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就到了第二年四月,溫和的春風終於從遙遠的江南走到了關外之地,雖是姍姍來遲,隨着它的腳步侵染過來的點點綠意,卻是讓人從心底溢出淡淡的歡喜來。
冰消雪融,大地回春。輝和氏挺着七個月的大肚子,也能走到院子裡來溜達溜達了。
輝和氏一直擔心肚子裡的孩子,沒有想到他頑強的待在她肚子裡,看來這個孩子也心疼她,不忍離去。輝和氏輕撫着肚子,滿臉溫柔,嘴裡說出來的話卻不怎麼客氣:“杏兒這段時間可還安分?
吳嬤嬤小心的扶着她,回答道:“她這些天好像有些興奮,臉上整天都掛着笑,怕是要出什麼幺蛾子了。太太這肚子已經七個月了,這個月和下個月最是要當心,特別是下個月,杏兒要是有鬼,肯定會在下個月出手的。”
都說七活八不活,八個月上生孩子,不僅孩子難以存活,就是大人也很有可能難產,最後一屍兩命,不得不防!
輝和氏擡手摺了一支柳枝,冷笑道:“杏兒是個心大的,這段時間嬤嬤辛苦點,要是能提前把杏兒揪出來就更好了。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要是不能把杏兒解決了,以後哥兒出生了也有危險。”
吳嬤嬤沉聲應下了,她吃的鹽都比杏兒吃得飯要多,就不信還解決不了一個小丫頭?
第二天,吳嬤嬤把鄭氏和杏兒叫到跟前兒,說:“眼看着天氣就要暖和起來了,這一年茹姐兒的身量長得快,比去年竄高了一大截,以前的衣裳穿不下了。我聽說杏兒姑娘在大太太身邊伺候的時候就很有想法,畫的花樣子別具一格,你畫幾個樣子出來,讓鄭氏繡了,給茹姐兒做兩身衣裳。”
杏兒笑道:“多謝吳嬤嬤看得起我,我回頭就給茹姐兒畫幾個好看的花樣子出來。我的女紅雖然不是很出色,卻也還齊整,我也給茹姐兒做兩身衣裳吧,鄭大姐又要照看茹姐兒,又要做衣裳,怕是會忙不過來。”
鄭氏忙道:“不敢勞煩杏兒姑娘,我做衣裳的時間還是有的。”
吳嬤嬤笑道:“茹姐兒乖巧好帶,也不用鄭氏多費什麼心,何況這本是她的事,就讓她自個兒做吧。擇日不如撞日,杏兒姑娘不如現在就和鄭氏去茹姐兒房裡畫花樣子?早些畫出來,鄭氏也好早點動針。”
杏兒笑着說:“聽嬤嬤的。”
吳嬤嬤給鄭氏使了個眼神,鄭氏便拉着杏兒走了,等她們進了西廂房,吳嬤嬤快速的回到耳房裡,在房間裡四處翻找起來。
兩刻鐘後,杏兒回到房間,只看了一眼便冷笑起來。吳嬤嬤雖然盡力將杏兒的一切擺設都歸置成原來的模樣,到底有一些細節的地方沒有注意,讓杏兒一眼就看出來有人翻過她的東西。她沒有聲張,只輕蔑的笑了一下,老東西,沒找着吧!
……
過了兩日就是卓奇的休沐日,外面風和日麗,卓奇便扶着妻子在院子裡散步,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一邊叮囑道:“夫人可當心些,平日裡我不在的時候,你少下些地。”好容易把肚子裡的孩子保到了今天,要是有個萬一,豈不是讓他悔恨死?
跟在一旁的吳嬤嬤好笑的道:“老爺,女人家的事情您不懂。這生孩子可是很需要體力的,懷胎之時就要適量的運動,要是一直在牀上待着,到了生產的時候哪裡還有力氣?”
“是這樣嗎?”卓奇尷尬的笑了兩聲,他一個大男人哪裡知道這些事。
雖然卓奇鬧了笑話,輝和氏心裡還是很高興,她知道,這是老爺在心疼她呢:“老爺放心吧,我這又不是頭一胎了,不會拿自個兒的身體和肚子裡的孩子開玩笑的。”
成茹牽着額孃的裙襬,擡頭大聲的說:“阿瑪,阿瑪,我會照顧好額娘和弟弟的!”
輝和氏摸着女兒頭上的軟發,微微笑着對丈夫說道:“這個冬天茹姐兒可乖了,我肚子冷,茹姐兒的手很暖,每次放在我肚子上,我都感覺暖暖的很舒服。肚子裡的孩子也很喜歡茹姐兒,每次茹姐兒把手放到肚子上,孩子都高興得很。”
輝和氏能夠感覺得到肚子裡孩子的心情,他平常的時候很少會在肚子裡動彈,只有在女兒將手貼在她肚子上的時候,他纔會活潑的在裡面動動小手小腳。這時候也是輝和氏最歡喜的時候,她一直擔心因爲自己的身體問題,會讓肚子裡的孩子不健康。
卓奇本來就喜歡女兒,此時聽說她還知道照顧額娘了,越發覺得沒白疼她。笑着表揚了一句:“嗯,茹姐兒不錯,都知道照顧額娘和弟弟了,值得表揚。”
成茹驕傲的挺了挺小胸脯,她每天都有很認真的修煉,以前冥想的時候還會不知不覺的睡着,現在她可是能堅持冥想一個晚上了!
正說着,周揚帶着李大夫進來了。
輝和氏身體不好,卓奇每次休沐之時都會讓人去請李大夫過來給她看診。
一行人回到屋內,李大夫診着脈,滿意的點頭:“胎兒的情況很穩定,以夫人的身體情況,能夠將腹中的孩子養到這個程度,實在是奇蹟。”
輝和氏激動得流出了眼淚,這幾個月來,爲了能夠保住腹中的胎兒,她的行爲舉止完全按照大夫所說的話去做,在吃食方面更是一絲不苟,只要是對胎兒好的,哪怕她不喜歡她也強迫自己吃下去,只要是對胎兒有一點點不好的,哪怕是她再饞,她也強忍着不吃。如今終於是得到了回報,她的孩子一定會平平安安的降生的!
李大夫又根據輝和氏的脈象,給她開了一副保胎藥。臨走之時,他對卓奇使了個眼色。這時候輝和氏還沉浸在喜悅之中,並沒有注意到這一點。卓奇的心卻是咯噔一聲,他將李大夫送出門去,緊張的問:“李老,我夫人她可是有什麼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