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雅氏也是一個狠人,對自己很下得去手,一直忍過了很多波的陣痛,直到四更天之後,痛楚間隔的時間越來越短,烏雅氏終於忍不住了,纔對清波說:“你悄悄的去把接生嬤嬤叫來,再讓廚房的尚大娘給我下一碗蔘湯雞絲麪。”
清波便知道這尚大娘是烏雅氏信得過的人了,她這會兒沒空想這些,跌跌撞撞的跑出去叫人。
很快,承乾宮就熱鬧了起來。
佟貴妃本來睡眠就淺,好容易睡着,卻被人喊了起來。佟貴妃心情很不好:“外面吵吵嚷嚷的,發生了什麼事?”
金嬤嬤捧了溫熱的衣裳過來放在牀頭,輕聲說:“偏殿的烏雅小主兒發動了。”
佟貴妃一個激靈:“發動了?快,本宮要過去看看。”
金嬤嬤立即叫了兩個宮女進來伺候着佟貴妃穿上了衣裳,又給她披上一件大毛斗篷,再地上一個手爐,說:“夜裡風急,娘娘身體還沒大好,不要再着了涼。”
全副武裝的出得門去,佟貴妃還是被迎面刮來的寒風吹得打了一個冷戰,不由得罵道:“這烏雅氏真是生來和本宮作對的,早不發動晚不發動,偏偏在這半夜四更發動了,不是故意折騰人嗎!”
說是這樣說,她還是一步步的走向偏殿,不親自盯着,她不放心。
到了偏殿,間或聽到一兩聲尖叫,更多的是悶哼聲,佟貴妃看着屋子外面來來往往的人,挑眉道:“接生嬤嬤都叫來了嗎?”
彩霞白着臉說:“接生嬤嬤們已經進了產房。”
楚嬤嬤在佟貴妃耳邊小聲說了一句什麼,佟貴妃瞪了彩霞一眼:“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賤婢!去,到產房門口跪着去,不早些通知本宮,要是皇上的龍子有個好歹,你有幾條命來賠?”
原來彩霞和楚嬤嬤都被矇在鼓裡,直到清波把幾個接生嬤嬤叫了過來,院子裡的喧鬧聲才把兩人吵醒,彩霞這才慢了一步的去正殿通傳。
這讓佟貴妃很是生氣。
金嬤嬤說:“這裡風大,娘娘的身體禁不住,還是去旁邊的暖閣裡等吧,這女人生孩子也不是一時半刻就能生下來的,再說了,產房裡有四個接生嬤嬤呢,小阿哥不會有事的。”
說到接生嬤嬤,金嬤嬤的語氣重了些,佟貴妃心領神會。她安排得妥當,不會讓烏雅氏活着走出產房的。
楚嬤嬤急忙道:“金嬤嬤說的是,娘娘的身體要緊。奴婢已經讓人端了幾個火盆子放在暖閣裡,現在該暖和了,天氣冷,娘娘半夜三更的起來,奴婢代表我家小主兒多謝娘娘,暖閣裡準備了熱熱的參茶,請娘娘賞臉吃幾口吧。”
佟貴妃滿意的點點頭,這個楚嬤嬤做事還是挺不錯的。
進去暖閣,佟貴妃對楚嬤嬤說:“本宮這裡就不用你伺候了,你家小主兒那裡正需要人手,你去產房幫襯一二吧。”
楚嬤嬤心領神會的道:“娘娘放心,奴婢一定全力以赴,讓小阿哥平安降生。”
至於烏雅氏,想來過了今天,烏雅氏也用不上她了,死人,還用得着呼奴使婢?
從暖閣出去,正好看到廚房的尚大娘端了一盆滾燙的熱水過來,被跪在產房門口的彩霞擋住了,楚嬤嬤放慢了腳步走過去,對彩霞喝道:“沒見產房裡面要用水嗎,擋着尚大娘送水了,還不跪到旁邊去?”
彩霞哆嗦的道:“娘娘罰奴婢跪在門口給小主兒祈福,奴婢不敢擅離。”
楚嬤嬤對尚大娘搖頭道:“這丫頭就是一根筋,不知道變通。”
尚大娘強忍着着急,說:“楚嬤嬤,小主兒還急着用水呢,您看這……”
楚嬤嬤對彩霞使了個眼神:“你先跪到一旁,等尚大娘把水送進去了再挪過來就是了。”
彩霞按着膝蓋,緩慢的往旁邊挪,一邊還可憐兮兮的說:“膝蓋僵硬了,挪不快……”
好容易彩霞讓開了門口的位置,尚大娘着急的衝了進去,楚嬤嬤看着她的背影眼神閃了閃,這個尚大娘恐怕有問題。低頭看了彩霞一眼,對她說:“做得很好,堅持下去,等明兒我去娘娘那裡給你求個情。”
彩霞眼神一亮:“多謝嬤嬤。”
然而她心裡卻是咬牙切齒,恨不得咬下她一塊肉來,她落到這個地步都是誰害的?偏這時候又來做起好人來了。
房間裡,有兩個嬤嬤臉色很不好,嘴角有很深的法令紋的那位皺着眉頭道:“怎麼產道都打開了這麼多才來叫人?要是小阿哥有個萬一可怎麼是好?”
本來是準備了讓人乏力的藥,只是那個藥效發動起來比較慢,看烏雅小主兒這產道打開的程度,不等藥效發作恐怕孩子就生下來了。
看來只能使用第二個計劃了。
她朝另一個嘴角有顆大黑痣的嬤嬤使了個眼色,看到她幾不可察的點了點頭,這才放下心來。
她們卻沒有注意到,烏雅氏和匆忙間只帶了一隻耳墜的嬤嬤對視了一眼。而最後那個嬤嬤將這一切都看在了眼裡。
到了翌日的卯時,烏雅氏掙扎了一夜,終於身下來一個男孩兒。
法令紋嬤嬤抱着孩子就不撒手,笑得合不攏嘴:“烏雅小主兒可真是個有福的,這一舉就得了男,貴妃娘娘肯定會高興壞的。”
烏雅氏雖然渾身疲憊,眼裡卻充滿了光亮,她生的是兒子!是兒子!
“快,把小阿哥抱過來給我看看。”
法令紋嬤嬤抱着孩子,居高臨下的看着她,眼裡有淡淡的可憐:“小阿哥當然是要第一時間抱去給娘娘看的,娘娘在外面守了小主兒一宿,小主兒可要知道感恩吶。”法令紋嬤嬤不理會烏雅氏,抱着孩子轉身就出去了。
烏雅氏心裡頓時就空落落的,盯着法令紋嬤嬤的背影,眼神中戾氣慢慢積聚。
大黑痣嬤嬤不知從何處端來一碗藥,溫和的遞到烏雅氏跟前兒:“小主兒折騰了一宿才生下小阿哥,辛苦了,喝一碗人蔘雞湯補補元氣吧。等小主兒身體養好了,再給皇上多生幾個阿哥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