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確的知道,風臨很不對勁,現在的風臨依然沒有停下自己的腳步,凰襲想到剛纔雖然自己沒有看見,但是明顯是對方斬殺了瞳獸,風臨的實力她一直知道比自己要強,但是沒有想到,卻能強橫到一擊便殺掉瞳獸的地步。
想不清楚的事情,自然就要去問清楚,想到這裡,凰襲便向拽拽鬼谷的衣袖,說道:“那是風臨,我有事情問他。”
沒想到鬼谷像是看了她一眼,然後忽然轉身,朝着相反的方向奔跑起來,凰襲被快速奔跑帶起的風沙颳了滿臉,仔細去看啞奴,正想問他爲何如此的時候,啞奴忽然又停了下來。
凰襲立刻開口問道:“啞奴,怎麼忽然……不對,爲什麼你在這裡,你的傷好了嗎?”
啞奴聽見了她的話,但是卻沒有低頭回應自己從小侍奉到大的大小姐,反而如臨大敵的看着對面,凰襲按照他的目光看去。
風臨白色的身影出現在他們面前,隔着十幾米的距離。
“啞奴,究竟是怎麼回事,你似乎不太對勁啊,那,那是風臨啊。”
鬼谷聽了她的話,冷笑一聲,從破損的嗓子裡傳出一陣不知該如何形容的聲音,實在令人不太愉快,眼睛裡盛滿對那個人的排斥和懷疑,但是手卻像往日的啞奴一樣依舊全心全意保護着自己的大小姐。
凰襲的身體剛纔被重創過,精神力也不是很好,但是她還是敏感的察覺到了不同尋常的氣息,牢牢抓住啞奴的衣服,卻被啞奴另外一隻手強行擡起下巴,不解看過去,卻發現他的手指向了對面的人。
風臨在啞奴出現的一瞬間爆發出短暫而強烈的殺氣,想要當場擊斃對方,可是後來想到似乎走到這一步,已經沒有必要了,所以便沒有動手,只是冷冷看着對方將凰襲抱起來逃走。
他隔着漫天飛舞的黃沙,看着對面那一男一女,在已經接近於麻木的難過之中還有一種終於解放的解脫感,似乎可以面對自己喜歡的女子,讓她看見自己最真實的一面,而不是帶着不敢明說的讓人作嘔的目的小心翼翼接觸對方,生怕讓對方發現自己的真面目。
而這邊的凰襲衝着啞奴指着的方向看去,頓時睜大了眼睛。
方纔風臨拖着它過來的時候,凰襲只看見了對方血月之下傲然獨立的身影和難以企及的強大實力,剛剛脫離死亡威脅的她對於風臨身上攜帶的殺氣很是敏感,甚至沒有辦法正常對這個無比熟悉的人做出反應。
那股殺意似乎激發起自己身體內部封印的另外一股力量,那股力量在凰襲的身體裡翻滾沸騰,不過並沒有衝破桎梏,所以很是快速的消退下去。
爲什麼會有這樣的殺意呢,難道是一戰之後還沒有消退的戰意嗎?
從進入魔域之後,風臨就一直沒有使用過武器,彷彿他本身的武器就是那雙乾淨的雙手,所以在剛剛的時候,所有的不湊巧結合在一起,讓她忘記去看風臨
手中那柄無比顯眼的大劍。
雖然自己沒有見過那柄劍的樣子,但是在母親的回憶之中,她曾經描述過,在凰落山莊的藏書閣之中,她曾經觸摸過它的模型,六界之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凰落山莊因爲這柄劍得以建立,而奇羽因爲這柄劍得以成爲毋庸置疑的天下第一煉劍師。
鎮天劍!
反反覆覆的用眼光摩挲,凰襲無比肯定自己的判斷,彷彿可以看見當年母親給予這柄劍的心血一般,劍身之上有凰家獨特的印記和氣息。
在肯定鎮天劍的同時,凰襲的血都涼了,鎮天劍的主人,是九重天之上那個高高在上的天帝,一想到這個可能,凰襲瞬間就要想出幾百個答案來否定那個唯一的可能性,可是她再逃避,也無法欺騙自己鎮天劍會臣服於另外一個人。
那麼現在擺在她面前的,只有那麼一個可能,凰襲目光炯炯看向對面的白衣男子。
“你是誰?”
凰襲自以爲自己的聲音平靜到極點,但是其他兩個人有心,卻能聽出短短的三個字當中蘊含的顫抖和不可置信。
鬼谷將凰襲抱在懷中摟的更緊了一些,轉而又看向風臨,目光滿含危險和殺意,若不是這個男人,凰襲怎麼會露出那樣脆弱的表情,若不是這個男人,二小姐又怎麼會被毀雙手,若是讓凰襲知道自己的妹妹被男人傷害過,肯定又會把所有的錯都歸咎於自己身上。
風臨啊風臨,委實害人不淺。
凰襲目不轉睛的看着風臨,一字一句極爲認真問着:“風臨,你是誰?”
她這樣看着他,眼睛裡滿是往日的期待和信任,可是風臨卻再也找不出自己繼續欺騙下去的理由,手中鎮天劍不安的微微震動劍身,彷彿感受到了風臨的猶豫不決,被那震動所驚擾的風臨低頭看了一眼手中隱含威勢的巨劍,幾不可見彎起來嘴角。
然後對着凰襲那張期待的臉,吐出幾個字:“我是誰?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
凰襲輕輕吐出一口氣,風臨說的一點也沒有錯,從看見鎮天劍開始,她之前產生的所有疑惑都已經有了答案,之所以不斷的追問不過是爲了一個心安,爲了……給對方一個辯解的機會罷了。
面前的這個人,已經不是自己認識的那個蓬萊小築溫文儒雅的風臨公子了,已經不是那個會爲了一個小小侍女做最後屏障的善良男人,原來最開始到最後的一切,都不過是自己一廂情願的入戲罷了,偏那個做戲者太過於認真,害得她即便於真相大白一切揭開之際,都沒有辦法及時脫身。
風臨就這樣靜靜站着,看着凰襲的眼睛裡漸漸充滿水汽,看着那些水汽漸漸凝結成淚珠一串串的不斷往下滴落,早就已經接近於麻木不再跳動的心卻又開始躍動起來,他以爲自己已經忘了,卻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現在的他,沒有辦法再把手伸出去,面對對方。現在的他不能再像之前的
風臨一樣霸道將她摟入懷中不許她再流淚,之前相處的種種一瞬間就重現在大腦之中,點點滴滴的記憶明明早已經過去卻還是鮮活的像昨天剛剛發生過一樣。
如果可以,即便是她愛我沒有我愛的那麼深,即便是她根本就不愛我那又怎樣,只要能夠兩個人平靜在一起,就已經是極爲寶貴的財富,而現在的他,甚至連奢求這樣的資格都沒有。
風臨是天帝,所以現在就要做出天帝的樣子來,對面的兩個人不是他的對手,而他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拿到弒凰劍,完成自己的任務,其餘的人,其餘的事,跟他沒有絲毫關係。
凰襲的淚水是祭奠自己曾經萌動的心,她本就是極爲堅強的姑娘,怎麼允許自己的脆弱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現在自己的敵人面前,敵人,是啊敵人,如此長時間的欺騙,那樣拙劣的藉口,她早就應該發現纔對,可是不知道爲什麼,無論有何種懷疑,在箭頭指向對面的那個人時候,她總會想出各種各樣的辦法,爲對方洗脫乾淨。
多麼愚蠢的自己啊,忽視那些閃現的真實,屈從於自己沒有任何理智的判斷,就像是自己曾經被什麼東西在無形之中被控制一樣。她曾經以爲,風臨就是她最後的歸宿,因爲兩人性情相合,因爲他們兩情相悅。
一路上相互扶持走到現在,從一開始的互相猜忌到相知相戀,經過那麼多波折,但是凰襲卻異常滿足,因爲在這場旅程之中,她得到的太多,本想着即便是報仇不成身隕道消,至少還有可親可唸的人,如果凰落山莊大仇得報,那麼她會放下一切,在安頓好凰伊和凰黛之後,陪風臨一起,策馬揚鞭、雲端馳騁,大漠豪情,看遍六界所有美麗風景。
這本該是多麼令人高興的事情啊,然而到達最終目的地之後,才發現結果是這般險惡冰冷。
凰襲彷彿陷入了另外的一個世界,對於身邊的所有一切都是置若罔聞,只是緊緊盯着前方,除了黑暗,明亮的雙眼變得黯淡無光,什麼也看不見,而這樣的情況,讓啞奴感到莫大的恐懼。
他從小無所畏懼的凰襲小姐,不應該是這樣的,這樣的她比起毫無理智的暴怒更加可怕啊,那是對於生命詰問的悲愴。
“風臨,不,我應該稱呼您爲天帝纔對!”
凰襲無神的看向對方:“你接近我,是爲了弒凰劍對嗎?”
風臨不敢過多去看凰襲的眼睛,但是他也沒有完全避開凰襲的目光,語氣之中不帶任何情緒的,斬釘截鐵回道:“沒錯,爲了弒凰劍。”
凰襲輕輕笑了一聲,帶着奇怪的嘲笑意味:“那你的打算算是落空了,我沒有弒凰劍,你在我身邊這麼長時間也應該是知道的。”
風臨搖搖頭:“你有,只不過是遺忘了,我不着急,可以慢慢等。”
凰襲卻沒有理會他說的話,柔聲對啞奴吩咐道:“啞奴哥哥,帶我離開這裡吧,我們去找阿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