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峰塔,寒風格外冷冽,捲起塔巔的雪花,猶如大雪紛飛。
冷言秋坐在塔巔之上,座下的輪椅已經覆了一層雪花片,與他白色的衣衫相協,如雪雕般棱刻分明。
西門靖軒沒有顧得上從林馨兒那裡詢問冷言秋的情況,但是他已經從暗鷹那裡聽說了口中的那位殘腿的冷公子。
一去北疆的路上,杳無音信,爲了追尋馨兒,卻也碰到了言秋。
冷言秋猶如之前那般脫塵矚目,即使寒風襲打臉面,吹亂了發,衣闕翻飛,那由內而發透出的鎮定依然而在,這是令他欣賞的底氣,縱使面臨險境與各種坎坷,均能彈指一揮,一笑了之。
但言秋的雙腿終是廢了……
“我該稱你什麼?軒王,國師大人,還是景公子?”冷言秋側頭,看向來人。
他變,他也變了。
曾經他們是一樣的白衣,不同的是神情,是氣勢。
而此時,西門靖軒身着一身玄色的衣袍,再不像是那個看起來對一切都不在意,隨心淡漠的王爺。玄色,就像他的經歷,風浪不斷,染了血色。血色落在玄色上是不顯的,就像他自己不願讓人看到他的經歷,輕輕的掩藏。
“你還是你,我還是我。”西門靖軒走到冷言秋身邊,與他一起鳥瞰這塊陌生的天下。
冷言秋朝西門靖軒揚起手,指上吊着一個墜子。
“這是什麼?”西門靖軒接過墜子。
好像是裝藥用的小瓷瓶,纏着幾根黃 色的絲線,用彩繩拴着。
“你兒子……的胎髮。”
西門靖軒的手一僵,那小小的墜子瞬間重了許多。
“剛開始長,又少又細,我留下一小撮,沒有給林馨兒。”冷言秋道,“我想,你也會在意這個的。”
西門靖軒的手指拳攏,將那小小的瓷瓶握在掌心。
這是他與馨兒的孩子……
嗖——
塔下一聲嗡響,卷着勁風的利器朝上飛來。
“好強的箭!”西門靖軒暗贊,一手把住冷言秋輪椅扶手,一邊向後閃去。
雲峰塔幾十米高,那“箭”似有破雲之勢,射程又遠又猛。在接近雲峰塔巔的時候又四散裂開,分爲幾枚短箭。
“你暴露了蹤跡?”冷言秋揮袖掃開射近自己的箭後,詢問一邊的西門靖軒。
西門靖軒正把剩下的幾枚短箭反打出去,“不會是針對你的麼?”
“也可能。”冷言秋沒有反駁。
二人靠在塔尖中心,能瞭望遠處,卻看不到塔下的情況。
西門靖軒先向邊緣挪去,“嗯?”
“怎麼?”冷言秋從西門靖軒的語氣裡聽出了疑惑。
“是那個女人。”西門靖軒道。
冷言秋滑動輪椅靠過去,向下望去,只見一個身着綠衣的女子正跟人打鬥在一起。
顯然,那個女人很吃力,但是她的目的不是要跟其他的人交手,而是想要破壞一個奇怪的裝置。
不難想到,那個奇怪的東西就是發射那威力極猛的長箭的機關,而那個綠衣女子正是西門靖軒在林馨兒的屋子裡見到的歐陽銘錦。
“一定是那個啞巴得到了你的蹤跡來對付你。”西門靖軒肯定。
“我看到他了,莫曾夜。”冷言秋注意到機關後的那個人影,剛纔那一箭,就是莫曾夜親自發出的。
無法對林馨兒下手,他又轉向了冷言秋。
“呵……”西門靖軒眸中寒光乍現。
“要不要我幫你?”觀戰片刻,西門靖軒問。
歐陽銘錦已經被困,莫曾夜拉動機關準備第二次發射。
冷言秋掃了眼歐陽銘錦,“你救人,我對付莫曾夜。”
他不大願意招惹那個女人。
“這女子心意可嘉。”西門靖軒說着便從塔巔飛掠而下。
守護雲峰塔的僧人本因莫曾夜帶人出現發生糟亂,突然見有人從塔巔躍下,衣闕翻飛,猶如仙人,無不震嘆。
莫曾夜拉動機關,第二隻長箭伴着勁風飛射而出。
“快,快攔住,這是雷箭!”歐陽銘錦不顧自己被人擊的無力還手,大聲叫道。
第一支爲風,只是小試牛刀。第二支爲雷,必然威力更大。
隨着歐陽銘錦的叫聲,西門靖軒已經解決了圍攻她的人,將她從被困中救出來。
同時,雲峰塔頂瓦片橫飛,均是被“雷箭”震動。
那支長長的母箭分化成無數小箭,如箭雨灑滿塔尖,將數米見方的塔頂籠罩在箭與殘瓦交織的密網之中。
這不只是雷箭,還連同了雨箭,莫曾夜是誓要將從林馨兒那裡受到的氣盡數出在冷言秋的身上。
什麼毒術,什麼醫術,他都不再在意,他控制不住這個人,便要將他毀掉!
馨兒,不要怪我,我知道傷了冷言秋便是傷了你的一條手臂,你會血淋淋的痛,但是我沒有辦法了,你實在是太固執了,固執的讓我無奈,讓我心痛,讓我那麼的不得已,我說過,我不會傷你的……
“冷公子,冷公子——”歐陽銘錦不顧一切的大叫。
“他躲不開的。”莫曾夜冷冷的道,仰視紛紛落下的箭雨,與雪花一起飛下的殘瓦碎片。
他好不容易打探到冷言秋的蹤跡,絕不會給冷言秋再逃開的機會。他不是莫延慶,不會再被林馨兒拿鄭賢倫威脅到,想做什麼,他說了算。
“善哉善哉。”僧人們雙手合十。
雲峰塔的頂端都被擊毀了,就算有人,還能活着?
“求求你,快去救救冷公子,我知道你能行的!”歐陽銘錦轉向西門靖軒哀求道。
她雖然不知道他的身份他的來歷,但是她相信他的本事不一般。
莫曾夜這才注意到搭救歐陽銘錦的人。
說起來,莫曾夜其實沒有見過西門靖軒,在墨雅軒的時候,西門靖軒也病的不成人樣,跟現在判若兩人。
西門靖軒也在看着莫曾夜,他同樣也沒有見過莫曾夜,只是從冷言秋的口中斷定這個人就是藏在林家村的啞巴,造成了他與馨兒分離的罪魁禍首。
西門靖軒的眸光很淡,將所有的情緒盡數掩起,令莫曾夜不僅看不透,還徒增了一種被無視的鄙夷感,在這個人面前,讓他不由的自卑。