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開始做了,那就毫不猶豫的做到最好,中途覺得反悔,猶猶豫豫,反而傷人傷己,我最看不起的就是這些人,我和你一樣,從一開始就做錯了,但是現在既然已經有了補救的機會,我就絕對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看着背對自己越走越遠的無天,風臨無言以對,他衝著那道顯得無比高大的身影喊道:“我在這裡等你。”
無天沒有回頭,也沒有給他任何迴應,他的面容,顯得嚴肅而正經,雖說風臨在後面等他,但是從一開始他接受了風臨的提議,卻沒有接受他的條件。
正如之前無天所認爲的那樣,他覺得風臨這個天帝從根本上來說,在天界是受到很多掣肘的,即便是他可以信任,但是不代表那全天界的老頭子可以信任,凰黛若是被風臨帶去了天界,還不知道要遭受怎樣的待遇,這個險他不可以冒。
等將功力和靈力傳授給凰黛,看到她恢復健康,之後無天會立刻吩咐人把她保護起來,那個時候風臨即便是想找也找不到,至於之後風臨的怒火,無天的眼神暗了暗,魔域已經今時不同往日,若是他執意挑起戰爭的話,魔域自然也將奮力相對。
但是想到之後該如何向凰黛解釋她姐姐的事情,無天便覺得有些頭疼,凰襲對凰黛來說是多麼重要的存在,他是知曉的,這件事情簡直就像是一個死循環一樣,三姐妹緊緊相連在一起,每一個環節的缺失,都會引起另外兩個環節的巨大反應,無天相信,若是身在妖界的凰伊知道凰襲已經被天帝風臨所害的話,想必她也會奮不顧身地前來討伐,凰黛醒之後,要不就讓她完全忘記這件事情,要不就是與她一道和風臨作對。
經歷過這次事之後,無天對於自己的想法已經無比清晰,他自然是要和凰黛一道的,只要是凰黛想做什麼,他都會無條件配合。
風臨這個人所做的事情,完全是自作孽不可活,都不過是作繭自縛罷了,如此費心地出去害一個人,但是之後還會費心的去愛一個人,所思所想完全不像是一個理智的天帝所爲。
無天看的清楚,風臨作爲本尊更是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爲已經完全脫離了理智的範疇,情之一字,着實惱人,其實從一開始的時候,他的計劃是完全沒有瑕疵的,但是自從發覺自己對於凰襲的感情之後,所有的一切都已經偏離了正確的軌道。
恢復了生氣的魔域從第一天開始就已經呈現出與之前截然不同的姿態,大雨之後,太陽已經向西邊偏去,躲向遠處連綿的沙丘,把半邊天都印成了瑰麗的紅色,這在以往的魔域,是看也看不到的。遠處的沙丘,被雨水澆灌之後已經變得溼重起來,重疊起伏之中像是有一條蜿蜒逶迤的道路從天邊鋪將開來,在紅霞的掩護下,如同一條火龍沿着曲曲折折的山路蔓延開來。
沿着這條如同朝霞鋪成的山路上,出現了一個衣着寬大的
身影,帶着魏晉之風的瀟灑款款而來。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蕭關逢候騎,都護在燕然。
這雄奇壯麗的景象說的正是魔域的這片大漠。
男人在這片大漠當中,如同滄海一粟一般,但是卻奇怪地帶着不可忽視的存在感,只不過靜靜的做在那裡,就讓周圍的魔獸,不敢輕舉妄動。
他的身旁有一層淡淡的光膜籠罩着,手中甚至風雅拿着一把摺扇,看著甚是悠閒。
完全忽視了周圍蠢蠢欲動的各種可怕猛獸,他擡起頭,在夕陽紅光之中,露出了自己,完美的側臉,這人正是凰襲所認識的熟人,幻空。
他看着眼前的景象,忽然彎了彎嘴角,突兀自喉間溢出兩聲清潤動聽的低笑。
“這個傻孩子,還算是聽話,雖然愚笨了一些,但是到底把我的囑咐放在了心上,奇羽啊奇羽,作爲你的故人,我總算是不負你所託,你的大女兒,我算是保住了。”
自言自語說完這些話,幻空又嘆息一聲:“你的女兒,我算是保住了,可是我那個傻侄兒,卻如同我哥哥一般陷入了漩渦,雖然是他自己造的孽,我卻無法袖手旁觀,但願你回來以後不要怨我吧。”
說完這些話,他的身影,便漸漸地如同蜃樓一般消失在大漠之中,周圍的猛獸在他的身影消失之時,猛得撲上去,但是卻只抓到了一些空氣,怒吼一聲,無可奈何的退了回來。
此時躺在魔宮之中的凰黛,卻在自己的意識範圍當中不斷暴怒,凰家三姐妹血脈相連,她們能夠感到這股血脈所帶給她們的信息,自己的姐姐當中其中一人一定是出了什麼事,可是現在的自己卻沒有任何辦法幫助她們,這種無力的感覺,簡直就要把她逼瘋了。
她是凰落山莊的三小姐,可是現在卻如同一個廢人一般躺在牀上,她何曾這般窩囊過,何曾這般無助過。
這樣的無助感,讓她感到很孤獨,就像茫茫荒野上奔走的孤狼,隨時都有可能掉下獵人的陷阱,就好比那遙遠遼闊天空中振翅的蒼鷹,隨時都有可能撞上不明方向飛來的利箭。
命運掌握在別人的手中,自己隨時都可能會被穿胸而過,死無葬身之地。
就在凰黛在自己的意識當中不斷地揣測不定時候,莫名其妙的感覺到身邊一股熟悉的氣息。
如同靈魂狀態的思緒飄在自己的身體上方,她明顯的看到了無天匆忙走了進來,那個曾經在她面前不可一世的男人,那個曾經讓他愛到心底的男人,也是那個曾經讓她覺得心傷的男人,在她不可行動沒有知覺的身體旁邊,緩緩的彎下了腰,身形緩慢,卻堅實有力的跪在牀前,跪在了凰黛面前。
“阿黛!”無天輕輕叫了一聲,牀榻上凰黛的臉,直視她緊閉着的雙眼,他的眼中閃爍着真誠的光焰:“我已經找到了救你的辦法,你一定可以恢
復到以前的情形,到時候我們兩個就離開這個紛紛擾擾的六界,尋一處青山綠水的地方,你想做什麼我都陪着你。”
若問凰黛以前有沒有怪過無天,答案是肯定的,這個男人曾經承載了她作爲少女對未來夫婿的所有渴望,但是也是他毫不猶豫的毀掉了她的少女夢,把她推入到這個殘忍的世界當中來,所以,凰黛頑固的封閉了自己的世界,拒絕無天再進入。改換風水局過後,身體上不斷出現的傷痛,讓她的心情曾經越發暴躁,只不過是隱藏在心底,不說出來罷了,但是之後,可能是因爲身體感覺上的遲鈍,對於恨這種情緒也越發的淡漠起來,反而在看到無天無微不至的照顧和日復一日的真情流露之中,開始原諒他,原諒他以前做錯的事。
現在對着一個如同活死人一般的她,卻能夠說出這樣的話,還擔心到這個地步,也許無天的這份感情是真摯的吧。
凰黛的思緒在上空緊緊盯着無天的目光,企圖看破它的真僞,可是,他的眼中只有真誠與堅定。
那個那時候她少女心中的挺拔男人似乎又回來了,也許這一次可以相信他?
凰黛淡漠的心緒開始有些歡呼雀躍起來,可是,轉而去又低落了,現在這個樣子,還談什麼原諒不原諒呢?人死如燈滅,百年對於魔族來說如同白駒過隙,再深的感情也會在時光之中被打磨得越發單薄,直到最後完全消失不見。
原來人最大的敵人,從來都不是世間之人,而是時間,它可以讓深愛的人變得陌生,滄海桑田,山無棱,天地合,無論多麼感天動地的愛情,它也能像是王母娘娘頭上的金釵一般滑下一道永遠不可相會的深淵。
凰黛和無天的深淵,就是那道天劫。
“阿婷,從此刻到明日辰時開始,不允許任何人進入這間內室,我要給凰黛,療傷,至於門外的那個人,你們不必理他,等到時候到了我自然有所決定。”
阿婷擔憂地看了一眼,躺在牀上動也不動的魔後凰黛,跪在地上,狠狠磕了一個頭:“陛下,聖女大人是我魔族的恩人,請你一定要救回她。”
無天的臉色,緩了緩,點點頭,說道:“明日阿黛就會好起來的,放心吧。”說着便撫上了凰黛蒼白的面容。
阿婷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是既然自己敬重已久的無天大人都這樣說了,想必已經找到了救治聖女的方法吧,想到這裡,她便欣喜若狂的走了出去,將無天吩咐的事情告訴了外面等候的人。
無天在內室當中,輕聲對凰黛說道:“你看,阿黛,你在他們的心中是多麼重要,所以爲了這些愛你的人你也不能無視我的努力,趕緊醒過來,還有很多事沒有做,你還這樣年輕,不能死的這樣沒有價值,明白嗎?”
聽着無天這樣刻骨溫柔的話,凰黛遊離的思緒當中忽然產生了一絲絲的不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