不確定會不會親手殺了你!滾!”
她的臉瞬間蒼白,離開大帳後,一陣風吹來,她感覺背後涼涼的。這時,她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她的整個後背都被冷汗浸溼了。她曾想過以溫和的方式離開他,可她想不到,皇宮的守衛太森嚴,她想鬥贏墨熙實在太難。只要進了宮,她再想出來就沒有那麼容易了。
這幾天,她一直在偷偷計劃着這件事情。她知道墨熙的性子,她偷偷讓人給鳳陽送了信,故意讓鳳陽激墨熙,設計了這麼一齣戲碼。這是她早就算好的,她旨在賭墨熙的自信。
她足夠愛他,他心中清楚。所以,他自以爲她不會就這麼遠走異國,離他而去。可他不懂她的狠心,她對他狠,對自己更狠。
若是要與其他女人分享你,那麼我寧願選擇放棄你。葉晴薇回頭,對着漸漸消失的軍營感嘆道。
她來軍營的時候還未想過離開他,一切都是這麼猝不及防,她步步爲營,卻仍舊不知下一步會不會就是一步死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