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愨太妃說了兩句話,便領着人上了二樓,她走之後,衆女確實是自在了許多。
一個個的或是尋了三五好友去賞花遊園,尋摸着寫首應景的詩詞;或是帶上文房四寶尋了景色怡人之處,準備畫畫;或是邀了幾個新結識的朋友圍着紅泥小火爐,烹茶煮酒;或是擺開陣勢,手拈黑白兩子捉對廝殺;或是調絃弄曲,一展琴藝……
而每一處,都有奴才在旁精心伺候。
“戴佳妹妹,王府裡有好水,我和郭絡羅妹妹準備去煮茶,你要不要一起來?”
寧愨太妃雖然離開了,可是衆女誰也不會把她的話當真,這花朝宴的目的如果真的只是爲了讓女孩兒們鬆快、交友,根本就不會一帖難求!女孩兒都想來參加寧愨太妃的花朝宴,就是爲了藉此機會展現自己的容貌、身段、品行、才情,爲自己在大選之時增加一些籌碼!
不管是想要進宮還是想要撂牌子婚嫁自由,讓自己有個好的名聲都是重要的。若是能得到寧愨太妃的一句半句誇讚,那是極長臉面的事情,不僅是自己,就是家族中其他的女孩兒也會受益!而對於帶來這一切好處的她們自己來說,不僅能借此找到一個更好的姻緣,還能夠得到家族更多的支持!
能夠爲家族帶來好處的,無論男女,總是會受到家族的重視,得到更多的獎勵和資源。尤其是對於女孩子來說,家族的支持,是她們後半生能否過上好日子的最爲重要的一個影響因素!
每個人都明白,寧愨太妃在樓上看着呢!而且身邊伺候的這些奴才,哪一個不是她的眼睛?每一個秀女今天的行爲舉止,都將通過這些人的嘴,傳達到寧愨太妃耳邊。因此,衆女雖然自在了些,卻誰也不會當真像在自己家中那般放肆,每個人都選了自己最爲擅長的一樣東西來展現出來。
鈕祜祿氏和郭絡羅氏都已經是確定了要進宮,自然是不需要再展露什麼才藝來引人注目了,她們兩個應該說是這羣秀女中最爲放鬆的了,還打起了王府裡的好水的主意來。
成茹對於選秀並不怎麼看重,原本是想尋個安靜的去處,靜靜的吃些點心茶水就回去,沒想到鈕祜祿氏會邀請她。本屆秀女也就鈕祜祿氏和郭絡羅氏最爲引人矚目,成茹可是一點也不想和她們扯上關係。之前她們主動湊過來,成茹也不好怠慢,如今有得選擇,她自然是不想和她們一處了。
於是便道:“難得來一次王府,我想先四處走走。”
聽她這麼說,鈕祜祿氏也不勉強,笑了笑,便拉着郭絡羅氏走了。
等她們走了,成茹轉身問沐琳:“姐姐要不和我一起去逛逛?”
沐琳是個靦腆沒主意的,抿抿嘴嗯了一聲。
且說寧愨太妃上了樓,將兒媳婦打發了,對身邊的老嬤嬤說:“我當初怎麼就挑了這麼個女人?”
那老嬤嬤孃家姓李,從寧愨太妃進宮起就到了她身邊伺候,寧愨太妃出宮的時候,她也就跟着到了王府,兩人之間的感情深厚,沒有什麼話是不能說的,沒有什麼事是不能知道的。
李嬤嬤對西魯克氏也很不滿意,福全可以說是她看着長大的,誰都覺得自家的孩子最好,何況福全還真是個好的,那西魯克氏家世低不說,自個兒還有些拎不清,這讓李嬤嬤如何能喜歡?她說:“主子也是沒辦法,爲了府上不受皇上忌諱,只能委屈王爺了。以後主子再慢慢給王爺挑個懂事的吧。”
寧愨太妃輕嘆一聲:“也只好如此了……”頓了一下,她說:“嬤嬤有沒有看到戴佳格格身邊的那個女子?”
李嬤嬤回想片刻,說:“主子說的可是穿着丁香色對襟繡着喜鵲迎春的衣裳,臉上帶着點嬰兒肥,神情有些靦腆的女孩兒?老奴要是沒記錯的話,她應該是守備艾塔之女瓜爾佳氏沐琳。”
“就是她。”
李嬤嬤笑道:“這孩子生得圓潤,一看就是個好生養的。”
寧愨太妃嘆道:“還是你懂我啊!”
皇帝比她兒子年歲還小些,宮裡都已經添了十子五女了!福全大婚十多年,膝下就只有一子一女,兩個都是嫡福晉西魯克氏所出。要說嫡孫嫡孫女她當然是喜歡的,可是西魯克氏不爭氣,兩個孩子生下來都病怏怏的,孫女四歲上就夭折了,現在就剩一個孫子,寧愨太妃都不敢和他太過親近,就怕立不住,到時候平添傷心。
因此,寧愨太妃迫切的想要給兒子挑幾個能生養的女人。
寧愨太妃微微皺眉道:“就是這孩子看着是個性子懦弱的,怕是應付不了西魯克氏。”
李嬤嬤笑道:“側福晉性子弱些,不會搶了嫡福晉的體面,府裡恐怕還能少些糟心事。主子要是擔心側福晉被嫡福晉欺負,您多看護着些就是了,這樣一來,側福晉還能不和您親近?”
寧愨太妃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你說的也有道理。”
福全是個孝順的,寧愨太妃在王府裡享有絕對權威,她又是從宮裡出來的,什麼樣的手段沒見過?能在昭聖和先皇的對峙之中生下一子並得以平安,可想而知,她對形勢的把握極強,也很有手腕。西魯克氏雖然進府十餘載,在王府裡的勢力卻是完全無法和寧愨太妃抗衡,她若真是想要護着誰,還怕護不周全?
如此一想,寧愨太妃也就放下心來,她現在萬事不求,只想抱孫子。
聊了幾句旁的,寧愨太妃就看到成茹和沐琳從小樓裡走了出去。寧愨太妃道:“你看那戴佳格格如何?”
李嬤嬤往下看了一眼,就見成茹挽着沐琳的手,行走間帶着些不大明顯的蹦跳之意,另一隻手不時的指點着,那輕快的模樣讓李嬤嬤眼底也忍不住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笑意。她斟酌了一下,說:“老奴倒是覺得戴佳格格是個好的……”頓了一下,她的聲音微微低了下來:“恐怕就是太好了些,也不知是福是禍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